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明兄长点点头,挺起背脊努力走得不那么一瘸一拐。
徐昭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回自己院子洗了个澡,开开心心地睡下了。
另一边,盛景意正在千金楼里和盛娘她们说话。她搬出千金楼快一个月了,这次是跟着徐昭明他们过来庆祝徐昭明首战告捷,顺便验收一下这一个月来《桃花扇》的训练成果、解决一下造型沙龙那边遇到的难题。
忙活完了,盛景意才能和从前一样挨在三个娘身边说话。
盛景意把白天遇到的事和盛娘她们讲了一遍,得知她去国子监玩了一天,盛娘她们都很吃惊,因为这地方从不收女学生。
至于文会上的种种热闹,她们倒是觉得不算新鲜,毕竟身为官伎,她们最不缺的就是热闹。
柳三娘倒是比较关注陆观写的那首《钗头凤》,她默记了一遍,叹着气说道:“撇开别的不谈,这词却是写得极好的。”
杨二娘不以为然地说道:“词好有什么用,深情的话谁不会说啊,元微之还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悼念亡妻呢,耽误他浪迹花丛了吗?”她用长长的指甲轻轻点了点盛景意的额头,教育道,“你这傻孩子记住啊,往后可别被这些花言巧语骗了去。”
盛景意说道:“我不会的。”
不说来到这个时代的见闻,光是过去曾在娱乐圈见过的那些隐秘情/事,便足以叫盛景意对情爱之事充满了不信任。
她见过人前恩爱人后冷淡的“模范夫妇”,见过忍下出轨和家暴、卑微到失去自我的女明星,也见过不少男人丑闻曝光照样潇洒、女人丑闻曝光一蹶不振的荒唐情况。
或许是因为曾经受到过的最亲的人的伤害,又或许是从小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她在感情方面永远心怀警惕。
她从小就懂得伪装自己,知道怎么表现才乖巧讨喜惹人爱,也会因别人的关心和维护而触动,可是在她心里面最相信的人还是自己,她从来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杨二娘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多言。
盛景意悄悄和柳三娘说起李弘之事,既然遇上了,她觉得该私下和柳三娘说说。
柳三娘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会突然听到李弘这个名字。她见盛景意小心翼翼地瞧着自己,轻轻地叹息一声,抬手轻抚盛景意发顶,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本无意与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纠缠,谁会料到对方竟死在赴考途中,把这件事变成了无解的死局。
盛景意见柳三娘神色郁郁,也没再多说,带着立夏回城东去了。
已经是月末,天上挂着一弯残月,整个秦淮河畔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之中,仿佛有经年不散的雾气氤氲其中。
柳三娘坐在妆台前取下发簪,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她看着镜子里映出的眉眼,那模样与十多年前已大不相同,那时她青涩又懵懂,若不是遇上大姐姐和二姐姐,怕是没法在这会吃人的秦淮河畔活下去。
后来她的日子逐渐安稳下来,便生出些风花雪月的心思。
记得有一年,她换上男装去书肆买书,遇到个年轻人偎在书架尽头捧着本书看得入迷,正好挡住了她要取的书。
她让对方挪一挪,她要取书,对方听了她要看的书,却告诉她那书不好,给她推荐了另外两本。她觉得对方说得有理,便听了他的建议。
后来他们又碰上几次,相互交换了最近读的书。
有一次天飘起了大雪,他们被堵在书肆出不去,索性便就着雪闲谈起来。
她说她父亲当初最爱白乐天,她的名字也是取自白乐天的一句诗,“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却没告诉他其中哪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他们就这样这次遇到大雪、下次遇到大雨,顺理成章地熟悉起来。
那时候他们以为这样的相逢会很长久,所以不必特意许下诺言。
可惜在一次宴会上,他的弟弟对她一见钟情,立誓非她不娶,一切从此被搅得天翻地覆。
那少年时的些许心动,也湮灭在一次次荒唐的闹剧之中。
她从未把它诉诸于口,他也从未对人言。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这辈子再不可能走到一起。
想不到啊,她还有再听到他名字的一天……
这么多年了,他应该娶妻生子了吧?
她希望他儿孙满堂,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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