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着父亲的眼光,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能讷讷的点头。
这几日母亲的教导他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不能再让父亲生气了。乡试,考就考吧,他接下来这段时间好好努力就是了。
然而,董天赐不知道他此时的乖顺落在西平伯眼里就变成了懦弱。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董章庭,少年面容俊朗,眼神坚定,面上一派意气风发,自信昂扬,和眼神飘忽,还有些缩头缩脑显得有些心虚的董天赐,形成天壤之别。
心中难免叹了一口气,自己精心教导多年的嫡子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两个儿子都是自己的种,董章庭自小被忽视打压,如今依旧如芝兰玉树一般,让人一见便喜;董天赐受了那么多教导,却被打击几次就萎靡不振,还多次忤逆长辈;还有董南雅这个孽女被教训了几句就轻易离家出走,又借着祁国公府小姐的势回来,如此嚣张跋扈,没有半点孝悌之心。
如今想来,都是南家这边血脉不好。
他的心中刚想起南家,就听董章庭说道:“说来我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恍惚间听说天赐要订婚,是定了哪家姑娘?”
此话一出,西平伯心中对南家和董天赐的怒气更胜了几分。
然而没等他想出借口,董天赐开口了。
他带着几分得意:“是南家。”这是他从董章庭手里抢回来的第一件东西,怎么会不得意。就像是被打压了那么多次,好不容易扳回一城了,怎么能不好好炫耀一番。
董章庭面上带着几分疑惑,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西平伯夫人:“天赐要和南四小姐订婚吗,两人年龄会不会差的有些大了?”
南四小姐是南家二房的嫡出小女儿,如今才六岁,和董天赐足足差了七岁。
这话一出,在座诸人面色都有些古怪。
西平伯夫妻在思考怎么告诉董章庭,原本打算定给他的南三小姐,转而成了董天赐的未婚妻。
董南雅虽然有些奇怪董章庭早就知道这件事,却故意在这里装糊涂,但是看着董天赐难看的面容,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才不是,天赐要娶的是南三表姐!”
她可比董天赐精明多了,南家落魄,董天赐若是娶了南三小姐,就失去了妻族的助力。
就董天赐这个怂样,怎么和自己比。到时候自己投靠九皇子成功,成为了可以给带来西平伯府带来更多荣耀的人,西平伯府的势力还不是为自己所用?
在外面走了一圈,经历过现实打击,董南雅早就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天真了。
在她眼里,董天赐不在只是和她争夺父母宠爱的兄弟,而是和她争夺伯府继承权的敌人。
至于董章庭这个同样有可能有继承权的庶兄,自己和他关系好,到时候给他一些别的好处,让他放弃西平伯府或者成为自己意志的代言人就行了。
所以,董南雅成了整个西平伯府最真心实意希望董天赐成功娶到南三小姐的人。
董章庭听完董南雅的话,面上带着几分惊讶:“南三小姐不是”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西平伯夫妻都听得明白。
西平伯夫人道:“也怪我们这些做父母的疏忽,不知道天赐和三丫头早有了感情。”
西平伯道:“章庭,男儿何患无妻。为父给你挑个更好的。”
董章庭面色一沉,放下筷子,对西平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父亲,我吃饱了。想先回院里好好休息。”说罢行礼离开了。
董天赐见他这副失礼的模样,又看到父母面色都有些难看,幸灾乐祸道:“爹,你看他这副样子,活像是有谁对不起他一样!”
然而他刚说完,一双筷子就被甩到他脸上,只见他的父亲眼中带着怒气:“你抢了他的未婚妻,还不给他生气吗?对不起他的人,可不就是你吗?”
面对董章庭的直接离席,西平伯并没有很生气。
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对夺妻之恨都能坦然自若,还能对夺妻之人言笑晏晏的话,他就要怀疑这个儿子心思究竟有多深,才能如此含羞忍辱。
如今一看,果然还是少年,受不得大气。
想到这里,西平伯反而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第八十三章
面对西平伯的斥责,董天赐捂着被筷子打到的地方。虽然不疼,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疼。
从南家回来后,爹对自己的态度便一落千丈,自己动辄得咎。娘常常劝告说是爹是爱之深责之切,并不是真的厌恶了他。
可是一直到半年前,爹对自己从来都是温柔体贴,耐心教导,从来没有如此不耐烦过。
可是这几个月,就好像他突然变得不堪教化,需要大力改造一般。
无数个夜里辗转发侧,他意识到这都是因为董章庭。
若是他突然冒头,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都是他的错。
然而哪怕找到一切的根源了,看着爹眼里的愤怒,董天赐还是伤心了。
他愤恨的看着父母,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丢下一句:“都是我的错,你们满意了吧!”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转眼之间,屋内只剩下西平伯夫妻和董南雅三人,还有一群噤若寒蝉的仆从。
西平伯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的疲惫一点点翻涌出来。
董南雅眨了眨眼,乖巧道:“两位哥哥都没吃东西,我给他们带一点,顺便陪他们说说话。”
西平伯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良久之后有些疲惫的说:“罢了,你去吧,好好和他们说说话。”
董南雅离开后,西平伯又让仆从们都离开,屋内只剩下夫妻两人。
“夫人,我真的错了吗?”西平伯并不是真的打算放弃董天赐,他只是想给儿子一点压力,磨练一下他。
这孩子可是他和夫人期待了那么多年的嫡子,从小哄着抱着长大,怎么可能愿意放弃他。
可是这个孩子的性情实在不稳重,急需教导。
他这个亲爹给的磨难,尚且熬不过;等他真进了官场,亲自面对那些波云诡谲,又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