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抱着挣扎的小狗,回看严梦舟,不屑地问:“你谁啊?”
严梦舟辗转一夜,虽然杀了护卫报了个小仇,但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他动不了。又因为这一趟回宫的遭遇,他想起不愿回忆的往事,心中压抑许久的怨恨浮动,经脉里流淌的好像不是血液,而是时刻欲喷薄而出的熔岩火浆。
小叠池人少,眼前这个人与施绵相熟,态度粗劣,又是这个年岁,严梦舟猜他就是十三了。
顽劣不堪,在池水中下药,毒死了里面的鱼儿,现在吝啬到连一只小狗都不肯让施绵碰,正好可以用来给他发泄下情绪。
“不是很会欺负女孩子吗,对上男的就怕了?”
“你有病啊!”十三一个白眼飞了过去,将小狗放在地上,捋着袖子朝严梦舟走去,“打架就打架,你爹我会怕?”
小狗一落地就朝着施绵跑去,圆乎乎的身子像个毛球,一颠一颠的。
施绵见那两人眼中根本没有她,快速地弯下腰抱起小狗,转身迈进了门槛里。两扇半人高的木板门一合,她蹲了下去,被遮得几乎看不见。
小狗扒着她的膝盖往腿上爬。
施绵摸摸它的爪子,将那上面的一点泥拍掉,把小狗抱了上来,夸道:“好乖呀!”
夸完低下头,脸颊在小狗毛绒绒的脑袋上蹭蹭,给小狗摆正了位置,再向外看,外面的局势已近乎有了结果。
严梦舟一手扣着十三双臂,一手押着他脖颈,膝盖半跪抵在他后背,将人控制在地上,上半身动弹不得。
十三龇着牙叫骂,两只脚使劲蹬地,试图甩开严梦舟。
下过雨的地面还未全干,被他这么一蹬,泥水乱甩。
十三没想到这是个会功夫的,吃了大亏,不服输地骂道:“今日的仇我记下了,你等着,总有一日小爷要把你也按进泥巴里!”
第三次被泥水甩到时,严梦舟按住他的脑袋,猛地用力,一把将他的脸压进了潮湿的泥土里。
施绵看着他俩身上的泥印,嫌弃地“噫”了一声,抱着小狗亲了亲,小声叮嘱:“你可不能学他们,你要做漂亮小狗!”
又搂着小狗蹭蹭,施绵站起来喊道:“别打啦,不玩你的小狗了。”
严梦舟打架时用上了左手,今晨才换好药的伤口崩裂,温热的血水浸开,湿了他的内衫。他感受到了,想着又不能真的弄死这个十三,能不见血当然是最好的,便松了手。
谁知他才站起,泥地上的十三骤然抱住他的小腿使劲翻身,严梦舟没有防备,跟着跌倒。
严梦舟打架用的是武艺,十三打架完全是街头泼皮的作风,将人绊倒后,抓起一把泥巴就往人脸上糊。严梦舟也来了气性,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臂向后拧了一圈。
“啊——”十三的惨叫声在竹楼上方回荡。
袁正庭出面,二人才停手,最终结果是严梦舟左臂见了血,十三右臂扭伤。
总的来说是十三吃了亏,这事看起来是严梦舟为施绵出气,于是他看施绵越发不顺眼,从她手中抢走小狗,瞪着她道:“不准碰我的小狗!”
施绵心疼小狗,“我不碰就是了,你那么脏,要把它也弄脏了……”
“我高兴!”十三斜了眼走到施绵旁边的严梦舟,恶声恶气道,“就是不给你玩,养死了都不给你玩!”
严梦舟脸色一沉,活动着肩颈道:“你死了,她就能随意玩了。”
眼看硝烟又起,袁正庭一声呵斥将人赶回去清洗了。
半个时辰后,严梦舟干干净净去见袁正庭,宫中之事他早晚都会知道,严梦舟便未加隐瞒。
袁正庭只听不表态,道:“我还当你一去不回了呢。”
严梦舟:“若是可以,我的确是不想回来的。”
他说的回来是指回京,可惜他的皇帝爹要做明君,在知道儿子还活着的情况下,不会放任不管。
袁正庭只当听不出他言下之意,道:“老臣府中事物繁乱,不日就得回去了。殿下是与老臣一起回去,还是留下?”
严梦舟稍微沉默后,回道:“我留到二月底。”
归根结底,施绵是被他连累的。
他不想回宫,那就留下陪施绵玩几个月,带她进山去城镇,顺便替她教训十三。
就当是赔罪了。
这事说定,袁正庭带他去拜见东林大夫。
施绵也在,原本在偷瞄十三怀中的小狗,看见他就跑了过去,“十四,你的胳膊包扎好了吗?还疼不疼?”
严梦舟摇摇头,低声问:“刚才我与他打架,可吓着你了?”
施绵:“没有啊,我提早知道要打架、会流血,就不会害怕了。”
严梦舟一想也是,做好预先准备,就没那么容易受到惊吓了。
施绵再问他昨晚上的事,严梦舟就敷衍着不肯说了。
他俩说话时,袁正庭已将来意说给东林大夫。
东林大夫早就被他通过气,对这事无异议,十三却不答应:“他想留就留啊!给钱!”
严梦舟:“你要多少银子?”
十三恶狠狠道:“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普通人家几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都快能买下一个小客栈了。
严梦舟瞟了十三一眼,十三以为他是嫌多,回以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