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起了唇角:“不错。”
“秘密就在乌玛丝的身上!”
“出发。”他在阴影中疾速前行,话音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他很快就抵达了乌玛丝家的庄园围墙外,他后退几步,奔向围墙,蹬蹬蹬就冲了上去,力竭之前一把抓住了墙头,轻轻巧巧地翻进去。
依兰惊叹不已――真是出神入化的做贼本领啊。
她细声细气地嘀咕:“你这身手,连皇冠都偷得到吧?”
“嗤,”他讥笑,“神明能看得上那种东西?”
他落在了一堆郁金香中间,安静地蛰伏,等待一列巡夜的侍卫经过。
依兰四下一看,发现这里的郁金香品质实在很一般,连皇家墓园里栽的那些都比它们好上十倍。
难怪在霍华德刚才的大清洗中,波及整个封地的廉政风暴并没有卷进卡尔家。
屠魔者的后人守卫着荣耀,没有和那些贪官同流合污。
“可是乌玛丝为什么要做黑巫呢?”依兰十分不解,“会不会被什么瘟疫之神控制了?”
“你指的是瘟疫领主克尔苏德拉?”他嘲讽地说,“伪神不能控制人类,只能控制畸形的爬虫。”
依兰眨了眨小黑豆眼:“瘟疫领主?和深渊领主一个物种吗?”
“源起于人类对疾病的恐惧。”
“噢!”依兰感慨万分,“还是我们人类最厉害,我们能造神。”
“伪神不是神。”他很严肃地纠正,“它们没有神格,只是一滩滩污臭的烂泥。”
依兰迟疑地问:“如果人类能够战胜恐惧,是不是伪神就会消亡?”
“或许?”他嘲讽地勾着唇角,“这种事,闻所未闻。”
巡夜的侍卫离开了花园,魔神迅速潜向主建筑。
他顺着外墙向上攀爬,那些雕花的窗户和平台让他如履平地,依兰蹲在他的肩膀上,感觉自己就像贴着墙壁在飞。
三层楼上有一个房间亮着灯,他从六尺外的露台跳了过去,张开双臂的时候,依兰甚至以为他要跳楼。
他抓住了窗台。
依兰胆战心惊,不敢发出声音来打扰他。
她全身的绒毛都齐刷刷地刺向身后,像一只神经紧绷的刺猬。
他轻轻笑了一声,松开了一只手。
身体微微向下一坠,依兰的尾巴都绷直了。
他把她捉住,用牙齿叼着她的尾巴,然后轻轻松松地抬起手,抓稳窗台,翻了上去。
依兰弱弱地嘀咕:“我不会掉下去的。”
他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跳进去,藏身在厚厚的大红丝绒窗帘后面。
依兰听见了乌玛丝的声音。她和她的父亲卡尔伯爵正在交谈。
“父亲,我明白的,巴比克值得尊敬,我会抛开积怨,认真准备一份悼词。”
“唉,”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叹息着说,“你们两个明明都是好孩子,可惜少年意气太盛,没有办法好好相处。”
“……她不喜欢我。”乌玛丝说,“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父亲,您知道我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在意的,向来也只有家族荣耀。我会坚定地走下去,让‘屠魔者’这个封号再度发光!”
“傻孩子,”卡尔伯爵又叹息了一声,“你妈妈死得早,自从我肾衰竭之后,你背负了太多的压力,总想着振兴家族的荣光。其实不用这样,轻松一点,你跟那个奈利亚不是挺好吗?好好享受人生啊孩子!巴比克不在了,你也不用再和她赌气老往危险的地方跑。歇一歇吧孩子,和奈利亚结婚,给我生个小继承人怎么样?”
“爸爸!”乌玛丝的声音有点羞恼,“我和他认识还不到一个礼拜!”
“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亲手把你交到一个健康强壮的男人手里。”卡尔伯爵说。
“噢,别说那种鬼话!您会长命百岁的!时间很晚了,我扶您上床睡觉。”
“呵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着急去做什么!趁着年轻,愉快地玩,不需要太节制!”
“爸爸!”
乌玛丝离开了卡尔伯爵的卧房。
依兰小毛线轻轻摇晃着身体,心想:‘他们的谈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完全不像邪恶黑巫家庭的秘密聚会。’
魔神大人顺着原路返回,他坐在露台的围栏上,平静地注视着灯光亮起的方向。
很快,他来到了乌玛丝的窗台。
依兰骄傲地想:‘和他在一起,这个世界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
他坐在阴影中,把她捏在手里,她的尾巴绕在小指头上,然后上上下下地抛着玩。
“喂,我不是溜溜球!”依兰悄声抗议。
“嘘。”他说。
月光下,他侧脸冷白,眯起的眼睛奇怪地同时具备慵懒和锋锐两种特质。
依兰斜眼盯着他,不禁再一次感慨――我自己可真是太好看了!
屋子里,奈利亚和乌玛丝开始了甜蜜的交谈。
“伯爵大人骂你了吗?真是抱歉,乌玛丝,为了和我在一起,你得承担那么多!”
“亲爱的奈利亚,你就是上天按照我的心意,专为我而造的完美情人。从你的名字,到你的容貌身材,每一样,都叫我一见钟情!”
气血旺盛的小伙子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情话撩拨。
屋子里很快就传出了非常不和谐的声音。
依兰小毛线敏锐地感觉到魔神抛她的动作变得僵硬。
她悄悄清了清嗓子,故意打岔:“她暴露了,暴露了,她说对奈利亚的名字一见钟情!证据!这就是证据!”
魔神大人居然赞同了她这个毫无逻辑性的论断:“不错,这就是证据。”
“嗯,嗯,”依兰一板一拍地说,“为了得到更多的证据,只能稍微忍耐一下。”
他鄙视地说:“真是像野兽一样原始。体.液.交.换,多么肮脏。”
“就是!”依兰毫无节操地赞同,“我这辈子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很有觉悟。”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她两只眼睛的中央。
依兰小毛下意识地缩下了球。
半个小时之后,屋子里终于只剩下大喘气的声音。
“亲爱的奈利亚,你真棒!”
“噢,宝贝,你好美!”
“爸爸建议我们快点结婚。”乌玛丝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餍足,“奈利亚,如果想要承袭爵位的话,你只能入赘。”
沉默。
“乌玛丝,”奈利亚的语气很坚定,“那样不行。加德家已经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不想让家族姓氏终结在我的手上。”
“奈利亚!”乌玛丝强势地说,“现在什么局势你也很清楚,如果没有我,也许你根本不可能活到娶妻生子,你难道没有想过吗?这种时候你还在乎什么姓氏!”
“生死不由人,如果我死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爸爸妈妈会原谅我。但是如果我活着却弄丢了自己的姓氏……抱歉,乌玛丝,我做不到。”
“难道你准备和我分手吗?”乌玛丝难过地说。
“不,当然不是!”奈利亚恳切地说,“嫁给我,乌玛丝,我知道你有很多表哥表弟,甚至表妹,他们任意一个都可以继承爵位不是吗?我想过了乌玛丝,我没办法融进贵族的圈子,不如我们带着财产到乡下,做富足的庄园主怎么样?”
“不可能!”乌玛丝情绪激动,“你永远不会明白,为了家族荣耀,我付出了多少,放弃了什么!”
“可是乌玛丝,”奈利亚慢吞吞地说,“如果你嫁给一个和你门当户对的男贵族……你也不可能保留自己的姓氏啊。”
“不然我为什么找你!”乌玛丝口不择言。
“什、什么?”奈利亚难以置信,“乌玛丝,难道我们不是一见钟情吗?”
乌玛丝愤怒地咆哮:“你把我气糊涂了!”
“噗通!”
有人被踢到了地上。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奈利亚委屈地道歉,“是我不好,这件事,我们再好好想想吧。”
“今晚你就睡地板。”乌玛丝冷冷地说,“不要再和我说话,也许太阳出来时我还能恢复好心情。”
“好的,好的。”
屋里再没有声音。
看来这一夜不会再有任何收获了。
依兰小毛线悄悄地问:“我们要不要进去偷那只水晶瓶?”
“不,一定藏起来了。”他抓着露台边缘,像长着翅膀一样往下跳。
依兰的小心脏都悬到了脑门上。
他反手抓住了下一层的窗台,噌噌几下就滑到了地面,然后顺着阴影潜回花园,轻轻松松翻骑到围墙上。
“我就留在这里吧!”依兰小毛线勇敢地甩了甩绒毛,“明天交换之后,你在这里引动了圣光,乌玛丝肯定以为是她的问题,说不定她会去查看那个秘密,露出什么破绽。”
“我不放心。”停顿一下之后,他补充说,“不放心我自己的安全。”
“没事的!”依兰眨巴着眼睛,“你就把我放在围墙上,没人看得见我。”
他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
“噢对了!”依兰小毛线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到白天,你可以帮忙收集死在市政厅的那位巴比克大小姐的灵魂吗?”
“嗯?为什么。”
“这是乌玛丝第一次把瘟疫释放在城市里!说不定正是因为巴比克发现了些什么,乌玛丝不得不杀她。而且,巴比克为什么会知道市政厅将要爆发瘟疫?修复她的灵魂,说不定可以得到重要的线索。”依兰眨巴着小黑豆眼。
“可以。”他半眯着眼睛,“不过已经过去了一天,灵魂未必还能找得回来。而且,你想好用什么来交换了吗?”
“这是我们共同的事情!”依兰抗议,“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帮你找身体耶!”
“呵,你就是图我身体。”他轻飘飘地说着,把她往围墙上一摁,撑着她跳了出去。
依兰被摁成一只小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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