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容悦抬头,不知他为何要与她说这事,她带着分试探,小心翼翼地问:“贵人?和侯爷相比呢?”
厉晟握着小姑娘的手,根根纤细,软若无骨般,惹得他轻捏了捏,闻言,斜睨向她,随意道:“圣上三子,当今靖王殿下,阿悦觉得,较之本侯如何?”
容悦怔怔,曾经在她看来,罗玉畟已经是贵人了,是她高攀不上的世家。
可是如今,站在她身边的人是简毅侯,连罗家都要谨慎对待,更别说,他口中的靖王,对于她来说,那本该是一辈子,她都见不到的人。
只不过,容悦微蹙细眉,被男人握着的手动了动:“可是靖王殿下为何要来梧州?”
厉晟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其中神色让容悦有些琢磨不透,她心下微紧,轻咬起唇,就听见他轻笑的声音:
“阿悦可知,梧州难事,朝廷曾拨了五千石粮食,百万白银入梧州?”
他话中意思似在透露着什么,让容悦一惊:“怎么可能!”
那日圣旨下来时罗闫安的神色在她脑海里闪过,她有些意识到什么,她一直在梧州城,自然是知道城内的情况,城中开仓放粮时间甚短,绝不可能有五千石粮食,可别说百万白银,除了几处粥棚,她不曾听说梧州城有何处用了这么银钱。
令她心惊的是厉晟话中的意思,罗家身为梧州知府,这些粮食和白银到了梧州之后,必定是经过罗氏父子的手,若有纰漏和差错,罗氏父子绝逃不了干系。
容悦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会?他们怎么会如此大胆?”
这般明显,即使罗氏在梧州只手遮天,难道真的不怕圣上怪罪下来吗?
厉晟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他们自然是敢的,毕竟后面有人与其撑腰。”
“有人撑腰?”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男人,依旧不解,又问:“这和靖王来梧州又有什么关系?”
厉晟并无半丝不耐烦,依旧是笑着回答她:“自然是有关系的。”
望着女子不解的神情,他不紧不慢地一字一句说:“因为是本侯亲自请旨,请殿下来的。”
说罢,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敛下心底的想法,他的确请了旨,可是却并未想到会是这位前来。
看来,他那位舅舅心底已经对储君之位有了想法。
他眼神闪了闪,想到书房的那封来自京城的书信,心底轻啧了一声,一把龙椅,多少人都要费尽心思去争。
容悦没有想到厉晟会这般说,咬唇半晌,眼睫轻颤了下,说不清是担心还是情绪,她声音又轻又细:
“罗氏背后之人,连侯爷也无可奈何吗?”
连简毅侯都无可奈何的人,除了皇室中人,不作他想。
怪不得,他会请靖王殿下亲自前来。
容悦心底无奈,也觉得几分凉意,梧州一个罗家,背后竟是牵扯了这么多吗?
所谓的公道,不过是看谁权势更大罢了。
罗家对于她来说,不亚于庞然大物,伸手就能捏死她,她只能夹缝求生。
她思绪纷扰,手指忍不住地动了动,捻了捻手中的帕子,眸子里神色复杂。
却不想,厉晟在听到她这话时,就轻嗤了一声,食指弯曲弹了弹她的额头,有些无奈:“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容悦捂着额头,有些委屈地看向他,厉晟顶着她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去替她揉了揉额头,断了刚刚的话题,拧眉:“疼了?”
罢了,还不待容悦说话,他又轻笑着斥了句:“真是娇气。”
话虽如此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温柔,虽带着些生疏。
容悦心下跳动如雷,脸颊微红,就在她有些无措的时候,上方的男人突然弯下腰,凑近她,意味深长地对她说:
“本侯并非不能解决此事,只是既然能有更省事省力的法子,本侯又何必亲自动手?”
容悦总觉得他的话里有深意,故此,紧紧闭着嘴,不去回他。
可厉晟却是不作罢,轻蹭了蹭她额间,低声轻问:“嗯?阿悦可明白?有些时候,并非一定要自己扛下来。”
容悦忽地心下一动,好似知晓了他话中的意思,有那么一瞬间,她鼻子有些泛酸,险些红了眼眶。
若是可以,她自然也不想所有事,都自己扛下来。
只是,她深知,没人会帮她。
可是如今,似乎有一人恰好心疼她,待她温柔,容悦忽地有些难过,为何她是在这时才遇到他,明明感到他的确是真心实意,却因着身份彷徨不敢上前。
她轻呼了一口气,朝着他弯了弯眸子,笑得很糯很软,也含着些许温柔,厉晟看得心底微痒,似被轻挠了一下,让他眯起眼睛,袖子下的手握了又松,他忽地低下头,薄唇带着一分凉意,印在了容悦的唇角。
容悦刚要回答他,就被他动作惹得朝后退了一步,后膝抵在榻边,一个不稳,忽地两人倒在榻上,厉晟手疾眼快地将两人翻了个身,最终他自己落在榻子上,容悦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忽地发出一声闷笑,眉眼间愉悦。
容悦在他面前又出了差错,心中窘迫,一时之间忘了刚刚想要回答的话,脸颊通红,后腰被男人拦住,她埋在他怀里,久久不敢抬起头。
良久,上方传来男人带着笑的声音:“阿悦是要一直这般躺着?”
容悦本就羞得不行,又听他这话,连忙胡乱撑着他的身子爬起来,脸色通红后退两步,却被男人拦腰搂住,听着他有些无奈的声音:“你小心些。”
“刚刚不还是觉得身子疼?怎得一点都不仔细着。”
容悦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不怎么疼了。”
如此一番,她早就忘了他刚刚说的话,甚至连自己本欲要和他说的事,都想不起来了,只想着,让他赶紧忘了她身子的事情。
厉晟没信她这话,今日他离开时,余光曾瞥见床上一抹红色,方才知,自己竟是弄伤她了。
她手心破了一处,都要疼得红了眼,更何况那处?
他今日没有心思做旁事,寻了之前圣上赏赐的药膏,本来准备晚上去寻她,却不想听属下说,她来了平舆街,还未来得及处理政事,便赶着过来找她了。
那支药膏在他身上,只不过,他看了女子两眼,并未将药膏给她。
总归现在是无法用药的,倒不如,他晚上亲自给她送去。
他如是想着。
第33章
从屋子里出来时,已经近午时,玖思还在外面等着,连同着厉晟身边的庄延也站在旁边,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听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的声音,两人顿时停住话头,朝这边看来。
玖思松了口气,上前扶住容悦,看向厉晟的神色则有些复杂,而庄延却不一样,看似一本正经,却满眼都是笑意。
容悦被庄延的视线看得微顿,脸颊上的红意还未散,低头朝厉晟服了服身子,赶紧带着玖思离开。
二人离开后,庄延走到厉晟身后,笑着问:“侯爷可是将药膏给夫人了?”
厉晟眯着眼睛看向他,心情些许愉悦,但是听到庄延的话时,依旧轻哼了一句:“与你何干?”
他与她的事,不曾想过与旁人分享。
庄延一噎,撇了撇嘴,心底暗自想着,看那位夫人走路不自然的样子,就知自家侯爷昨日待人家如何,偏生自家侯爷好似当自己各方面都如行军打仗一般厉害。
不过,庄延不知想到什么,忽地闷笑了一下,说:“侯爷,刚刚祁星说寻了些书,放在您房间了,让您仔细看看。”
厉晟拧眉看向他:“何书?”
“属下也不知。”
厉晟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多说,手上握了握原本想要给容悦的药膏,舌尖抵了抵牙根,轻啧了一声,朝城主府走去。
他还得仔细想想,如何将容悦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且名正言顺地带入京城。
其实他未必不知道容悦担忧的是什么,但是一份假的户籍却是极其方便,只不过,他忧虑一点,若用了假的身份,还算名正言顺吗?
如此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还是得需想一法子。
他自是没有想过要委屈她,到底是自己看上的人,捧在手心都不为过,也要别人敬着,小心翼翼地待着才行。
厉晟漫不经心地轻挑眉梢,若是为了此事,在储君之位上站队,倒是颇有些荒诞,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如今提前,尚能换取一条件,算不得太过吃亏。
蓦然,他想到那人之前似是不愿同他走的模样,在心里轻啧了一声,真是个小白眼狼。
而另一边的容悦回到粥棚之后,里面的人忽然与她说:“少夫人回来了?刚刚少爷过来,说是让少夫人同少爷一起回府。”
玖思顿时变了神色,怕被人看出端倪,连忙低下头。
容悦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浅笑着应了下来,余光瞥向自己手中的帕子,漫不经心地垂下眸子。
她原本还在想,要如何找机会同罗玉畟相处,却没有想到,他竟自己来了。
她朝东边看过去,似是瞧见罗府的马车朝这边来了,便带着玖思走过去。
今日的马车里没有旁人,容悦进去后,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依旧摆着白玉茶壶和茶杯,她垂着眼睑,默默看了半晌,想起昨日罗玉畟亲自将那杯茶水递给她,还有昨夜那冰凉渗骨的冷水。
她丝毫没有犹豫,她先是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打开茶壶,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手帕,看了看那上方被沾染的痕眸色轻闪着,一点点将手帕放进水壶中,茶水浸湿了手帕。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容悦才不紧不慢地将手帕抽出来,将茶壶盖好,将湿透的手帕折起,攥在手心。
刚做完这些,就听见了玖思稍大的请安声,随后便见帘子被掀开,罗玉畟穿着一身蓝色衣衫走进来,额头溢出些许汗意,看到她时,神色微有些闪烁,却也并无多少心虚。
容悦已经渐渐无所波澜,面无表情地服身行了礼,在被叫起后,就低头坐下,一言不发,捧着她之前倒的那杯茶水,细细地抿着。
罗玉畟看她这副模样,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虽说她往日素来乖巧知礼,但经过昨日之事,若是心底并无半丝芥蒂,才会让人感到警惕。
只是终究到底,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依旧觉得些许不舒服。
就好像是,她本不该如此态度待他。
过去一年,他未曾宿过她院子,也曾待她不好,更甚时,那日在凉亭,为哄方琦开心,让她为方琦唱曲,即使如此,在他对她露出一丝温柔时,她依旧喜不自胜。
今日这番冷淡的态度,让罗玉畟微略感不适地眯了眯眼,心底生了几分不悦,他开了口:“夫人在生为夫的气?”
他瞧着眼前的女子身子一僵,握着杯子的手一抖,声音冷淡,隐隐透着委屈:“……妾身不敢。”
此话一出,罗玉畟心底的不悦散了几分,他有些不耐地揉了揉额间,一顿,觉得手上碰到了汗,他微拧眉,拿帕子擦了擦额间。
容悦眼眶泛红,看见这副他这番动作,默不作声地替他倒了一杯茶水,却什么都没说,放在案桌上,她自己捧着那杯茶水,又低下头去。
罗玉畟看着桌子上的那杯茶水,忽然有些不知作何心情。
他突然想起,他的这位夫人入府之后,好似从未回过容府,他也能猜到容府的情况,知道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除此之外,近乎一无所有。
罗玉畟忽地有些心软,他伸手端起那杯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到底还是说了一句:“日后别和方琦撞上。”
容悦余光看着他将那杯茶水喝完,心下微松,疫病感染究竟有多强,谁也不知道,可若是入口,都能让他逃过去,那还当真是他命不该绝。
这般想法还未过去,就听见罗玉畟的话,她心下突然觉得好笑。
她何时主动与周方琦对上过?往日,她何曾不是能避就避?
只不过,在他眼底,只有周方琦罢了。
容悦随口应下,她觉得有些腻味,她不在乎罗玉畟喜欢周方琦,可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她?
不过没关系了,很快,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想着今日简毅侯对她说的话,靖王殿下就要来梧州了,而靖王一来,罗府未必能逃得了。
若是没有罗府,罗玉畟又能如何呢?
不得不说,简毅侯今日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若非知道罗氏朝不保夕,她也不可能这般毫无顾忌地行事,既然无了后顾之忧,往日的种种,她皆会讨回来的。
到罗府时,恰好看见周方琦站在府门口,朱红色的大门和石狮衬得他眉眼间的神色都多了几分张扬,容悦不过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拉着玖思跨进了大门。
周方琦看着她走进去,对她的视若不见也不在意,只是抬头看向罗玉畟,撇了撇嘴:“你们怎么一同回来了?”
罗玉畟笑了下,在身子的遮挡下隐晦地握了握他的手,说:“行了,到前院去?”
周方琦在罗玉畟面前,其实很好哄,罗玉畟不过一句话,他就眉开眼笑,同他并肩一起朝前院走去。
容悦在院子的路上遇到了从主院出来的畔昀,一身粉红夏裙,身后两个奴才小心伺候着,她抬着头,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腰身,容悦远远瞧过去,微眯了眯眸子。
玖思也瞧见这一幕,撇了撇嘴:“瞧把她得意的。”
那日若不是为了畔昀的事,她和少夫人也不至于直接撞破少爷他们之间的事情,短短几日,发生了太多了事情,简直度日如年,而这人却是越发活得滋润。
容悦不咸不淡地弯了下唇角:“等着吧,想要安安稳稳地当少爷的侍妾,也得瞧我们表少爷愿不愿意答应。”
以周方琦的性格,他能让畔昀这般得意下去?更何况,那日她们听见罗玉畟对周方琦的话,可不像是作假,罗玉畟想要周方琦开心,必定会对畔昀出手。
容悦伸手抚了抚衣袖的褶皱,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向畔昀。
她肚子里的胎象顶多撑到两个月罢了,时间一久,她肚子依旧没有大起来,光是周氏那边,就足够她受得了。
直到回了院子,她好似才想起来一般,将手中的帕子递给玖思:“这帕子脏了,处理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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