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圣女之后,魔神没有贸然逃离王宫。
他潜在一个光辉灿烂的角落,目光冷漠地注视着乱成一团的几间大殿。
报信的武士抵达王太子的寝宫。
“圣女遇刺!”
此刻,唐泽飞鸟正在轻轻拍着西芙的背――为了惩罚这个惦记着其他男人的妻子,他掐着她的天鹅颈把她拎起来,在她濒死的霎那,他松开了她,搂在怀里悉心安抚。
西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片慌乱茫然时,听到了这个震撼的消息。
唐泽飞鸟猛地把她甩到了地毯上,蹬蹬两步冲到报信武士面前:“什么?!”
“属下无能!圣女遇刺!”
唐泽飞鸟的呼吸声瞬间变得无比粗重,肺部发出恐怖的风箱声。
“她……怎么样了?”
“被剜了心。”武士的脑门叩在了地面。
唐泽飞鸟重重闭上眼睛,下一秒钟,他像一阵旋风一样卷出了寝宫,扑向东边的大殿。
“人呢?!凶手呢!你们告诉我凶手在哪里!”
在唐泽飞鸟阴柔的咆哮声响彻宫廷时,魔神悄无声息地潜回了王太子寝殿。
半死不活的西芙沙哑地咳喘着,可怜兮兮地倚在床沿,她拼上全力想去拿梳妆台上的水喝,就是够不着。
魔神悄无声息地接近西芙,一手刀打晕,拎着后腰带爬出了窗户。
依兰小毛线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时候,唐泽飞鸟的寝殿的确变成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因为所有隐在暗中的武士都现了身,跟随唐泽飞鸟疯狂搜索圣女的宫殿周围。
魔神拎着昏迷的西芙走到后殿,爬到一棵雪松上面,腾身跃起。
依兰小毛线默契十足,蓄足了力量,奶声奶气地大喊:“风!”
借着狂风之力,二人一球飘出宫闱,落进了雪地里。
半个小时之后,魔神消灭掉所有痕迹,回到朝天辫女孩的后院。
熟睡中的维纳尔被拍醒。
看到昏迷的西芙,维纳尔那双幻化成浅绿色的眸子里满满地溢出了迷茫。
他是谁?他在哪?西芙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魔神像扔一条破布袋一样,把西芙扔到了维纳尔的怀里。
“即刻出城。路易知道该怎么做。”
维纳尔呆呆地望着魔神。过了片刻,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好像被冷水兜头浇醒。
这样的‘依兰’,他很熟悉。
准确地说,他迷上依兰,正是因为她这副傲慢冷漠桀骜又性感的样子……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这不是依兰,而是黑暗神。
维纳尔很想抓秃自己的头发。天哪!多么特别的‘女孩子’?令人神魂颠倒的特殊气质?
能不特别吗?能不特别吗?!这是黑暗神,能不特别吗!
魔神不耐烦地眯起了眼睛:“怎么?”
“是,吾神。”维纳尔把西芙背在了背上,头也不回地小跑着离开了院子。
“用维纳尔和西芙来引走唐泽飞鸟吗?”依兰问。
“嗯。”他眯着眼睛,摸了一把她的绒毛,“生死有命,不必在意。”
依兰觉得他实在是太狡猾了。
是谁说他没有脑子的?杀了圣女之后,胆大包天地潜回唐泽飞鸟的寝殿偷走西芙,让维纳尔带她离开。
事后只要故意放出一点风声给唐泽飞鸟,戴了绿帽子的可怜王太子必定会再一次被调虎离山,顺着线索追到城外去。
到时候他就可以在城里为所欲为。
“那个圣女还会复活吗?”依兰问出一个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
“不会,她只是普通的神眷者。”魔神不在意地说,“她很想死。”
依兰点了点自己的绒毛脑袋。
承受光明女神的诅咒,心脏一点一点硬化变成黄金,血液里流淌的也是那样的金属,想想就知道一定非常痛苦。而且身边还有人随时紧盯着,一旦疼得受不住,就把她捂晕过去。
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现在圣女死了,替代品西芙也逃了,不知道诅咒会应在谁的身上呢?
依兰很邪恶地眯起了眼睛。
北冰国的首都沸腾了。
小道消息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谁都知道王太子妃终于还是跟着旧情人私奔了,那位名叫维纳尔的坦利丝小公爵勇闯王宫,救走了他心爱的恋人。
魔神的行动太快,等到唐泽飞鸟封城追拿人犯时,维纳尔早已经带着西芙挤出了人山人海的易渡桥。
各路消息传得更加绘声绘色。
“噢!其实昨夜我看见过那对年轻人了,白银郁金香小公爵真的非常英俊!王太子妃趴在他的背上,当时没能看清楚,不过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王太子,但是……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浪漫了啊!平心而论,王太子和那位公主的确不怎么般配。”
“他们成功逃走了吗?噢,要是被抓回来,肯定会被双双绞死吧!王室可丢不起这个人!”
依兰抱着魔神盒,把自己藏在大街上一个完全不起眼的角落。
朝天辫那里肯定不能再待下去了,消息一传出来,她肯定会猜到那个连夜逃走的‘纳维哥哥’就是浪漫事件的制造者维纳尔,这条线索非常值钱,失恋的女孩肯定会用负心情郎的消息去换取一笔数量可观的赏金。
到了下午,城市中的盘查突然停止了。
依兰知道这是路易那边动了手脚,故意暴露了维纳尔和西芙的行踪,把北冰国的视线彻底引出了易渡桥。
一队又一队骑兵冲出城门,唐泽飞鸟也出现了,他乘着轿辇出城,显然是想要亲手把不听话的小逃妻抓回来。
依兰拍了拍怀中装盛了魔神的合金匣子,咫感慨不已――这个家伙,真是狡猾!
一手调虎离山,被他玩得出神入化。
目送唐泽飞鸟带队出城之后,依兰开始向着祭坛广场的方向移动。
这一天,她不断地将信徒们的精神魔法力量凝聚在意念中新生成的火焰真名上面。
它在意念之中熊熊燃烧,依兰吃惊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刚刚学会的火焰真名并不陌生,在烈焰腾起的时候,甚至有一种老朋友相逢一样的喜悦。
‘噢,好啦好啦!我知道元素们都喜欢我,毕竟我是个可爱勇敢又善良的女孩!’依兰很臭屁地想。
她站到了雪樱树下,遥望着广场正中的祭坛。
‘机会只有一次。’她抿紧了嘴唇,‘对付这个怪物,夺回魔神的身躯。感觉就像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连霍华德大公都已经成功获救,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和魔神做不到的呢?’
她的心脏涌起了一股热流,痒痒的。
并肩作战的感觉可真好啊!
夜幕一点一点降临,依兰变成小毛团,窝在了匣子里面。
他把她捞出来,然后扔掉了两个人的‘爱巢’。
依兰‘吱溜’一下钻进他的衣服里面,从锁骨探出眼睛。
“行动!”她细声细气地下令。
隔着雪樱树,她掀起了一阵狂风。
落樱纷飞,层层叠叠的大红花瓣像血一样洒向纯白的广场。
狂风把埋伏在广场上的武士都掀了出来,屡屡被风从雪地里面刨出来,实在是非常打击隐者们的士气,他们烦恼地拍着脑门,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
乱花迷人眼,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迅速掠向祭坛!
“入侵者!有入侵者!”
一排排暗器从身后袭来。
依兰小毛线蹲在魔神的肩膀上,用尾巴勾着他的耳朵,她面朝背后,聚精会神地发出一道道风刃,精准无比地击落了那些扑天盖地袭来的回旋镖。
他得以毫无挂碍地冲向祭坛。
两个人配合得非常默契!
依兰现在更觉得他和她像老夫老妻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口少女气,召唤出风来助他提速。
踏上台阶,那股令人作呕的感觉再度袭来,依兰把自己扁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依偎着他。
他反手握着短剑,压低身体飞掠时,顺手把剑刃拖在了台阶表面。
火花飞溅,深红大绿的图案上,被切割出了一道长长的裂口。
他扬起手,把一些很奇怪的粉末撒进了台阶裂口中。
依兰小毛线偏着尾巴想了半天,居然想不出来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粉末状的东西?他是什么时候把粉末藏到她身上的?藏在哪里?噢天哪!以后她得密切关注自己的身体,别被他塞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她身上。
“放火。”他沉静地交待。
走神的依兰吓了一跳:“火!”
她吃惊地发现,落进台阶缝隙的火焰就像是碰到了易燃物一样,‘轰’一声就开始熊熊燃烧。
邪神被成功惊动了。
这一道台阶状的肢体开始颤抖扭动,刚刚衔尾追上来的武士们被甩了下去,愤怒的邪神重重拍下阶状肢节,广场上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当它抖着肢体再度蜷上来时,魔神已经来到祭坛顶部,顺着第二道阶状肢体俯冲下去。
依兰小毛线非常有默契地蹦离了他的身体,尾巴勾住祭坛木顶上的一只铃铛,把自己悬挂在最高处。
他奔下去,再一次割开细细长长的浅伤,撒下粉末。
依兰配合无间,扔出了火。
远远看去,火龙就像在追击这个入侵者一样,根本看不出来他就是那个纵火犯。
邪神开始蜷起另外两道肢体追击他,像疯狂挥动触须的恐怖大章鱼。
这一波攻击成功把武士们全部逼出了广场。
魔神的灵动身姿依兰早就深刻领会过,他像一只翩飞的蝴蝶,悠然穿梭在四道大触须之间。
一道道伤口出现,依兰精确无比地掷出火焰。
他特别照顾它们的根部,在台阶底制造了无数伤口。触须庞大而笨重,要拼蛮力的话,绝对没有任何人是它们的对手,但是对付灵巧狡猾又有风力相助的偷袭者,它们就只能无能狂怒。
火焰深深地没入触须底部,烧得‘吱吱’作响。
依兰并不认为这样的火焰可以烧断这些巨大的触须,不过他和她的目标本来也不是它们。
四条触须疯狂舞动。
广场上的积雪被掀到了半空。
从远处看,庞大的广场全部被雪雾笼罩,茫茫雪雾之中,四道山峦一样的恐怖大触须带着一串串火焰在疯狂舞动。
漫天细雪,火光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