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死(1 / 2)

“米诺加最拉风!”

传送阵没有任何反应。

路易此刻的心情并不是非常美丽。

因为要夜行,他无法穿上他漂亮风骚的银色燕尾服,而是套上了一身黑色的贴身劲装,款式老土,而且还被缝改过。

穿着这么土的衣服,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苍老病弱的躯壳里面,整个人都十分萎靡。

“咒语好像不对。”他无精打采地说。

依兰‘怦怦’乱跳的心脏也冷却了下去。传送阵没反应,她猜错了。难道米诺加没有修改咒语吗?

如果是魔法师们一直使用的原始咒语的话,那就无从猜起了。

“没事,”路易着急回去换自己的银色小礼服,很敷衍地说,“回去重新猜几个,写在羊皮纸上带过来一个一个试。”

依兰垂着小眼睛,郁闷不已。

“白休肯定会跑掉的。”

“跑就跑了吧,”路易纵身一跳,落向几百尺外的墙头,“反正他身后有更大的鱼,不用管他这只虾米。”

这话说得也没有错,现在线索指向已经越来越清晰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依兰心里已经锁定了最重要的嫌疑人。

“更大的鱼……”

“对,更大的鱼!”

依兰的小眼睛里忽然冒出了光:“噢,路易大人你提醒了我!快快快,返回传送阵!快快!”

路易生生从半空坠下来,轰隆一下落在湖边。

“更,更!”依兰兴奋地甩着尾巴,“和原咒语一样有什么意思,米诺加肯定想压过卡多拉克一头!”

再一次回到传送阵,她紧张地绷住绒毛:“咒语:米诺加更拉风!”

传送阵泛起了光芒。

猜对了!

“噢,小依兰,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天才!”路易沙哑老成地夸奖她。

依兰小毛线得意地挺起了自己圆滚滚的毛绒胸脯,无比自豪。

“您说得对极了!”

路易呵呵地笑,伸出指尖,碰了碰她眼睛上方的绒毛。

眼前光影变幻,开始传送了!

依兰飞快地钻进了路易的肩兜――这是出发之前魔神大人亲自抓着针线缝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依兰小毛线不要乱钻,别瞎碰路易的身体。

这就是魔神大人所谓的‘准备工作’。

从来没有做过针线活的魔神大人缝制的针脚就像是一条歪歪斜斜的蜈蚣,不过窝在里面,依兰觉得又安心又幸福。

这是他亲手为她做的家。

传送阵把路易和肩兜里的依兰带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

他和她都可以夜视,环视一圈,发现这里位于一条通道的尾端,通道另一边连接着一间封闭的石室,看起来像是矿坑中临时堆放矿石的储藏中转所。

依兰压低了声音:“找对地方了!”

路易侧耳听了一会儿,迈开长腿,大步向石室走去。

“女士们先生们,就让路易来为你们终结地下的黑暗岁月吧!”

半神之躯拖着残影,几步就移动到了石室的门口,他非常优雅地曲起食指,用最绅士的姿态开始敲门。

“轰――轰――轰――”

石门倒下。

四壁上都有龙晶灯照明,这是一间整洁干净的开阔地下室,浓郁的药剂味道弥漫在整个空间。

“这是长期进行药物试验的味道。”路易缅怀地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熟悉的味道。”

货架上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

正中央那张很长的试验桌上的玻璃瓶们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不管这里进行过多少试验,现在,它们都已经结束。

不过这一趟没有白跑。

依兰追踪的目标,白休?斯坦站在试验桌边,迟疑惊诧地回过头来。他的面前放着一只小小的瓶子,瓶口还沾着少许零星的药汁,看起来不久之前他曾饮用过什么药剂。

“……路易?温莎?”白休愕然。

“久闻大名,白休?斯坦。”路易非常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白休上下打量路易:“依兰?林恩提到你的时候,我就非常奇怪――我怎么没印象,坦利丝王国谁来买过新款试剂……你是怎么进化成完美体的?”

打完招呼正要动手的路易动作一顿。

依兰小毛线也非常及时地用尾巴尖戳了戳他!

配合默契的一人一球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噢,这个嘛,”路易哑着嗓,冲白休扬起下巴,“你觉得是谁告诉了我传送阵的咒语呢?我的药,自然是来自他那里。”

白休笑了下:“诈我。没用。所有的药都是从我手上出去的。”

依兰小毛线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白休这只狐狸,是真的很聪明啊!

路易挑了挑眉,友好地和他商量:“如果对你使用一点暴力手段,你会同意配合我的问话吗?”

“你迟来了一步。”白休很坦诚地捡起了面前的空瓶子,“在我没有饮下它之前,肉-体凡胎,为了活命只能放弃一些理想啊、信念啊这一类的东西,不过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可以抛弃孱弱无用的人类之躯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建议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比较好……”

话音犹在,他已经拖着一道残影轰向了路易。

十来天之前,被依兰轻易钉在真皮大躺椅上的白休,现在已经拥有强悍的身体和力量了!

“轰――”

两个人重重相撞,单凭物理撞击引发的冲击波,已让整个石质地下室重重颤抖,顶部不停地掉下石块和尘土来。

“有意思。”路易弯起了唇角。

两道残影在石室中飞速游走,时不时就会双双现身,天崩地裂地过上一招。

很快,依兰听到了骨骼折断的声音。

“怎么可能!”白休捂住了左臂,刷一下倒退到了角落里。

路易缓缓停在他的面前。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只是一只吸血鬼而已,在半神之躯的面前,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螳螂。

白休偷偷在下盘蓄力,忽然踢向路易的小腿!

路易眉梢微微一挑,不避不让,由着他踢了上来。

“喀――嚓!”

“啊啊啊――”白休抱着脚,跌坐在墙角。

他踢中了路易最脆弱的小腿骨中段,没想到折的却是自己的骨头。

路易微微驼着背,伸出一只手,揪住白休的头发,把他慢慢地拎了起来,直到眼睛对着眼睛。

“别杀我!”白休迅速求饶,“我什么都说!”

路易扬了扬下巴,用老年人的语速和嗓音说:“说吧。从头到尾。”

白休吞了两口唾沫,喉结滚动着,开始招供。

“我从森林下面收集到了陨落魔鬼的血肉,我想要追求长生不死,想要强大的力量,所以我开始了研制过程。最初做成的药物效果不好,最早的试药者死得很快,根本撑不过几天。后来我不断改良,不断改良,路易你算是第二批用药者,后来还有第三批和第四批,最终,在火玫瑰帝国的公爵继承人身上,我得到了最终反馈,我成功了。”

“我研制出了让人力大无穷、长生不死的药。从毒-药,变成了神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在这样的力量面前,金钱就像是粪土,于是我抛弃了它们,用它们来铺就一片坦途。我在今天获得新生,从此我脱离了孱弱的人类躯体,晋阶为不死之躯!”

“噢,当然,现在在您更加强大的力量面前,我一败涂地,我懂胜者为王的道理,从今天起,我供您驱使,做您最忠实的仆人。”

“对了,我用走私生意,从古斯特手里换到了一块封地以及一支军队,我打算让他们修建举世无双的豪华地下王城,从此我要做阴影中的王者。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是您的,您留下我的性命,我为您建造地宫,为您赚取财富,总之留着我包赚不赔!”

路易静静地看着他。

依兰小毛线也从肩兜里探出眼睛,观察白休的表情。

她发现看不出什么破绽。

即便在生死压力的面前,白休还是把谎话说得像真的一样。他是一个商人,很会做生意。

依兰戳了戳路易。

路易心领神会,开口问道:“你一个人在做这些吗?”

“是的,没有错。您也许对我有一点了解,我这个人,从来只喜欢和别人单线联络,我独来独往,从不信任谁。”

路易松开了他的头发,一拳轰碎了他的胸骨,将拳锋停在距离心脏不到一寸的地方。

“给你机会,再说一次。传送阵的咒语,谁告诉你的。”

白休的瞳仁猛烈收紧。

剧痛让他的面孔扭曲得厉害,他犹豫了一会儿,视线忽然落到了货架后面,脸色猛地一变,大声喊道:“别管我,快跑!”

路易神色一震,随手把白休往墙上一摔,身体拖着残影,直接撞倒了整排货架,踩在一片碎木屑里面环视左右。

没有人。

“上当啦!”依兰探出尾巴,勾住了路易的耳朵,“这一招傻子都不会上当!”

路易回头去看,只见白休已经拖着受伤的躯体,挪到了另外一个角落。

他的脚下闪烁着传送阵的光芒。

“风!”依兰小毛线用尽全力,送了路易一阵风。

“刷――”

路易的速度快到了极点,这一瞬间,地下石室里面诡异地出现了两个路易,货架残堆里一个,传送阵上一个。

他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视觉残留。

在传送阵的光芒消失之前,路易双脚踏实。

依兰简直担心一人一球会不会被传走半个身体!

眼前光影变换。

噢!一条熟悉的街道!这个传送阵,竟然通到了大街上!

白休正在踉踉跄跄往前逃。

路易阴笑着,一个箭步追上了白休,拎住他的脖颈,一拳砸在太阳穴上把他打晕,然后纵身跃过几百尺距离,轰隆落在一间屋顶上。

巡逻的光明神使们瞬间被惊动,一道道圣光追了上来。

圣光无法对路易造成任何伤害。他拥有光明女神的一小部分神格,自然会免疫神圣之光。

“左边白色环形建筑就是狮鹫中心,快快,骑狮鹫走!”依兰叽叽喳喳。

路易拖着残影蹦了进去,果然看到一排狮鹫蹲在兽栏里面。

“这些家伙会听我的话吗?”路易随便挑了一只狮鹫,扯断拴住它的锁链。

依兰蹦了出来,落在狮鹫脑袋上。

“毛绒朋友!带我们离开这里!”

“咴咴咴咴!”周围的狮鹫们齐声抗议,非常不服气地看着被路易选中的这一只。

“噢,朋友们,还有重要的事情拜托你们呢!追兵马上就要进来啦,朋友们就装得笨一点,不要真的带人来追我们哦!”依兰抖着绒毛,冲着其他狮鹫们细声喊道,“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咴――”

在光明神使们冲进狮鹫中心之前,灰色的巨型狮鹫载着路易、白休和依兰直冲云霄。

其他狮鹫摆出没睡醒的样子,迷迷瞪瞪地冲着想要追击的光明神使们炸毛。

“咴!咴咴!”

等到神使们摇摇晃晃地乘着非常不配合的狮鹫升空时,视野中早已没了路易的影子。

森林中。

白休摇着脑袋,晕乎乎地醒来。

他发现自己被扔在一片开阔的魔草地,草尖的露水显示,黎明就要到来。

他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路易。

“噢……”白休捂住了额头。

“天快亮了。”路易感慨地说,“你想过,在阳光下,从皮肤,到肌肉、骨骼,一点一点被灼穿,全部烧成灰烬,直到最后剩下一颗心脏,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承受烈焰焚身之痛……这是什么感觉吗?”

白休的嘴角重重地抽搐。

“我试过啊!”路易的声音无比沧桑,“你也来试试吧,这样,世界上总归是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地理解我,知道我曾经历过什么,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