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汨罗一边在电脑上填处方,一边道:“它现在体质比较差,太瘦了,体重都是偏轻的,家里有没有其他猫?”
“……呃、有的,还有另外三只猫。”姑娘原本还在吐槽蓝猫的前主人,闻言顿了顿,又连忙应道。
江汨罗点点头,“回去以后先单独养一周看看,没问题了再放它跟其他猫一起养。”
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这才把单子递过去,姑娘抱着猫就去缴费,捡回来的猫粮被她一脸嫌弃的扔进了垃圾桶。
“没有下一个了吧?”江汨罗把用过的毛巾扔进回收篮里,抬头问丁洋。
丁洋点点头,“没有了,我们可以下班了汨罗姐。”
“那就辛苦你收拾一下啦。”江汨罗关了电脑站起来,把诊室留给丁洋整理。
换了衣服出来,走到门诊区入口就看见沈延卿正怀里抱着什么站在窗边,刚才捡到蓝猫的那个姑娘正在跟他搭讪。
“这是你捡的猫吗,是不是刚出生?看起来也就半个月大,好可爱啊,我能不能摸摸它?”
“抱歉,这不是我的猫……”
沈延卿显然很不习惯也不喜欢被陌生人搭讪,眉头轻轻皱着,江汨罗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紧绷和抗拒。
偏偏对他说话的人没感觉到,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视而不见。
江汨罗决定大发慈悲的解救他,“沈先生,你来了多久了?”
她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同传进沈延卿耳中,他不由得舒了口气,“没多久,就是一会儿。”
搭讪的女生也扭头看过来,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袖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愣了愣,随即认出是刚刚那位女医生,不由得有些讪讪。
见她看过来,江汨罗和气的冲她笑着点点头,她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溜之大吉了。
沈延卿这下才松出一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见怀里的小白对着江汨罗喵了一声。
“哟,你知道有人来了啊?”江汨罗伸出食指,挠挠它的下巴。
她的手指圆润白皙,并不修长,涡涡倒很明显,一下就吸引了沈延卿好奇的目光。
“……它很可爱。”
江汨罗嗯了声,沈延卿就又道:“可是我不知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个简单。”江汨罗多伸出几根手指,把小白抓过来,翻过肚皮给他看。
一般来说,猫咪在还没发育成熟之前都很难判断是公还是母,尤其像小白这种才出生十来天的,更加难以区分。
“可以看这段距离,看起来像冒号的就是公的,像一条直线的,就是母的。”江汨罗指着小白某两个隐私部位解释完,笑着道,“所以小白应该是公的。”
沈延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学到了。
张裕翔也要下班,出来时撞上这一幕,好奇的问沈延卿:“沈先生怎么过来了,初七呢?”
“初七在家。”沈延卿摇摇头,将小白递回去给孟菲菲。
张裕翔跟在江汨罗后面打了卡,看看他,又看看江汨罗,哦了声,“懂了,大人有活动都不带孩子的。”
“你懂个鬼。”江汨罗横他一眼,“沈先生要租房,房东是我邻居,我带他去签约,能有什么活动。”
边说边带头往外走,张裕翔又好奇起来,“沈先生要租房?是家离单位太远了?”
初七是熟客,大家可都知道它家是住别墅的。
个种原因沈延卿不好对外人说,也说不明白,索性点点头,默认了张裕翔的说法。
沈延卿是第一次到江汨罗居住的这个小区来,车开没多就看到一块大石头上刻着“佳禾花园”四个字,然后就看见前面那辆江汨罗的车拐了进去。
这是个不到十年的小区,不新不旧,周边都是住宅区,配套设施还算齐全,车子一直往里开,开到停车场,下了车,沈延卿四处张望一下,发现环境还不错。
“这边很清净。”
“这边不靠什么重点学校,很多家庭要么没孩子或者孩子还小暂时不上学,要么是上了年纪的,比较安静。”
江汨罗一边应,一边带他往单元楼走,直接过了自己住的那栋,上了九楼。
见到房东阿姨,先拿钥匙去看房,“房子都是一样的小三居,原来的租户昨天刚搬走,我先带你去看房啊。”
这套房子跟江汨罗住的隔了一栋,八楼,朝向很好,南北通透,有充足的采光。
“这里原本是买给我女儿住的,但离她单位太远了,就重新在那边买一套,这套租出去,租金刚好缴那边的房贷。”
说着又问:“哎呀,小伙子你干什么工作的呀,也在这附近么?”
“不是,我在军区医院上班。”
“哦,当医生哇?蛮好,家是本地的么?”
“是本地人,就是在医院信息科修电脑的。”
“那就是工程师咯,也不错,医院很难进吧,家里人也是在医院咯?”
“爸爸在医院工作。”
江汨罗听着阿姨在八卦,随意转一圈就出去了,小区的户型都差不多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沈延卿对这套房子很满意,当场就签约,还付了接下来半年的房租,房东阿姨乐呵呵的,“我就说小江的朋友肯定靠谱,以后你还想租,阿姨还照现在的价格租给你,绝对不涨价。”
“多谢您。”沈延卿抿唇笑笑。
房东阿姨这就要走,临走前还拉着江汨罗到一旁,小声问:“小江,你偷偷告诉我,这是不是你对象?”
江汨罗一愣,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阿姨一听,急了,“你去阳山是不是没有求姻缘签,我同你讲,这小伙子看起来蛮好的。”
她朝背后努努嘴,“你看见他戴的表了没有,好贵的,家里条件肯定不错,又年轻,工作又体面,你要抓紧机会!”
江汨罗被这一通突如其来的乱点鸳鸯谱弄得哭笑不得,“……阿姨,我跟他真是普通朋友。”
“好叭好叭,普通朋友。”阿姨以为她是害羞了,叹口气,“你要大方点,争取不是普通朋友,咱们那么好,配他绰绰有余!”
这都哪儿跟哪儿,江汨罗实在好笑,眼看着沈延卿出来了,赶紧胡乱应声知道了,就将阿姨先打发走。
从楼上下来,沈延卿就要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问江汨罗:“江医生住哪里,我隔壁么?”
江汨罗回身一指他第一次上去的那栋楼,“跟你房东同栋楼,六楼,602,也算是隔壁了。”
“不过家里没收拾,很乱,今天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下次有机会罢。”
沈延卿仰头看了眼那栋楼,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这算什么隔壁啊:)
作者有话要说:沈主任:这隔壁也隔得太远了点。
江医生:……幸好没请进来喝茶:)
第十六章
沈延卿搬家的日子定在周六。
周五晚上他开始收拾行李,衣服带得不多,都是常穿的,衣柜有个小隔层,他轻轻一拉,门就打开了。
里头挂着两件白大褂,一件长袖,一件短袖,胸口都印着军区医院的名字,衣兜处沾着蓝黑和红色的墨水痕迹。
这是两件旧的白大褂,穿了有五六年了,后来他去医工,又领了新的。
“姓李都收拾好了?”封悦上楼来看他。
沈延卿应声快了,伸手把两件白大褂都取下来,递给封悦,“妈,你帮我处理了罢,反正都是旧的,不穿了。”
封悦微微一怔,接过来,打开看看,好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才点头嗯了声。
她摸了摸白大褂的口袋,摸出一个金黄色的笑脸胸章,递过去,“有东西呢,你怎么也不看看。”
沈延卿转头接过,看了一眼,也想不起胸章的来历,于是把它往床头柜抽屉里随手一扔,转身去书房。
封悦跟着他过去,替他搬着桌上那些要带走的书籍,抱怨道:“这多重啊,又不是不回来了,带那么多干嘛。”
“我要看的。”他耸耸肩,应道。
封悦白他一眼,将一本厚厚的编程书籍放进纸箱里,又拿起另一本书,看了眼封面的书名,愣了愣。
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它也放进去,听到他问:“妈,我带初七一起过去住可以不可以?”
“可以啊,本来就是抱回来陪你的。”封悦笑着点了下头,又有些感慨,“你也要提前预习一下怎么带孩子啦。”
沈延卿一撇嘴,“它是只狗子,憨吃酣睡的,能多难带。”
“可它不会说话呀,就跟小朋友一样。”封悦把一本新的外科杂志放进箱子里,想起他的小时候,“以前我带你不也一样,什么都靠猜,我跟你爸都是第一次当爸妈,也走了不少弯路。”
她顿了顿,伸手抚着他的肩膀,“别看你爸对你凶,其实是他对你期望太大,他总怕你在蜜罐子里长大会不思进取……”
“我知道的。”沈延卿轻轻打断她的话,反手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妈,我都懂的。”
只是从小就在沈长河的严苛要求下长大,父子俩之间注定了不可能无话不说。
封悦也不强求这个,只要他心里有数就行。
“好啦,搬家那天我要上课,你爸要去花城出差,要不要叫小周来帮你?”
“不用,就一点东西我自己可以,妈,我带两盆花走?”
“挑两盆就要开了的,对了,江医生那边花怎么样了?你问问,要是有你帮着解决一下,还有啊,你一个人住,一定要按时吃饭,多休息……”
封悦几次叮嘱,搞得好像他出去住了就不回来了似的,沈延卿无奈,又只能听着。
转眼就到周六,天气很好,江汨罗从自家阳台看出去,可以看到有珠颈斑鸠停在楼下的树枝上,跳来跳去。
不过气压略微有些低,已经四月份了,清明的雨眼看着就要到来。
她往老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姑姑江媛,“干啥,大清早的打电话回来,遇上事儿了?”
江汨罗还没吭声,她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我早就叮嘱过你,改改你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牛脾气,做人难得糊涂知不知道,哪有那么较真的……”
想起这些年她一直干的事,江媛就觉得糟心。
“你这样不肯改,以后结婚了日子怎么过?要遭婆家嫌弃的!”
江汨罗抿抿唇,随意说了句:“那我就不结婚了呗,陪你跟姑父养老。”
“你敢!?老娘打断你狗腿!!”江媛一听就炸了,提高音量凶巴巴的吼了句。
江汨罗失笑,“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很久没打过电话给你了,问候一下。”
江媛嘁了声,“我好得很,家里也屁事没有,你少矫情,有那时间不如赶紧出去转转找个男朋友!”
江汨罗哎呀一声,还没说话,就听她火急火燎的道:“行了行了,没工夫跟你瞎扯,我得去进货了。”
“那你注意安全啊,开车别太快。”江汨罗连忙提醒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直接挂了电话,一阵“嘟嘟”声传来。
江汨罗叹了口气,刚要放下手机,它就又响了,是表弟梁睿打来的。
“姐,我在网上定了个新款的乐高,写的你家地址,今天快递要到了,你帮我签一下,我到时候过去取啊。”
“你怎么不写你自己的地址,懒死算了。”江汨罗扒扒头发,吐槽道。
梁睿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不家班呢么,军区医院要换新系统,我们正忙着修改跟查bug呢,下个月就要调试了。”
“而且我还给初一跟十五买了猫爬架,也是今天到,姐你自己装啊!就这样,我要忙了,拜拜!”
又是一个对方先挂电话的通话,江汨罗耸耸肩,把手机放到一边去。
喂猫的时候想到梁睿说的工作,军区医院,她没记错的话,沈先生就是那个医院的罢?
哦对了,他今天要搬家来着,也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
她本来想问问,可刚喂完猫,又接到了另外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你是汨罗罢?江夙生的女儿?我是你郑叔叔,哎……对,我刚从外地回来,听说你找我,明天上午有空,在办公室,有事的话你可以过来找我。”
和江汨罗通电话的人叫郑树,是她多方打听之后找到的父亲江夙生的大学同学。
江汨罗的父亲江夙生,按照姑姑江媛的说法,是个背叛了组织的坏人,辜负了警校对他的培养,在毕业参加工作后不到一年就突然消失了,江媛一度以为他失踪了。
她报警找过人,但对方过了将近一个月后委婉的告知她和丈夫,不要再找江夙生,他已经不在警察队伍里了,很多人也在找他。
江媛由此怀疑江夙生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是一个在小县城出生长大,读到高中就读不下去书的小人物,在那之前连青县都没出过,没什么眼界,也不敢去深究江夙生的踪迹。
江家的江夙生失踪了的消息在周围人中传开,渐渐就传成了他干了坏事逃亡了,警方正通缉他呢,没见都不敢回来么!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江媛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因为她也不知道江夙生到底干嘛去了,渐渐的,连她也信了这个说法。
可没办法,日子还要过下去,尽管这日子过得艰难,尤其是她男人在一次开车运货途中出了车祸,双腿废了,只能坐在轮椅上。
又过了三年,突然有天深夜,来了个男人敲门,男人很高大,一股凛冽的气势,强行塞过来一个包裹,江媛打开一看,差点要吓昏过去,里头包着个孩子!
孩子大约三四个月大,面黄肌瘦,她哆嗦着问这是谁的孩子。
男人回答说:“这是江夙生的女儿,从汨罗抱回来的。”
江媛怔了怔,这才试探着问:“我哥他……在那儿干啥啊?他还是警察吗?”
她还想问江夙生为什么不回来,她嫂子又是谁,可男人声音低沉,带着警告,“不是,不该问的别问,危险。”
说完就走了,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江家就多了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gu903();那会儿江媛跟丈夫梁东山还没孩子,也没法叫小奶娃喝母乳,只好买来奶粉喂她,奶粉也买不起太多,要配着米汤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