就连雷威都变得有几分迟疑。
白满川何其敏锐,天雷的威势一缓,他便感觉出来了。他在试探,试探当初他立下的誓言会对他约束到何种层度。
他的杀意愈发充斥着冰阵,姜黎黎毛骨悚然,双方修为悬殊,白满川对她几乎是碾压之势,姜黎黎连一点反抗的劲头都提不起来,躺平等死了。
但实际上她身体里的冰晶并没有直接要她的命,在修仙世界中,肉身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神魂更为重要。
白满川在拿钝刀子割她。
姜黎黎难受地蜷缩起身体,很想大叫,让他下手干脆一点,直接捏死她算了,不是向来出手干脆吗,这回怎么磨磨唧唧的,故意折磨她呢?
尼玛,什么仇什么怨,白满川你死了!
最后,就连天道也确信白满川会杀了她。
他当初是以神魂起誓,若现在真的杀了姜黎黎,那白满川的神魂也会同时崩溃。
男女主是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着这个世界。
除非原定的结局,他就会死,否则男主若是没了,它维护的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天道好茫然。
半晌后,姜黎黎感受到蒲公英里传来的天道意念,为避免男主违誓,它要在男主杀了她之前先杀了她!
姜黎黎:“……”你妈的,这就是你“思考”出的结果吗?
她被卷入白满川的誓言天雷中,落雷余电顺着白雾冰晶窜来,因誓言天雷的直接承受者是白满川,天道威势无法直击姜黎黎,姜黎黎能感受到的天威有限,并不如当初凝丹小天劫那般厉害。
白满川抿着唇,一寸寸推进。
寒气侵入她的灵根,冻住炼化灵植,姜黎黎冷得如同跌入黄泉,仿佛神魂都被冻结,寒霜爬上内府里的本命灵植,蒲公英颤抖着叶片,在被寒气冰封的刹那,从灵植深处吐出一缕火息。
姜黎黎浑身蓦地一暖,失去了意识。
她原以为自己真的要死透了,这就是命,她注定要死在白满川手里。
但睁开眼后,呼吸带来的些微刺痛又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她还没死,化形丹的作用竟然还没有失效,她还是食铁兽幼崽的模样,躺在白满川腿上,对方单手搭在她身上,指尖轻轻地搔着她毛绒绒的侧颈。
姜黎黎现在有点怕他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眼里映入一张惨白的脸。
白满川低垂着头,长发散落在肩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在黯淡的光线下,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嘴唇的色泽都淡如白玉。
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
有句话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是他做的傻逼事。
姜黎黎内窥自己身体,出乎意料地发现她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冰雾给她造成的细小伤口在她昏迷期间经灵力润泽,都已经自行复原了。
神魂也无半分损伤。
那样大的阵势,那样赤.裸.裸的杀意,就这?
姜黎黎:“???”搞什么呢?有特殊癖好吗?
白满川我真的不信你没有私藏什么宝贝了。
她实在疑惑不解,便谨慎地唤出一朵蒲公英绒絮,藏在自己的毛毛里,往白满川手掌送去,想要窥探一下他的想法。
蒲公英绒絮刚一触及到他的指尖,就忽然散掉了。
姜黎黎一惊,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眼前的白满川已经不是那个允许她的绒絮落满身的人了。
“我立的神魂重誓,你死,我亦魂灭。”白满川嘴唇微动,曾经让他立誓的人,他当然不可能轻易杀了,但他也想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看来,他的记忆做不得数。
白满川仍闭着眼睛,斜靠在亭栏上,神魂上的损伤让他有些虚弱,“我对你动情了么?”
否则,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会立下如此重誓。
姜黎黎吓得缩爪子,断然道:“不、这没可能。”你的心动对象不是我。不过如今一对比,以前的白满川确实对她非常容忍。
白满川睁开眼睛,眼眸沉沉地看向她,“那为何?”
姜黎黎:“说来话长。”
白满川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她的毛,“夜还很长。”
姜黎黎余光扫了一眼四周,他们此时在折霞院后方的十字亭里,小黑蛇盘绕在檐下的木梁上,亭外满天星斗,银河如练。
“其实只是阴差阳错……”姜黎黎刨了下自己肚子上的毛,低低嘶了一声,她的脚掌还有些痛,然后老老实实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只隐去了酒后那啥那一段起因,最后强调道,“不是我师父逼你的,我也没逼你,是你主动发誓的。”
云兮和她当时都吓了一跳。
白满川搔着她的毛毛沉思。
“云兮是因在秘境里窥探天机知晓我会杀你,那在此之前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会杀了你?”
姜黎黎:“……”她看了看天边。
“不能说。”白满川领会,他沉默了会儿,伸手朝她眉心点去。
被神识侵入,姜黎黎大叫道:“你要做什么?”
“抽取你的记忆。”若是不能说出口,他便直接读取。
“不行,抽完我会变傻子的!”姜黎黎抱住脑袋。
白满川顿了顿,“以你现在的神识强度,能受得住。”
姜黎黎:“……”还有没有人权了!
姜黎黎跟着白满川的搜寻,又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简直就跟死前走马灯似的,但奇妙的是,他能读到的都只是她穿进书之后的一部分记忆,涉及到天道秘密以及这个世界的真相之类的记忆和信息,他完全读取不到。
姜黎黎:被剧透的人生就不好玩了,大佬收手吧。
白满川沉默片刻,“你识海里有我的冰霜。”
“啊?”姜黎黎没明白他跳跃的思维,但是莫名有些心虚。
“我们曾经双修过。”
大佬用的不是疑问句。
姜黎黎连忙否认,“不不不,不算双修,就是酒后神交了一下下,就一小下,大家都喝醉了,这个不能算数……”
“那再来一次,”白满川眉眼冷淡,垂眸盯着她,“直接从你的神魂之中找答案。”
姜黎黎大惊失色,不应该啊!我现在只是一只熊猫幼崽!让我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TO男主:女主拒绝了你的开车申请,请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原因,积极改正,重新提出新的开车申请,等待审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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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传送符
“不行,你别碰我!”姜黎黎挣扎着从他腿上滚下去,圆滚滚的身子缩到十字亭角落,神识封闭识海,牢牢地护住自己的神魂,警惕地瞪着他。
开车是不可能开车的,这辈子都再无可能。
他们之前那辆高端车是因为意外,姜黎黎自己也稀里糊涂不甚明白,现在她知道了,就更不可能与他再发生点什么了。
否则,她真的无颜再见舒清浅。
她挣扎的时候没留意,爪子在白满川手背上划出一道长口,鲜血渗出,顺着他白得刺目的手指滑落,垂挂在指尖上。
姜黎黎呼吸滞了滞,他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自己的爪子都能伤到他?
白满川只是略微垂了下眼,就着染血的指尖飞快画下一道血符,挥向姜黎黎身上。
姜黎黎万分警觉,在符文射来时,扭身爬上十字亭护栏,义无反顾地朝着悬崖下跳去。
小黑蛇伸出脑袋,尾巴在梁上使劲一拍,也跟着她纵身跳崖。
暗夜殆尽,山崖下仍是一片黑暗,一切看不分明,倒不那么令人害怕,姜黎黎急坠下去,呼呼风声吹得她绒毛乱飞,山间的横风让她控制不住身体,不住翻滚,她那惨绝的御空术在这里根本不好使。
姜黎黎视野里不住闪过上方紧追而来的符箓,血红符文缠上她的后爪,融入纯黑的绒毛里。
她立即沉入识海,严阵以待,等了片刻,又等了片刻,识海里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姜黎黎疑惑地睁开眼睛,太阳跃出山巅,明光一刹那冲退了悬崖下方的黑暗,地面近在迟尺,布满了坚硬的岩石。
“!!!”完蛋,她凉了。
此时再施展御空诀已来不及,她仓促之中扔出蒲公英,本命灵植从岩石层里抽出狭长叶片,迎风而长,层层叠叠覆住整片地表。
姜黎黎闭上眼睛重重落进叶片里,撞得蒲公英一起往下陷去,叶片之下正对着一块坚硬的岩石棱角。
重重绿浪中冒出一缕红光,黑白毛团的身影倏忽消失。
小黑蛇乘着风势追下来,只看到原地逐渐消融的绿叶,它把所有岩石都翻找了一遍,很委屈地嘤一声,“娘亲……”
姜黎黎没想到她的本命灵植叶片能这么靠谱,竟然一点都感觉到痛,她刚松一口气,随即又意识到不对,怎么还有体温?
她惊讶地睁眼,猛地又看到白满川的脸,吓得打了一个嗝。
为什么她又回到了十字亭,又躺在了白满川的腿上?她好不容易才鼓起那么大的勇气跳崖,难道是做梦跳的?
“为什么……”姜黎黎想哭了。
“传送符阵。”白满川从她身上勾出血符,“玄巳从这里跳下去都不会有事,而你竟然差点就死了。”
姜黎黎:“……”她还以为是什么强迫双修符。
白满川用一种“你竟然菜得如此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将鲜血加持的传送符重新埋入她的身体里,“若你遇上危险,不论你身在何处,这个传送符都能将你传送到我身边。”
“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以前就算了,现在在你身边似乎要更危险一点。
更何况等以后男女主感情线明朗了,那她不就是随时随地都会冒出来的大灯泡吗?
她身上都还有一个禁魂阵呢,现在又来一个传送符阵,姜黎黎都快错觉自己是什么符纸成精,让白满川一见就想在她身上画一道符。
“你死在别人手里,我同样会遭到誓言反噬。”白满川不容置疑地说道,在下境布阵时,他就曾受到天雷威慑。
姜黎黎无言以对。
朝阳的辉光铺展在绵软的云絮中,这一处的日出景观绝妙,白满川倚在栏上,略微眯了眼望着天边日出,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毛团。
他没有强迫别人的嗜好,她不愿意,他便也没再勉强。
从姜黎黎那里读取来的记忆并不全面,但已然比他自己记忆中多了好些内容,没什么重要的信息,但用来度过这段修复神魂的时间,也不错。
她记忆中夹杂着很明显的情绪波动,喜怒哀乐比四季都还鲜明,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积极乐观的,吃上一口甜甜的果子,都能让她产生欢喜,在花台上躺着晒太阳,满足的情绪也能溢满这段记忆。
白满川幼年遭逢巨变,业火整日焚灼着他的内府,记忆永远蒙着一层阴翳,修行途中的每一步都走在心魔丛生的刀锋之上,成圣抑或是堕魔,皆在他一念之间。
只有师父师兄能带给他些许慰藉。
他的心境便是在这日复一日中磨砺出来,和他的识海一般,冻成了经年不变的永封之地。
而姜黎黎,一缕清风都能搅动她心绪。
他随意捡拾了一段,这段记忆很鲜明,应是让她记忆深刻的,意外地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你要走了吗?”姜黎黎沮丧地问道。
“有事?”
姜黎黎摇摇头,这段记忆里夹杂的失落情绪又浓了一些。
当她记忆中的“自己”抬步走到她身边时,这抹失落很快被另一种情绪洗去,她很开心。
白满川不知道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她一句话而留步。
就像现在的他也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立下神魂重誓来留住她。
除非,他对她动情了。
“考核的魇阵是出自夫君之手?”
“嗯。”
“魇阵可以让人看见最想见的人么?”
“魇阵反射人心底最深的欲望和恐惧,不沉溺,不畏惧,方能打破魇阵。”
“我现在筑基五阶啦。”
“嗯。”
“我筑基的时候,霞光很好看,可惜我只看了一眼。”
……
她记忆中的“白满川”身上笼着一层柔光,无端增添了一些连他自己都觉荒唐的温柔之感,白满川从她的记忆中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波动,这感觉他并不讨厌。
她的视线几乎一直都落在“他”身上。
gu903();白满川轻轻揉着掌下的软毛,想知道从他的角度,这段记忆又会是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