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依兰心里什么感激啊感动啊温馨啊这些温暖的情绪通通灰飞烟灭。
这个家伙一夜没睡,接手自己身体的依兰差点当场一命呜呼。
前一秒钟她还是一只活力无限的毛线球,恨不得在整个屋子里‘咚咚’弹跳,下一秒整个身体就像灌了铅。
她一头栽倒,被他很及时地捞在了臂弯中。
她的额头抵住他结实的胸膛,随手搂住了他的腰,两个人一起落到公主床上。
“又想勾引我?”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迷迷糊糊地说:“你……别把我当人。”
“?!”
幽暗深邃的眼眸里燃起一簇暗火,精致唇角微微绷紧,他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怎么回事?就因为今天帮她做了那些事情,这个东西居然感动到想要以身相许吗?!
不得不承认,她这番热情如火的勾引很有效果,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不把她当人’的画面。
真是……太激发兽性了。
哦不,神怎么能有兽性。
他感觉到额角在突突地跳,见鬼,一定是使用凡人的身躯太久了,神也沾上了低等的欲.望。
她动了动鲜红诱人的唇,低低地嘀咕什么,听不太清楚。
他吸了口气,侧耳贴了过去。
如果……她继续邀请,那也不是不可以。让她知道什么叫狂风暴雨,什么叫翻江倒海,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知道后悔,再也不敢对一个神明提出这么放肆的要求。
她那细软甜糯的声音轻轻柔柔地落进他的耳朵里,像羽毛在挠――
“把我当成毛线球啊,我好喜欢窝在你手心里睡觉……”
他:“……”
眼角重重抽了好几下。
明明该生气,但她那句‘好喜欢’,又让他提不起劲来。
等等,她喜欢的是手,不是他吧?
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那只不听使唤的右手已经罩住了她小小的背心。
就像……这两个家伙背着他在恋爱!
他很想把这只自作主张的手摘下来,让这对‘狗男女’自己待在这里。
不,不对。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两个?
他心安理得地抬起左手,把她搂得更紧。
想了想,把她整个身体都团了过来,贴得严丝合缝。
头一低,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呼吸缠着呼吸。
他冷笑着晃了晃那只右手。
‘气不死你!’他得意地想。
依兰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保罗的大嗓门。
“林恩先生、林恩太太,我们回头见!”
“真是太感谢你的款待了,亲爱的莎丽小姐。”
“噢,千万不要客气,依兰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父母,就是我的亲父母!”
这话林恩夫妇都不知道怎么接,他们告别了保罗,在下面叫门。
平民用不起双面锁,都是门里一把挂锁,门外一把挂锁。依兰在家里睡觉,林恩夫妇就只能等她下来开门。
依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团成一团,窝在魔神的怀里。
虽然他穿着他的黑斗篷,但他的温度、气味和触感却穿透了斗篷,丝丝渗透到她的身上。
她挣了一下,他却恶作剧一样把她搂得更紧。
“喂,”她细声抗议,“爸爸妈妈回来了,得给他们开门!”
他的声音非常不爽:“可是你向我提出请求,要我抱着你睡足十个小时,我看你可怜就答应了。这是不容更改的契约。”
噢!都怪这只不听话的右手!它一点也不想放开她,他只好替它找个借口。
依兰:“……”
她迷迷糊糊记得入睡之前好像是说想要变成毛团窝在他掌心里……
完蛋了!
“可是他们回来了!”她着急地说。
楼下,妮可已亮出了她的大嗓门――“依兰?林恩,都中午了你还在睡!你这个懒鬼!”
魔神大人无动于衷。
“呜……”
“还剩四小时。”他冷酷无情地说。
“先欠着行不行?”她可怜兮兮地问。
“不要搞反了其中的关系。是你求我,我答应了。怎么,你想戏耍神明?”
依兰抬起眼睛,见他面无表情,黑眸中是冷冰冰的神性。
就是裁决所那种很威严很公正的感觉。
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楼下传来妮可和老林恩的声音――
“糟糕,依兰不会生病了吧?”
“在路上不是听说止泻草脱销了吗?该不会就是依兰参加的宴会出了问题吧?”
“天啊,可怜的小依兰没有药,是不是已经脱水昏迷了!”
依兰焦急地摇晃身体。
“我现在必须给他们开门!”
他无赖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天人交战……哦不,是他正在和那只不听话的右手交战。
他的怀抱坚若精铁,她根本挣不开。她的胳膊环着他的腰,右手被压在他的身下,夺不回来,左手也被他的右胳膊揽压住。
情急之下,她盯住了他那淡色的,精致完美到极点的薄唇。
她一口咬了上去!
他猛地睁眼。
她那细瓷般的小白牙,当然不可能咬伤他。但是嘴唇上传来的麻丝丝的触感,却让他像是又被雷劈了一样,僵成了一座雕像。
她愤怒地皱着鼻子,因为生气,整个人异常鲜活灵动。
她咬了几下发现他没什么反应,牙齿再深入一些,衔住他整片下唇,狠狠往后扯。
就像一只小鸟叼住了手指一样,细细小小的舌尖弹出来,触来触去。
他:“……!!!”
他侧头,把嘴唇从她的牙缝里夺了回来,无意识地轻轻舐了舐下唇。
“用这个来抵吗。”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许多,带上一丝危险的意味。
怒火冲头的依兰还想攻击。
他比她更快,用闪电一样的速度接住了招,将她那凶狠的唇和齿一网打尽。
“唔……”
他顺势翻身压住了她。
依兰睁大了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他把她刚刚对他做的事情做了一遍,还多收了一点利息,然后消失在原地。
依兰呆呆地躺了一会儿,猛然回神,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冲下楼去开门。
“噢我的宝贝!你发烧了对不对?脸蛋这么红!”满面油光的妮可把依兰捉进了怀里,手指摁到她的下唇,“嘴唇都咬出牙印来了,是不是病得很难受?”
依兰:“还,还好,妈妈,我没事,你们,玩得,怎么样?”
魂不守舍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早知道就不该去温泉的!呜呜呜我可怜的心肝宝贝!”
这一天依兰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傍晚时分,魔神出现在她的衣箱上,他托着腮,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他皱着眉头,“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我在生气。”依兰面无表情。
“气什么?”他好脾气地问。
“气自己不该贪图享乐。”她没好气地说。
他琢磨了一下,她觉得变成毛球和他窝在一起是贪图享乐吗?唔,虽然这个奉承有些刻意做作,但他是一位大度的神明,就勉强接受她的讨好吧。
“嗯,知错能改就好。”他非常臭屁地点点头。
依兰怪模怪样地看了他一眼。
夜幕降临,交换。
依兰一声不吭,蹦出窗户,直直朝着城外飞奔。
窝什么掌心睡什么觉,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贪图享乐,她会尽可能地用最大的强度来操练他的身体,看他还有没有精力继续欺负她!
依兰小毛线凶狠地瞪着眼睛,跑得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快。
前方是一条波浪滚滚的河流,依兰毫不犹豫地蹦了起来,‘噗通’一下落进了水里。
她的身体很轻,像一只空心皮球一样,‘卟’一声弹出了水面,翻涌的浪花卷着她,义无反顾地向着大海奔流而去。
依兰用力蹦得高高的:“水!”
哗啦啦啦――
元素之水聚集在她的身体下方,水浪变成了一块冲浪板,助她更加飞快地向着前方滑翔。
“水!”
“水!”
“水!”
细声细气又威势十足的小奶音回荡在河面上。
依兰小毛线顺流而下,奔流千里!
她的召唤能力有了大幅度提升,最大的功劳来自詹姆士导师,那位狂热的魔法爱好者顿悟之后没日没夜都在训练,依兰每次在学院里见到他,都会发现他的衣服是湿透的。
詹姆士导师在元素魔法这一块造诣很深,他触类旁通,进步速度非常惊人。
他的经验同步反馈给依兰,于是依兰的魔法水平也在突飞猛进。说起这个,依兰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打算拿到出差补贴之后请詹姆士导师吃一顿火锅。
她顺便用意念挨个向那四十多位新收入麾下的魔法信徒下达了指令,让他们瞒住所有人,开始偷偷练习魔法。
虽然这些贵族青年比较没用,但积少成多,长此以往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当然,这些都只是辅助,她想要成长,还是得靠自己进行艰苦的训练。
依兰决定到海上去。
听了亚里比克港的故事之后,她的胸中其实一直燃烧着冰与火。
她也要成为迈吉克那样伟大的魔法师!
在水中,依兰感觉自己可以飞翔,她顺流而下,嗖嗖嗖就冲进了大海。
夜色下的海是黑海。
波浪起伏,反射出粼粼微光。
天上和水上各有一轮圆圆的月亮,依兰奔月而行,努力让自己一次比一次蹦得更高。
“水!”
一簇巨浪托住她。
对,这就是体力和精神力的双重消耗。
既是对魔神的报复,也是对自己的强化训练。
她在海上兴风作浪。
又一次高高蹦起来的时候,她发现一个很大的黑影正在悄无声息地向她的方向靠近。它潜在洋面之下,像一个晃动的影子。
‘是鲸吗?’
依兰惊奇地想。
听说在龙晶矿被广泛开采之前,人们冒着巨大风险,到海洋里捕猎鲸这种巨大的鱼,用它们的油脂来做灯。
不过自从有了龙晶灯,鲸油灯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捕鲸风险太大,成本太高,平民是用不起鲸油灯的。而贵族们有了龙晶灯,自然看不上亮度普通的鲸油灯。
没人捕鲸之后,鲸都敢到近海来了吗?
依兰睁圆了眼睛,好奇地盯着洋面下的黑影。
很快,她发现它好像不是传说中的鲸。它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刚才离得太远,把粼粼的海浪也误认成了它的一部分。靠近之后依兰失望地发现它只是一条稍微大一点的鱼,而且长得特别丑。
它的脊背上竖着好几列锋利的翅刃,皮肤上全是坚硬的疙瘩,当它准备跃出水面时,她发现它的额头正中长着一只违和感很重的眼睛。
她难以形容这是一只什么样的眼睛。它呈黄绿色,好像是无数面破碎的玻璃镜子拼凑出来的,有种诡异繁复的美感。它在这只怪鱼的额头上转来转去,最终,无数反光的‘镜面’齐齐对准了依兰小毛线。
怪鱼一个激灵,像被突然打了鸡血一样蹦出了海面,它张开嘴,冲着依兰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锋利巨齿。
它想咬她!
依兰吓得炸毛。
gu903();它该不会把她认成了一枚海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