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明道:“先生,如按眼前而论,我们之前定得每刊八百份也是太少,以我看一千两百份,至一千五百份也是使得的。我之前问过孙匠人,以他制得雕版,一次印作两千份都不会浸纸走字,再多也不是不行,只是雕版时需用好板。”
徐火勃道:“既是雕版印刷,那么一套板印得次数越多,那么成本就降得越低,八百份净得利三十五两,一千两百份?一千五百份又是多少?”
“我看不过多久,大家都可以当富家翁了。”贺子明笑着道。
几名弟子都是齐笑,室内充满欢快的气氛。
林延潮笑着道:“不用,就定以一千份。”
顿了顿林延潮又道:“你们并告诉众弟子们,若有人文稿得事功刊录之,以百字计酬,下一刊起,每名责编也可得薪资。”
听林延潮这么说,众人都是大喜。
事功刊大卖之后,即成为学功堂一份新营生。这也是事功学,时时贯之学以致用的话。
从此以后,学功堂分作了两处。
从学功堂开辟出了一院落。这院落是学功堂这间大宅子的外进,但却给‘事功刊’一众编辑征作了办公所在。
外进里的两间门市,以及三间厢房,都被征用。
两间门市一间用以售刊,一间用以接待书商。
至于三间厢房,一间为徐火勃,陶望龄二人的主编室,一间则为众编辑的编辑室,作为编辑排版校对之用,另一间则是财会室,由贺子明与两名弟子兼差。
刊房一启用,学功堂的正门被征作了‘事功刊房’正门,而要往学功堂去的弟子们,改走另一侧的单门,至于原先的正门则只为事功刊房出入之用。
至于外进通往学功堂的大门仍在。
事功刊一众编辑白日上课是弟子,放了堂则从事编辑之事。
事功刊房里所有差事都由学功堂的弟子兼事,不从外面聘人,眼下事功刊房已是井井有条,已是初步上了轨道了。
但事功刊是一个开始,林延潮用事功刊来检验是否有在万历朝出报纸的可能。
眼下见来事功刊的成功,意味着报纸的实行也变为可能。
当然这个时代,明朝已是允许民间设立报房。不过这报纸与今日的报纸性质不同。
报纸之意,本就是朝廷邸报。当时的报纸,多是对邸报中重要之事进行摘抄,很少有自己的创作。
如吏部急选一批官员,民间报房就会将这批官员姓名,履历,新任官职写明立即刊发,如此让想攀交情,攀关系的人快一人一步。
还有就是科第之事,读书人中举人了,中进士了,民间报房就会立即登载士子情况等等。这样的报纸不定时不定期,唯有大事发生时才突然出了一期,官员士子们也没有一直订阅的习惯。
而林延潮定的报纸,自然是与今天接轨,采新闻大小之事,记录报上,并且做到两日一版,甚至一日一版的程度。
但下面的问题也就来了。
既是报纸,比事功刊更注重时效性,也就要求更快的速度印刷出版。那么意味着一个字一个字刻录的雕版印刷,已是不适应报纸这样的新事物了。
以明朝而论,民间报房仍是采用手抄或者是雕版印刷,唯有到了崇祯十一年时,才出现了第一份木活字印刷的报纸。雕版印刷固然省钱,但林延潮出报纸为了顾及时效性,却只能用活字印刷,这是历史的大势所趋。
可是选用哪种的活字印刷,问题已是摆在林延潮眼前。
铜活字当然是上上之选,但模具昂贵,一套十几万两白银搞起,除了国家外,民间财力根本无法支撑,所以不在考虑的范畴之内。
排出了铜活字,那么就只有木活字,铅活字在林延潮的选择范围之内了。
在活字印刷里,这时候木活字的技术已是相对成熟了,可以马上拿来用的,价格也不会比雕版印刷昂贵太多。
但木活字的弊病也是同样明显,如纹理疏密不匀,刻制困难,沾水后变形,以及和药剂粘在一起不容易分开等等。其中最主要,就是木字较铜字,十分容易损坏。稍稍损坏,印出来的字往往笔画损坏、残缺,印出来后就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出字来。
若木字的模具损坏太重,那时候就必须立即重新刻字。
清朝时民间报房竞争颇为激烈,几个报房采用木活字印刷,多是赶工出品,但木活字印刷后的效果简直惨不忍睹。读报的人几乎是在捏着鼻子在看,一面看,一面连蒙带猜的揣测这印坏的字是什么意思,就跟作完形填空没什么两样。
活字印刷里模具在于重复利用,由这一点看出,木活字实在不适应。
至于铅活字,则是将来趋势,在现代激光排照出来前,许多中文报纸仍是采用铅字印刷。
不过问题就是铅字印刷,在大明朝好像没什么人会。
于是难题摆在林延潮眼前,将来的报纸,到底是采用铅活字还是木活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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