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三十万两就够了。”
梅侃差点翻白眼道:“疏通一个贾鲁河,居然要费这么多银子?”
林延潮道:“仅是疏通当然不用,但是我还有其他构想。”
于是林延潮将左出颖打算,边疏通边引河灌淤的想法说了出来。
“贾鲁河两岸共有斥卤之地三十余万亩,若是能引河灌淤,这三十余万斥卤田,都可以变成上好的良田。”
梅侃问道:“我虽不懂河工,但也知道林府台之前堤内放淤,那都是无主之田,但这堤外放淤,贾鲁河两岸的斥卤地,恐怕不会是无主之田吧?”
林延潮道:“梅兄不懂河工,那就没有人懂河工了。不错,这三十多万亩斥卤田,大多都是有主民田……”
梅侃低声道:“府台,你大可趁着修河放淤的消息还未放出,派人低价购买这些斥卤田。”
“只要价钱稍高一点,肯定那些地主会急着将不能种庄稼的斥卤田卖出脱手,就算有不肯卖的,下面的人以官府的名义稍稍强逼,也能使之屈服。待到灌淤之后,再卖作良田,那时候就可以大赚一笔。”
林延潮闻言正色道:“梅兄所言是良策,若林某是商人,此举无可厚非。但是林某乃堂堂知府,朝廷所命的四品官员,若是如此做了,对得起这头顶上的乌纱帽吗?”
梅侃闻言看了林延潮片刻,然后点头道:“林府台,是梅某失言了,方才的话不过故意试之,梅某果真没有交错府台这个朋友。”
林延潮点点头道:“不过梅兄说的对,这三十多万亩中,还是有五六万亩是无主之田。若是引河灌淤成功,林某会将这些田都作淤田卖了,到时用以还钱,若是有不够的地方,林某将来再慢慢还,梅兄你看如何?”
梅侃点点头道:“可以,梅某现在身边只有十五万两银子,可以立即做主借给林府台。其余的十五万两,需梅某禀告家父同意后,方能借给林府台。”
“此外,这三十万两银子,我梅家收府台一成利息,这可以吧?”
林延潮笑着道:“一成利,已是便宜,如此林某就谢过梅兄了。”
二人谈到这里,都是取所需。
当下梅侃起身道:“那么梅某这就回扬州,禀告家父,以免耽误府台大事。”
林延潮道:“多谢梅兄了,那我就不强留,待他日再尽地主之谊。”
当下林延潮送梅侃出门。
回府衙后,陈行贵,张豪远与林延潮商议。
林延潮道:“这梅家的三十万两银如果拨至府里账上太惹眼了,到时就划到农商钱庄的账上。”
二人一并称是。
这时候陈行贵道:“府台,这贾鲁河疏通的事,之前我们农商钱庄已是在筹措银两了,缺口不到二十万。但是府台却向梅家借了三十万两,这会不会太多,到时候仅是利钱就要多还人家一万两。”
林延潮听了陈行贵这话,顿时无语,他能开口说,他原来向梅侃开价三十万两,就存了狮子大开口的意思吗?
漫天要价,遍地还钱嘛,哪里想到这位梅侃居然一口答允了,没有还价。
林延潮也是深表无奈,这等套路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当下林延潮只能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借钱这事,钱借少了,你是人家孙子,但是钱借多了,人家就是你孙子。”
听了林延潮这话,陈行贵,张豪远都是满脸敬佩,一并躬身道:“府台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