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卿曾经去过江汨罗家,也曾几次抱过它们,他的味道对于它们来说还是有点印象的。
于是初一很乖的趴在他怀里,不吵不闹,但也没有很亲近去舔他,比对初七还是差了点。
沈延卿当然不会吃狗儿子的醋了,吃过早饭后收拾收拾就带着三只出门,车后座坐满了动物,顿时感觉自己是个大户人家:)
封悦这个周末没有课,早就起了,沈长河出门跑步回来歇了会儿,问:“延卿说今天回来?”
“回来。”封悦点头,忙着倒面粉化黄油,要做曲奇饼干。
“什么时候回来?”沈长河抖抖报纸,虽然在同一个单位,但父子俩碰面次数并不多,他还搬出去住,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封悦看看时间,“十点左右回来吧,说是还要带江医生的两只猫回来玩。”
“江医生?哪个江医生?”沈长河一愣,翻报纸的动作停了下来。
“就是每次给初七做检查的江医生啊,仁心动物医院的。”
沈长河听到妻子的解释,哦了声。
沈延卿到家,将将十点,初七一回到熟悉的家,立刻便兴奋起来,从车上一跃而下,欢天喜地的往里跑,把小伙伴给忘到了脑后。
相较于它的熟悉,初一跟十五对这里是全然陌生的,这跟沈延卿的住处不一样,那里更小一点,而且和家里格局一样,它们还会觉得熟悉。
可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更大,更多陌生人的气味。
所以它们在打开的笼门前,根本不敢走出来,再怎么胆大,它们也是弱小的猫咪,对人类的世界充满陌生和恐惧。
沈延卿伸手给它们闻闻,“初一,十五,我们到啦,出来玩好不好?”
“喵——”我害怕。
十五睁着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初一则不声不响,可姿态却已经防备起来。
沈延卿只好从背包里拿出它们的小毯子和小零食,它们从航空箱里诱出。
小毯子的味道是它们熟悉的,小肉干也是妈妈做的,这让它们觉得安心了些许,不再那么戒备,愿意给沈延卿一个人抱了,可却离平常的活泼还有些距离。
家里头以前从不养动物,因为都没空,还是沈延卿受伤后为了陪他才抱养了初七,沈长河对新来的两只小猫很好奇。
封悦还在做点心,没来凑热闹,沈长河的报纸早就看完了,时间多得是,便一直盯着初一和十五看个不停。
几次想抱,都被初一伸爪挠了回去。
难得见他爸吃瘪,沈延卿心里暗爽,假模假式的劝小家伙:“初一,这是爷爷,不是坏人,我们给他握握手行不行?”
初一是不肯的,它那么傲娇一只猫,给小饼干吃的奶奶还可以,啥都不给的爷爷凭什么跟我握手?
“喵——”休想!
小姑娘十五明显就软萌好说话得多,躲在沈延卿裤腿后面悄悄伸个头,定定的看着这个爷爷。
仿佛在衡量,这个人到底能不能信。
大约是动物对人都敏感,能察觉到对方的笑容是真心的,还是虚情假意,它看了沈长河半晌以后,终于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一直爪子。
沈长河轻轻握住小小的猫爪,肉垫软软的,它喵呜了一声,叫人满心满眼的心软。
十五落进了另一个陌生的怀抱里,身体僵硬起来,沈延卿赶紧教他爸怎么安抚它,“你摸摸它的背……给它挠挠下巴,它喜欢这样……”
慢慢才好了,到了中午,两只猫咪适应了这座大房子,初露活泼模样,开始跟着初七到处探险。
“这两只猫真漂亮。”封悦看着初一跟十五到处闻嗅的身影,笑着道,“这是美短还是英短?”
“算英短罢,初一背上有撮橘毛,是因为妈妈五一是金渐层和橘猫的后代,但它的爸爸是银渐层和蓝金渐层的混血,所以毛色偏父系,十五倒遗传了五一的毛色。”沈延卿解释道。
封悦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是五一啊,仁心的吉祥物,我说它们怎么长得那么好看,五一就很漂亮。”
说着一拍旁边还盯着猫看的沈长河大腿,“老沈,等咱们退休了,也养一只这样的好不好?你遛狗,我带猫,我们一块儿去旅游。”
沈长河叹了口气,摸摸腿被拍疼的地方,“只要你不要答应学校返聘什么都有可能。”
封悦闻言嗔他一眼,又拿特地给毛孩子做的饼干去逗初一。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到了中午,两个小的又不干了,饭也不吃,开始到处乱转,喵喵叫得一声比一声大。
很着急,它们似乎在找什么。
沈延卿想想,它们可能是在找熟悉的自动喂食器,于是轻声安抚道:“我们直接用碗吃好不好?”
“喵——喵嗷!”
超级大声,超级凶,只要听见的都知道它们这是急了。
“这是怎么了?”封悦赶紧过来看,望着两只焦躁不安的小家伙,愣了愣,“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沈延卿头疼,“找饭盆呢……乖,初一,十五,来呀,这是你们平时吃的饭啊。”
顿了顿,他又问:“想不想妈妈?看看妈妈就听话好不好?”
听到他说妈妈,初一和十五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仰着脸看他,还有些戒备,但已经好多了。
沈延卿原本只是哄它们的,现在看来,不兑现承诺都不行了。
他只好认命的打开手机,给江汨罗打视频电话,“说好了的啊,看了妈妈就要听话的。”
江汨罗这会儿刚从手术室出来,接到他的视频通话,还愣了愣,以为它们出什么事了,赶紧接通。
却只听到那边的人说:“江医生,初一跟十五想看着你下饭。”
江汨罗:“???”
“喵——喵喵喵——”
“喵——”是活的妈妈!开心!
“嗷——”有熟人,我也来看看!
三只小动物叫声此起彼伏,江汨罗一脸无语的看着镜头,“……乖,你们快吃饭,我在这儿呢。”
这下好了,毛孩子可以乖乖吃饭,大人也能松口气。
沈长河满心好奇这位江医生是何许人也,于是假装路过的看了一眼屏幕,离得远,看不太清模样,但轮廓看起来很清秀。
是个女孩子,他脑子一转,目光就落到了自家儿子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江医生:被迫隔空营业,心累:)
沈主任:……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第二十八章
江汨罗这一天的工作十分忙碌,有提前预约好要过来做绝育和体检的毛孩子,也有突然不适然后家长火急火燎临时过来的。
还有一个因为误吞了吸管塑料包装袋的小猫,被小主人和小主人妈妈一起带过来,它在里头麻醉了用纤支镜取袋子,门外是小主人哭唧唧的声音。
“我不知道它会吃那个东西,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你就是错了,你是大孩子,要看好它,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是你要养的,就要对它负责啊,它什么都不懂,你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
“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粗心了呜呜呜。”
这是母亲对孩子进行的一次生命教育,对于毛孩子来说,主人的一个小小疏忽,都可能给它们带来致命伤害。
江汨罗出来以后,看小朋友哭唧唧的凑过去丁洋那里,摸摸小猫,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她就觉得可爱极了。
可是她也没有空安慰小朋友几句,因为下一个来做体检的毛孩子已经在诊室等着了。
她的同事们也是如此,往往周末别人都休息的日子,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中午依旧有手术,是另一台早就预约好的,跟张裕翔一起完成的为一只从九楼摔下却除了骨折以外并无其他问题的英短进行骨折内固定复位。
刚出来就接到沈延卿的电话,说初一跟十五闹脾气了,要看着她下饭。
江汨罗:“……”你胡说!我家猫没有这毛病!!!
但不论如何,看见她以后,初一和十五的确情绪稳定了下来,开始乖乖的吃饭,手机就夹在支架上,她一面看着它们,一面和封悦说一些琐事。
“江医生最近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利?”
“挺好的,顺利啊,谢谢阿姨关心,您身体好罢?”
“我们家延卿住到你隔壁,多亏你关照了,还有初七,真是多谢你。”
“没有没有,我没帮上什么忙。”
对于她和沈延卿私下的来往,江汨罗看出来她是不知道的,可能是沈延卿自己都没有讲,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必多嘴了。
这时初一和十五吃完了猫粮,伸手碰了碰屏幕,她忍不住笑了声,“你俩听话啊,晚上咱们就能见面了,在别人家做客要有礼貌哦。”
小家伙喵呜两声,封悦笑道:“它们听话着呢,特别讨人喜欢。”
“哎?吃完啦你们?”沈延卿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汨罗想到什么,就叫了他一声:“沈先生。”
“江医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他弯下腰来,对上摄像头,满脸的笑眯眯。
不知道是不是江汨罗的错觉,总觉得他这声江医生里,透着股子亲昵劲,不似她的沈先生那么客套有余亲近不足。
她顿了顿,“没什么,就是……一会儿下午它们可能还会有点情绪不太稳定,你可以给它们和初七一点零食和牛奶,包里有两瓶牛奶,你看到了么?”
沈延卿一怔,“……牛奶?我看看。”
说着把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直起身就走回客厅,初一和十五发现手机里的妈妈没了,立刻就跟了上去,围着他的脚喵喵直叫唤。
除了小时候,它俩从没这么黏过江汨罗,真叫她受宠若惊:)
沈延卿从她准备的背包里找到了两瓶外包装是蓝色的宠物牛奶,拧开盖子闻闻,跟江汨罗道:“味道还挺香。”
江汨罗顿时失笑,“你想试试的话到时候送你几瓶,今天先不要和它们抢,成么?”
“成啊,先谢谢江医生了。”他笑着慢悠悠的应了句,话里话外一股熟稔。
封悦听见他的语气,终于感觉到了点什么,下意识就看向了沈延卿,被他脸上的笑容吓了一跳。
有多久没看到他这么真心的笑过了?
好像就是从八个月前在ICU醒来以后,他的性子就变了许多,从前那么阳光积极什么都往好了想的人,突然一下子就变得沉静下来,甚至有点得过且过的意思。
这么一想,她霎时间又有些心酸,有些想问的话也就问不出口了。
罢了罢了,由得他去罢,反正人生苦短,他这么大了,也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是。
沈延卿弯下腰,把初一和十五抱起来,放在腿上,然后举着手机让它们看江汨罗的脸。
“呐,你们妈妈在这儿,乖乖的,晚上等妈妈下班就能见面啦。”
“喵——”
一边叫一边凑脸上前,碰碰屏幕,似乎在和她说再见。
沈延卿笑着摸摸它们的头,挂了电话,见它们也没有闹,不由得松口气,“真乖。”
有些闹腾的午餐时光总算结束,封悦端了个相思木挖的木头大碗,装着樱桃和蓝莓,还有圣女果,递给他,“先吃点,马上就开饭了。”
“谢谢妈。”沈延卿接过来,笑着道声谢,眉眼弯弯的。
封悦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跟我还谢来谢去的。”
顿了顿,到底还是问了:“你跟江医生关系不错哦?”
“还可以,一起吃过几次饭。”沈延卿把一颗圣女果喂给凑过脸来看的初七,随口就应了。
封悦听了眉头一动,又不问了,转身去厨房看汤煲得怎么样。
吃过饭后,沈延卿去花园转转,初七趴在廊檐下吐舌头,初一和十五也想在这儿待,但又待不住。
沈延卿想了想,把它们的小毯子拿了过来,这下就能待稳了。
沈家的花园栽种着封悦喜欢的各色花卉,高高的月季在栅栏上攀爬,音乐馆和龙沙长势喜人,爬了满满一面东栅栏,南边角落向阳的三角形小花池里,只偶尔浇点水就蔓延成片的蓝色阴雨已经打满花苞。
蓝色阴雨对过的角落里种着一株桂花,不远处还有一株高大的广玉兰,树下的花池里种着两个品种的绣球花,阳光多一点的地方种着贝拉安娜,阴凉处则种着无尽夏。
还有几种生得略矮一些的花,比如正开得热烈的夏夫人,阳光好的地方,还养着两缸荷花。
还不到绣球开花的时候,都只打了花苞,贝拉安娜初生的花苞聚生在每一个当年生新枝的顶端,泛着青柠的光泽。
沈延卿的记忆里,随着花球逐渐长大,小花次第打开,花朵会变成黄绿色,然后又变成泛着奶油黄的乳白色,直到全部盛开才完完全全变成纯白色,特别好看。
“妈,今年无尽夏你调蓝了么?”他抓一把樱桃,边吃边回头问封悦。
花芽萌发后,给无尽夏浇水时就要滴几滴白醋,然后间隔用硫酸铝,这才能让它开出蓝紫色的花来。
沈延卿想起前一晚的江汨罗,蓝紫的柔软裙摆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在他的记忆里成了一幅被晕染上滤镜的画。
“调了,知道你喜欢那个颜色。”封悦笑着应道,又指指满园的月季,“怎么样,给你剪一些插瓶带回去?下个周末你把花瓶拿回来,再换新的。”
沈延卿点点头,“好啊,要两瓶。”
“要两瓶做什么?”封悦扭头看他一眼,状似无意的问道。
这下把沈延卿给问愣了,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另一瓶是给江医生的,可是话到嘴边,他就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