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他不知现在丰臣秀吉是否如历史上对关东北条家用兵,如何没有,也就是马上即将征讨明国。
若是有,那么也是两三年后的事,但这时候,他若是能提前向朝廷预警,利用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让朝廷提前两三年就开始准备这场大战,无疑对于将来很有好处。
不说输了,就算赢了,林延潮担心的是万一这场大战爆发,大明也是极大的削弱了国力,如此对于辽东的控制将会下降,那么会造成女真的崛起,再然后……
这些事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最后推演的结果……
想到这里,林延潮突然从轿子上的浅寐惊醒,他想的第一件事是,我能做什么。
我身为一名礼部右侍郎,正三品京堂,已是当今最有权势的几十人之一,但处于这个位置可以扭转国运吗?
林延潮挑开轿帘,映入眼帘的是棋盘街的繁华,络绎不绝行人,琳琅满目的商货,耳里充斥着喧闹声。
这些市民不会知道,国家的命运已是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上。
到底何去何从?
“去会同馆!”林延潮吩咐了一声。
一旁的陈济川以为自己是要听错了,确认了一遍方道:“转道会同馆。”
会同馆位于皇城脚下的玉河以西。
会同馆除了是贡使住宿的地方外,还有乌蛮驿专供贡使贩卖商品。
至于北馆是专门接待大明北方的蕃国,如蒙古,女真,朝鲜。
南馆接待琉球等等。
其中以朝鲜馆最大最好,原因当然是明朝与朝鲜最亲近的缘故。
民间有说法说明成祖朱棣的生母是朝鲜人,但是这个说法又有些站不住,因为若是真,以朝鲜的国家性格,应该早就大吹大擂,恨不得说的众人皆知。
但朝鲜的史籍却没有半字提及此事。
林延潮的轿子到了会同馆后,守卫的馆卒一见吓了一跳,这地方怎么会有大官前来。
林延潮下轿后,守卫的馆卒跪地拜见,陈济川即道:“快去通报,就说是礼部侍郎到了!”
馆卒一听当即吓了一跳。
不久会同馆主事,大使,两位副大使以及几十名管理会同馆的官吏一并到馆门前跪迎。
“不知部堂大人亲临,下官有失远迎!”
众官员们一脸恭敬,他们归主客司管理,主客司现在又归林延潮分管,所以顶头上司驾临,他们各个双腿打颤。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众官员们都是站作一排,作点头哈腰状。
林延潮道:“外国使者既千里来朝,即是朝廷上宾,大明乃礼仪之邦,当善待往来,尔等务需尽心尽力。本部堂今日前来视察公署,就为了此事。”
众官员心想还有这事,一名侍郎前来巡查,实在是少有,就算主客司郎中也不会轻易前来。
毕竟官员们都怕担心一个沟通外国的名声,官越大的官员越是如此,林延潮身为礼部侍郎不怕当这个风险?
林延潮当下走进会同馆沿途巡视,对于馆里诸多番使,他也是一一询问。
四夷馆的通译自在旁翻译,林延潮一路与不少番使相聊,一尽宾主之谊。
然后林延潮来到朝鲜馆。
会同馆主事低声对林延潮道:“朝鲜使团有两批,一批是去年十一月来京朝贺新年的,一批是光海君的人今年一月抵京的,现在住照房,因为身份保密,故而无人知晓。”
林延潮点点头道:“不需要通报,我们直接去光海君下榻之处。”
说完林延潮不顾嫌疑,直接走到了光海君所在的房屋。
开门之后,但见一名穿着汉服的年轻人,正负手而立,几名侍从见屋子里突然来人,都是站了起来。
但见这位年轻人看清了林延潮的官袍,然后问道:“来人可是当今礼部右侍郎林宗伯?”
林延潮点点头道:“正是。”
这位年轻人大喜道:“当年冬至宴上一见,至今数载,宗伯大人风采依旧!”
林延潮笑道:“殿下你的汉语说得很好。”
这年轻人笑了笑道:“不敢当,在下心慕上邦之文化,自幼学汉语,读汉书,更对于宗伯大人文章十分崇拜,你的每一篇文章在下都倒背如流。宗伯之名,无愧于当今文宗,我实是仰慕已久,今日不意在此相见,实慰平生之愿,请宗伯大人受我一拜!”
说完这年轻人向林延潮长长一揖。
林延潮见此不由笑了笑,没有料到这位光海君竟是自己的粉丝,崇拜到这个样子。
不仅光海君,连他身旁的几名侍从听闻自己是林延潮后,眼中都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