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谬赞了。”施绵不想惹是生非,假装听不出其中暗讽,客气地回了一句。
“喊什么王妃呀?谁都知道四皇兄对你情根深种,直接喊弟妹得了……对了,你医术如何?听闻你那医馆凄冷……”
“这葡萄可还合六弟妹的口味?”太子妃秀眉微蹙着打断了肃岭王妃的话。
按长幼,肃岭王排第六,按出身,严梦舟是皇后所出,不论怎么算,肃岭王妃都没资格对严梦舟与他的王妃指手点脚。
太子妃发话,肃岭王妃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宴中除却肃岭王妃时而不冷不热地刺上几句,其余人多少要给太子妃与黔安王妃几分薄面,不敢再有不敬。
后来施绵与明珠去看花时,明珠悄声道:“我当严少夫人会为难你呢,她竟一句话也没说。”
施绵回忆着那个安静温婉的女子,道:“是十四与她夫婿有过节,我与她还是首次碰面。我看她面善,兴许不会为难我。”
明珠道:“这可说不准,我前几日见着严狄了,不住地咳血,听说是两年前伤着了心肺。那可是四哥动的手,就算严少夫人不想为难你,她夫婿与公爹也不会放过你与四哥。”
施绵明白这个道理,听了明珠的劝告,与她道:“不怕,有太子妃看着呢。而且这场合,她能对我做什么?”
“这倒是,咱们不怵她。”
怕对话被人偷听了去,施绵与明珠说起小叠池从山中栽种回来的花树,说得施绵自己都怀念起小叠池和那时无忧的日子了。
说笑着走到一处假山后,正低头争论哪朵花更艳,忽听侧后方有人惊叫。
两人本能地回头,看见身后巨大的假山如雪山崩塌,碎石滚滚,直向着二人压来。
明珠反应更迅速些,拉着施绵快速向后躲。姑娘家的脚速怎么能与碎石滚落相比?只一眨眼功夫,施绵肩背就被碎石打到。
惊慌后退中步伐不稳,施绵踩到块碎石,脚底一滑,直往地上摔去。
一个人受伤总比两个人受伤要好,她在倒下时挣脱了明珠的手,用尽全力将人向外推去。
明珠惊叫着跌出碎石滚落的范围。
这条小径略微偏僻,地面上铺着五彩花斑石,冰凉坚硬,上面还有滚落下来的尖锐碎石。
施绵跌倒在地时用手肘撑了一下,胳膊肘重重撞在花斑石上,痛得她险些晕了过去。
双臂失了力气,施绵后背抵着地面,双目正好看见人头大的碎石向着自己砸下,她心尖一抖,下意识地偏头抬起手臂去挡。
下一瞬,眼前一暗,有一个人影从斜刺里扑了过来,护在了施绵身上。
石块呼啸着砸落在来人身上,她痛呼着趴下,刚仰坐起来的施绵被迫又躺了回去。
“小九——”
“夫人——”
杂乱的呼喊声与脚步声围了过来。
今日来的全是女眷,内宅后院里没有侍卫靠近,加上这事发生得突然,周围夫人婢女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景象发出尖叫。
施绵没看清护住她的人是谁。黔安王妃离得远,明珠刚被她推出去,不是她俩,那就是不熟的姑娘了。
谁会这么好心?
再听耳边下人喊着“夫人”,施绵下意识地觉得身上这人是严少夫人。
她怎么会帮自己?
记起严梦舟与严候府的恩怨,施绵心头突突地跳着,听着碎石砸在人身上的声响,奋力推着身上的女子,想把她推开。
身上的人察觉到她的意图,死死扣着她的肩膀,在施绵用力挣扎时,在她手臂上方使劲掐了起来。
施绵的胳膊本就摔伤了,这一下正好掐在磕伤的地方,疼得她脸都白了,推人的劲儿瞬间消散。
可即便这样,掐着她手臂的手也没松动,恨不得当场将她掐死似的。
等假山碎石止住,人群围了过来慌张将人拖开,施绵这才看清对方,如她所想,众目睽睽之下护着她的正是严少夫人。
施绵看起来没受太大的伤,严少夫人却鬓发散乱,脸色惨白,被人扶着也站不起来,颤抖着喊腿疼。
婢女向下看去,惊呼道:“少夫人的腿伤着了,都流血了!”
众人低头,看见她浅色的衣裙已浸出血色。
一众贵妇小姐惊呼着,太子妃面色发白,立即命人去请御医,再让人将严少夫人与施绵抬去室内。
然而严少夫人痛楚万分,根本无法移动。
施绵刚被黔安王妃与明珠检查了一遍,捂着手肘低眼看着被人围在中央的严少夫人,确认自己的猜想没错。
这是她被迫欠下的恩情,也是一场有预谋的意外。
严少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护住她,她欠下了很大的人情,少不得要亲自登门答谢和探望。
那是严侯的府邸。
施绵看向雍容华贵的太子妃,太子妃察觉到视线抬头,与她对视时眼神闪烁了一下,快速地转开。
“我没事,就手背被擦伤……”身旁的明珠再次与焦心的黔安王妃说道,把手伸给她检查完,拉着施绵道,“小九,咱们先回屋里,我看看你伤到哪儿了……”
“我没事。”施绵按住明珠,目光凝在被人群围着的严少夫人身上,下唇被咬得发白。
“等御医到都什么时候了?施家小姐不是住在医馆里吗?懂不懂医术?”肃岭王妃刚开始被吓着了,一看与她无关,又说起风凉话,“严家少夫人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若是懂得,还不快给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