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厉晟第一次没应她,而是反问她:
“容悦,你刚刚说什么?”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答应过本侯,要等本侯回来!”
整整四年多,他从没有叫过她一声“容悦”。
容悦陡然死死咬住唇,尝到些些血腥味,她猛然意识到,侯爷真的生气了。
最重要的是,他伤心了。
他气她不看重自己。
伤心她放弃自己。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在刚刚,她的确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也真的打算放弃自己。
厉晟一手搭在门上,他问:
“容悦,你说话啊!”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一丝悲腔,夹杂担忧害怕揉拧在一起,蓦然,似有什么从眼角掉下。
他却不管不顾,只看向门内,似乎透过这一扇门看见了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的女子。
什么孩子?
他临走前,要的是她等他回来。
孩子是意外之喜,可与她相比,无足轻重。
他初识她时,就违背了厉家祖训,掺和皇位之争。
就算无后又如何?
他宁愿担着厉家罪人的名声,也不愿她出一丝意外。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声音轻轻的:
“容悦,本侯后悔了。”
他后悔表现出对孩子的看重。
以至于她竟然会为了孩子而放弃自己。
容悦在屋里泣不成声,她想说些什么,她想和他道歉,可最终千言万语全化成了一句:
“……侯爷,我想你了……”
她虚弱的声音飘出来,厉晟猛然泄了气。
他深呼吸着,好似这样才能支撑他站起来一样。
他进来这么久,从那句话候,就一直听不到她的声音,没有人知道厉晟心里的煎熬。
幸好,幸好她还在。
他蓦然睁开眼睛,复而重新下令:
“本侯要夫人完好无损。”
他极其淡漠的一句,似乎没有一丝怒意,却让听见的人心底一沉。
没人想知道夫人若是出了意外,这位最后会怎么样。
容悦悄悄攥紧锦被,觉得身子似多了些力气,心底涌上一丝紧张。
她陡然咬住舌尖,疼痛和血腥味让她清醒了些。
她忽然有些害怕,怕外面那人会失望、会伤心。
突然,产房的门被“砰”得一声打开,看着男人走进来时,容悦竟丝毫不觉得意外。
众人就算觉得于礼不符,可看着他的神色,可说不出反对的话。
厉晟看着她满头大汗躺在那里时,脚步一顿,第一次眼底没有出现心疼,他只是走到她身边,坐下,握着她一只手。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敛下眼睑,遮住通红的眸色。
他没有安抚她,只是说了一句:
“本侯陪着你。”
这一句砸在容悦耳边,忽地让她噤声。
她不敢去想他这句话里的深意。
她只是被吓得忽然觉得浑身多了力气。
她狠狠攥紧厉晟的手,不敢说话,唇瓣被咬得破了几处,口中皆是血腥味。
产婆更加用心,容悦脸上的汗几乎要将身上溢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又要没力气时,终于模糊听见一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
容悦陡然松了一口气,她费力地睁开眸子去看男人,忽然一怔。
她颤颤地抬起手,抚上男人的眼角,那里似有一道未干的泪痕。
她嗓子忽然哽咽,她从未见过他这般。
简毅侯向来顶天立地,何时竟然会落泪了?
她咬着牙,涩着嗓子挤出一句:
“……侯爷,看我辛苦,不许生我气了……”
厉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底的心疼,忽然低头,埋在她肩头。
容悦睁大了眸子,只觉得肩膀处传来一阵阵温湿。
容悦生平第一次尝到什么叫作心痛如绞。
厉晟没有听见产婆的话,他只是觉得心尖还在颤抖。
他还未从容悦那句放弃自己的话中回过神。
他头一次知道了一种叫委屈的情绪。
他只想要她陪在他身边。
她怎么可以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
他几乎咬着她的耳畔,声音沙哑而沉重:
“我若是不回来,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阿悦,你好狠的心。”
他咬上她的嘴角,将她的口中的血腥味一尝而尽。
他最终还是舍不得对她发火。
所有的委屈、怒意和难过皆咽在心中。
几乎是带着一丝恳求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阿悦,你看重些自己,好吗?”
容悦鼻尖酸涩,哭得不能自已,她费力抱着厉晟,哭着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她学着他以前的模样,细细吻在他唇角,细声哭着道歉:
“侯爷、你别难过,你别生我的气,我错了……”
厉晟偏过头,听着她歉疚难过的话音,深深吸了口气。
他素来拿她毫无办法。
就算现在也是如此,除了抱紧她外,他什么也无法做。
天际破晓,初阳乍现。
容悦诞下小世子,足足用了一夜,她早已筋疲力尽,所有的力气几乎都用来给厉晟道歉,最后彻底昏睡在他怀里。
厉晟似乎失而复得般,抱着容悦不放手,连被抱到外面的小世子都没看一眼。
外面的人高兴了一会儿,久久等不到里面人的动静,欢呼的声音降下,想起厉晟回来时的神色,几人眼底闪过担忧。
厉晟没管外面的动静,只是低头轻轻吻在女子额头。
他没再出声,只是靠在女子肩头,闭上了眼睛,眼底的青色盎然。
厉韵抱着小世子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丝丝暖阳透过楹窗照进来,里面男子拥着女子入眠,靠在女子脸颊旁,似怕放手,人就会消失一样,初阳洒在两人身上,印在两人面上,安和而美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正文到这里也就完结了
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陪伴
爱你们,谢谢
古言下本开《宫女上位记》,一本宫斗文,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番外只有五篇左右
新文很快就会开,一个月内肯定开,因为之前答应了读者把另一本耽美坑填了的
好啦,不多说了,这是星星的第四本文啦,爱你们~
《宫女上位记》
简介:
宫女上位记
阿妤初入宫那年,正逢新帝登基
分选宫女时,她被分进了瑜景宫,伺候小有恩宠的容嫔
那年她刚满十二岁
三年选秀,新人入宫,容嫔日渐失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瑜景宫中的人,各寻出路,而阿妤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放在那一人身上
封煜刚登基时,前朝事物繁忙,少去后宫
后来一日,他在容嫔那里遇到一个小丫鬟,笑起来浅浅柔柔的,眸子透彻,十分得封煜的心
封煜心想:只是年龄太小了,有些涩口,再养养
后来,那个小丫鬟成了他的妃
他原以为自己的兴趣会慢慢变淡,却没想到,他这一宠,就再也没有停下来
ps:
女主自始至终都不是良善之人
本文设定宫斗文,男主不是处,雷者慎入
总之,男主不动心时,女主肯定不动心
第107章番外一
小世子番外
简毅侯长子的周岁宴办得十分隆重。
听说当初简毅侯夫人生产时,险些难产,幸好最后母子两人皆是平安无事。
简毅侯府主院
床幔被掀开,容悦被玖思等人从床榻上拉起来,厉晟坐在软榻上,慢悠悠地看着她。
容悦点了胭脂,越显娇颜姝色,她透过铜镜看向他。
他正拿着半块糕点,逗弄着软榻上走路尚不稳的小世子。
小世子名叫厉宴。
容悦悄悄地咬了咬唇瓣。
一年前,她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哄好侯爷。
好似也因为他听了她的那句话,导致侯爷一直待小世子不太亲近。
不是不疼爱,所有人都知道简毅侯将小世子看得极重,可就是不亲近。
就是这番随意逗弄一番的情况都是极少出现的。
容悦有些泄气地走近他,点在侯爷的肩头:
“侯爷到底要多久才能消气呀?”
厉晟轻轻挑眉,略过此话未答,只说:“世人皆知,本侯极看重宴儿。”
容悦动了动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宴儿,宴儿,厉宴小名唤为安安,侯爷从未喊过一次。
说到底,只是看重罢了。
可容悦心底又是知晓,侯爷定是心疼安安的,就是安安学走路时,每次走路不稳,他都下意识地拧起眉头。
若不是她瞧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怕也真的以为他不心疼安安了。
容悦撅着嘴,知道这一切都怪自己,终是说不出什么了。
这番对话,尚年幼的厉宴并不知晓。
直到他知事后,他才觉得父亲好似对他有些不喜。
那时候的厉晟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会不喜欢他?
可是娘亲一直告诉他,其实父亲是喜欢他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小小的厉宴靠在娘亲怀里,对这话有些怀疑,却又懂事得没有说破。
明明父亲是会表达的,因为他待娘亲极好。
碰一下凉水,都会皱起眉头,轻声哄着娘亲不要胡闹。
只不过是父亲从不会对自己这么温柔罢了。
厉宴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通报声,连忙从娘亲的怀里出来,看着走进来的男人,低头喊了声:“爹爹。”
厉晟对他点了点头,便走近容悦,搂着容悦入怀,问她:“可有好好用午膳?”
自打那件事后,他对她越发看重,就差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后来甚至连攻打禹国的事都转让给了镇国大将军。
厉宴悄悄抬头,看见了父亲对娘亲温柔的神色。
他瘪了瘪嘴,心底暗暗想着娘亲果然在骗他。
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他结交了好友。
他的好友,其中一个自幼是他的玩伴,叫做祁函。
是祁叔和玖姨的孩子。
祁叔自幼教他习武,所以他很尊敬祁叔。
相比较祁函,他对庄叔家的孩子倒是不怎么亲近。
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幼和祁函一起长大的缘故。
他见过祁叔对玖姨的模样,所以他知道不会表达到底是什么样的。
反正绝对不是父亲这种对娘亲温柔,对他漠然的样子。
祖父常说,他一点也不像父亲小时候。
他听不懂这话是夸是贬,可是,他不像父亲,那还能像谁呢?
厉宴第一次觉得有些迷茫。
他知道祁叔陪着父亲长大,一定了解父亲,所以他问了祁叔。
祁叔似乎一愣,才回答他:
“你和侯爷很像。”
厉宴有些不信:“祖父说我根本不像爹爹。”
他看见祁叔笑了下:
“侯爷自幼就喜欢气老侯爷,你在老侯爷面前孝顺乖巧,他自然觉得你不像。”
厉宴迟疑地问道:“真、真的吗?”
祁星反问他:“祁叔可骗过你?”
厉宴没有回答,在父亲这件事上,好像所有人都在骗他。
不过他还是信了。
毕竟他是父亲的孩子,不像父亲,还能像谁呢?
他自幼就知道简毅侯府权势显贵,在外面,他就代表了侯府的脸面。
后来,祖父去世。
父亲跪在灵堂前,他漠着脸色,一滴泪都没掉。
厉宴难过极了,在客人都离开后,他忽然和父亲争吵起来:
“祖父那么疼你,祖父死了,你却一点都不伤心!”
“混账!”
他第一次看见父亲眼底通红的模样,吓得他定在原地。
娘亲似乎被他一番话说得愣住,半晌才回神,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说你父亲?”
娘亲永远坚定地站在父亲背后。
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了,可是父亲对祖父都这般无情,难道还是他错了吗?
可四周的人都皱眉看向,连祁叔都拧起眉。
厉宴忽然有些慌乱。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他倏然看向父亲,却看到父亲只是冷漠地看向他,丢下一句:
“滚到祠堂跪着。”
连一向心疼他的娘亲都不帮他求情,其他人更不会违背父亲的话。
被带出灵堂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他似乎看见父亲眼底的那一丝失望。
厉宴浑身僵住。
一路上恍恍惚惚,连怎么被带到祠堂,他都不记得了。
祁函偷偷跑来看他,迟疑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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