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魔神眨眨眼,答应了去救霍华德,依兰开心地弹到了他的胸前,眼睛弯成月牙,尾巴摇啊摇。
“你最好了!”她说。
他的目光闪了一下,得意地想:‘这不是废话吗。’
“噢!不知道该向谁祈祷……但愿大公还活着!请千万要撑住啊!明天,明天最厉害的魔神大人就会来救您啦!”
她在他身上打了两个转转,小尾巴拖在身后,在他身上扫过来,扫过去。
他听着她在那里嘀嘀咕咕,心情变得愉快极了。
依兰蹦Q了一会儿,开始考虑另外一件事情。
“阿尔萨斯和西芙想杀我。你觉得我现在悄悄溜进王宫去,用魔法干掉阿尔萨斯怎么样?”依兰转动着小眼珠,“我趁他睡着,把水从他鼻孔里面灌进去淹死他!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的眼睛动了。
狠狠瞪了她一眼。
目光很有杀气。
依兰甩了甩尾巴:“噢,知道知道,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魔神大人觉得抽空该向她多普及一点杀戮的艺术。
太没常识了。
今夜他无法动弹,前阵子禁止她上床的规定当然也作废了,她围在他的身边滚来滚去,偶尔蹦到他的身上甩甩尾巴,偶尔游到他脸上看看他睡着了没有。
看着这个明显喜欢赖在他身上的毛绒东西,他决定暂时忘记不让她上床的规定。
呵,今天就让她趁机蹭一夜,满足她的少女之心吧。
依兰小毛线在他的身上散了一会儿步,然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噢,路易大人把那本书送来了呢,我差点儿把它忘了!”
她蹦下床铺,跳到书桌上,翻开了那本厚厚的魔法故事,整个身体都栽进了大大的书本里面,压根把他抛在了脑后。
他:“……”
好气!
她最好永远也别回床上来!
依兰看了大半夜,终于看完了魔法史。
她呆呆地蹲在合拢的书壳上,尾巴一甩一甩,回想着书里的事情。
原来那个时代的魔法师可以和自然元素结下契约,那样会大大加深魔法师与元素之间的感应,释放出当今人们难以想象的强大魔法。
在光明圣战期间,神殿告知了人们真相――人类根本不可能和自然元素结下契约,那都是魔鬼的阴谋。所谓魔法师,使用的其实是魔鬼的力量。
事实上,的确有许多著名的大魔法师加入了七位巫妖王的阵营,与神殿的圣骑士对抗。
光明圣战胜利之后,这些走上歧路的魔法师陨落殆尽,其中著名的大魔法师迈吉克,是被圣骑士们封印在他自己召唤的冰层中冻死的。
而在魔神被镇压之后,人们发现那些和自然元素缔结契约的咒语通通失效了,人类再也不能通过元素感应来获取魔法力量,这也证明了一件事――所谓元素魔法的确是魔鬼的阴谋,魔法师们一直在使用魔鬼的力量。
从此,魔法彻底没落。
数千年没有复兴过。
看完了这部没有在外界流传的魔法史,依兰脑袋里的疑问非但没有找到答案,反倒更加迷糊了。
很显然,和元素缔结契约是通过‘真名’。如今这个词已经彻底消失在所有的记载里,但它是真实存在的。
她眨巴着小黑豆眼,晕乎乎地把意念里面的两个真名变来变去。
难道……这是历史再一次重演?难道数千年前,也有一个像自己一样的人,和魔神走得那么近,不知不觉就感染了他的力量,可以利用元素真名来召集很多信徒……
这么想着,依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有一点难过。
有人曾和他并肩作战,然后失败了。
那个人呢?她或者是他,在哪里?魔神已经忘记了他/她,如果找回脑袋,他应该会想起那段过往吧?
那一定是段硝烟弥漫、震荡人心的过往。
她眨着眼睛,心酸酸的。
她悄悄爬回了公主床上,发现他早已经睡着了。
她蹭蹭蹭,蹭到他的胸口上,把自己瘫成了一张小小的毛毡。
她贴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喂,你就算以后忘了我其实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她垂下一对小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很快,天亮了。
依兰回到了自己被麻痹的身体里面,而魔神……
交换之前她趴在他的胸前,所以交换之后她被他压住了。
他的身体很重,她完全不明白,明明是一堆黑雾组成的身体,为什么会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没办法说话,只能不停地瞪眼睛。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脸压着她的锁骨,斗篷里面散出几缕黑得瑰丽的头发,流淌到她的身上。他的头发比贵族们身上最好的绸缎都要更加顺滑,光泽耀眼,让她很想揪一揪。
从她的角度望下去,可以看到帽沿下面挺直漂亮的鼻梁。
她以为他还在睡,其实他刚刚交换就醒了。
本欲起身,但他发现自己不听调派的肢体不肯离开她。
右手抓住她小小的肩膀,拢住了整个肩头,以及一段细细的手臂。他觉得手感很一般,但这只右手可能是被封印太久了,变成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呆头呆脑的样子,就是不肯挪动一下。
而且……刚找回来的那部分肢体更是离谱,恨不得缠死在她身上。
他知道她现在没有任何知觉,干脆让自己不太听话的躯体任性了一会儿,隔着鸦绒被,坏意地压得更紧。
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蹭了她一会儿,感觉有一点心虚。
缓了缓神色,他摆出一副刚醒的样子,撑起身体来,瞥了她一下。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眼睛,盯着她眼睛下方,若无其事的说:“知道了,救霍华德――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就果断消散在原地,逃离这个让他变得非常不对劲的家伙身边。
依兰的新枕头很高。
她垂下眼睛,可以看到自己平躺的全身。
这一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柔软蓬松的鸦绒被上,非常清晰地印着一个下陷的人体形状,最离谱的是,连‘佩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依兰的瞳孔狠狠抽搐了几下,她飞快地移走视线,望着屋顶。
‘……’
天哪,但愿妮可和老林恩不要进来!
噢!太可怕了,那把剑,也太……太大了吧!
依兰的身体虽然没有知觉,但还是知道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面冲。
这个家伙!真是要了命了!
捱到上午九点半,魔药的效果准时解除。
依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蜈蚣,身体是一节一节活动的。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鸦绒被团成一团,在怀里揉了一圈,消灭掉所有的痕迹。
天哪,抱在怀里的鸦绒被,就像一团烧红的烙铁,把她的耳朵都烫红了。这上面清晰地印着他的形状,她这样抱着鸦绒被,四舍五入不就是抱着他吗?
他的身材可真好啊。
依兰呆呆地搂着鸦绒被,妮可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不舒服吗?”妮可拎着围裙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摁在她的额头上,“没发烧啊,耳朵怎么这么红。”
依兰转动眼珠,看了妮可一下:“噢,我没事。”
“你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妮可把她从床上拖起来,“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位大人又来了,他说有急事要见你。”
“路易大人?”
“嗯。”妮可很不高兴,“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和这些身份悬殊、年龄也不对的人多保持一点距离,他们又不可能成为你的丈夫,而且会妨碍你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昨天跟你说的小伙子,你有没有记在心里了?约翰、唐纳森和本杰明,你打算先见哪一个?”
依兰烦恼地捏住了额心:“见完路易大人再说吧,妈妈。”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起了鸦绒被上的凹陷。
噢,就冲着这副不听使唤的身体,魔神大人也绝对不会允许她相亲的,绝对!
路易不是来探病的。
他要带依兰走。
“大人找到霍华德了。”路易的脸色很不好,“霍华德的身边还剩两千位忠诚的战士,现在他们夺下了一座小型要塞,正在勉力支撑。出发吧,时间紧迫!”
依兰的心脏‘怦怦’跳动:“大公还活着!”
“对,但是现在问题很严重,路上再细说。”
依兰飞快地收拾了几身衣服,匆匆向妮可和老林恩道别。
“抱歉,爸爸妈妈,你们的骑士得出差!”
老林恩非常理解。
依兰跟随路易上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见的人。
维纳尔。
“噢,小依兰,我知道你一点也不想看见我这个该死的外甥,但是围攻霍华德的那些人只听从他的命令,有他在事情会容易很多。”
依兰抿着唇,坐到了离维纳尔很远的地方。
维纳尔锁骨下面还缠着纱布。他的表情很僵硬,眼神中时不时流露出一些迷茫,他缓缓行了个点头礼,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曾给他们下过一道死命令――无视一切来自首都的军令。所以,我现在无法通过信鹰来阻止他们的行动。”
依兰警惕地盯着他。
昨天维纳尔的表现,让她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那些糟糕的体验将会一直伴随着她。
“不要怕,我不会再对你做任何事情。”维纳尔眼神直勾勾的,“虽然我现在还是想杀掉父亲,但我知道那是不行的,我不会再让自己继续那么做。”
依兰望向路易:“他这是……”
路易耸耸肩:“因为他并非自愿向神明献祭灵魂,而是受到了美色的欺骗,所以契约并不完美,时不时会有一点口头上的小小反抗。不过请放心,他会很及时地纠正那些错误的念头,也不会做出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