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姜誉一个没留神,踢翻了身后的花瓶。
啪啦一声。
宗纪和严御史齐齐看向门外。
姜妤:“......”
姜誉:“......”
姐弟俩对视一眼,姜誉整理了下头发,大大方方的走进育德堂,先是冲着信阳侯行了一礼,又对宗纪拱手,“听说有人诬陷我长姐殴打御史,我过来瞧瞧。”
严御史鼻青眼肿的脸更加难看,“不是诬陷,永安郡主派人殴打我,许多人都看见了。”
姜誉回头看了他一眼,诧异道:“严御史你人缘不怎么样啊,这么多人看到我姐殴打你,都没人愿意替你作证。”他啧啧两声,同情的说:“定是严御史你平日里缺德事做多了,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百姓瞧见你被打也不觉得意外。”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严御史气的直哆嗦,手指着姜誉,他本就被人殴打,伤得不轻,强撑着进宫告状,先是被信阳侯冷暴力,接着又被姜誉言语羞辱,气血上涌,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姜誉原本只是想讥讽他几句,没想到他承受能力那么弱,不过是说他人缘不好罢了,竟然气晕过去了。
信阳侯看了姜誉一眼,姜誉肩膀一缩,躲到宗纪身后,“世子你得为我作证啊,我刚可没碰他,他自己晕的。”
信阳侯让人进来把严御史抬下去,请府医看看,处理好伤口就把他送回严府。
回身看宗纪还站在那里,走到他跟前说:“我知道世子是奉了圣上的旨意,但我不能让你见我女儿,我会随你面前圣上与太后,不叫你为难。”
躲在外面姜妤心里一暖,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双方各自组建家庭,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这会见信阳侯宁愿抗旨也不让她接受审问,头一次体会到来自父亲的爱,像座山一样挡在自己身前,为自己隔绝一切伤害。
有爹真好。
宗纪说道:“此事圣上已经当着太后的面交由晚辈全权处置,不会插手。”
姜誉一愣,着急道:“什么意思?圣上让世子处置我姐。”
宗纪不置可否。
信阳侯眉心微蹙,他闺女从小寻衅滋事,刁蛮任性,多半是被圣上这个舅舅宠出来的,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御史,便是打了宫里的公主圣上也会偏着她,今日派宗纪前来应是做给太后看的,不是真的要惩治阿妤。
姜妤听到圣上把自己交给宗纪处理,头皮发麻。
圣上为何会有这样的旨意,是宗纪在圣上跟前说了什么吗?今日之事真是他设计,为的只是报复昨日之事吗?
她虽知每次原主挑衅宗纪都会吃些苦头,可她没想到他竟如此阴险,不过一日便设下了这般计策让她钻进去,还能让一向疼爱她的皇帝舅舅亲自下令由他处置自己,真是披着羊皮的狼。
由他查问此事,他肯定会坐实自己的罪名。
姜妤趴在墙上,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这个溺爱女儿的霸道爹了。
“不是我想违背圣上旨意不让你见阿妤,只是你也清楚阿妤的脾气,她若知道你是奉圣上旨意审问她的,必会对你动手。”
姜妤:“......”
原来信阳侯坚持不许宗纪见自己不是担心自己这个女儿,是怕自己伤害宗纪。
“晚辈只是想问郡主几句话,好向圣上和太后复命,信阳侯放心,晚辈不会与郡主计较。”
他骗人,姜妤暗暗祈祷她爹不要信宗纪的鬼话。
“世子心性豁达,既如此,阿妤,你进来同世子说说你是怎么被严御史冤枉的。”
信阳侯身为武将,一早发现躲在外面的不止姜誉一人,能让姜誉主动出来掩护的,也就姜妤了。
宗纪果然是个善于玩弄人心之人,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她爹。
姜妤硬着头皮进去,向宗纪露出一个纯良的笑脸。
宗纪颔首,唇角轻轻上翘,回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
笑面虎,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害我。
“有几句话想问郡主,请郡主据实已告。”
他是要查问殴打严御史的事,姜妤虽然确实无辜,但她不知道宗纪设了什么套等着自己,唯恐一时失言,被他揪住把柄,心里有些发虚,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问吧。”
她伸手端起一个茶盏,漫不经心的拨动杯盖,掩饰慌乱。
“郡主今日出门所为何事?”
“买书。”
买书?
信阳侯眼角一抽。
就算宗纪是得圣上授意,过来查问只是走个过场,最后结果一定与他女儿无关,可也得编个像样的理由。
阿妤去买书这个理由说出去谁会信啊,反正他不信。
信阳侯轻咳一声,示意姜妤,“换一个。”
姜妤:“......嗯?换什么?”
信阳侯看了宗纪一眼,严肃板正的脸上出现一丝尴尬,宗纪奉旨前来问话,当着他的面弄虚作假不太好,但又不得不提点女儿,“买书这个理由太假,太后不会信的,你可以说你今日是出去买首饰。”
姜妤:“......”还可以这样?她说的是真的呀。
姜妤眼梢微抬,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无辜的看向宗纪,委屈道:“世子,你信吗?”
她问完便抿着唇,小腿向前踢了踢,似是生气了。
宗纪被她直勾勾盯着,纤长的睫毛像翅膀一样颤抖,双眸坚定,似乎他的回答,对她很重要。
宗纪淡淡的说:“我信。”
姜妤便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很亮,“世子你接着问吧。”
宗纪扭过头,对着信阳侯拱手,“晚辈问完了,此事与郡主无关。”原本还有两个问题要问的。
姜妤惊讶的看着宗纪,这就问完了,他不是要借机报复自己吗?
信阳侯拧眉,还是觉得买书这个借口太假,正要开口,宗纪道:“信阳侯不必担心,郡主确实是出府买书的,晚辈会向圣上和太后言明,他们会信的,至于今日殴打严御史的人,京卫营已经抓到了,正在审问。”
看来,他已经想好要如何为女儿开脱了。
信阳侯欣赏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觉得平阳王这是歹竹出好笋,那么荒唐的一个人,居然生出了这般优秀的儿子。
一直到宗纪转身准备离开姜妤都没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他设局?还是故意借此向信阳侯示好,博取信阳侯的信任?
姜妤看着已经走到门前的宗纪,小跑着追上去,“世子等等。”
宗纪停下脚步。
姜妤说:“昨日听世子说身体不适,今日可好些了?”
“有劳郡主挂心,好多了。”
姜妤接着问,“世子现在要入宫吗?”
宗纪嗯了一声。
“世子可否等我片刻,我有些东西想让世子帮我带宫里去送给圣上。”
“圣上和太后还等着回话。”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圣上知道郡主勤勉学习,会开心的。”
言外之意,她不需要此时送东西去讨好圣上。
姜妤眼巴巴的看着他,“可以吗?”
宗纪沉默片刻,“我在这里等郡主,郡主要快些。”
话音刚落,便见姜妤转过身,飞快的跑了,她的几个婢女跟在后面追,让她慢点跑,依稀能听到她说,不能慢,世子在等她。
姜妤回去取东西,姜誉见她没什么事就回自己院子了,信阳侯陪宗纪等在育德堂,板着张脸,心里嫉妒圣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身为亲爹,他从来没收到过来自女儿的东西,圣上只是舅舅,却可以得到阿妤的惦记,时时刻刻想着给他送东西。
也不知阿妤要送什么给圣上,信阳侯心里痒痒的。
过了会,姜妤怀里抱了一堆东西跑过来,站在门旁,对着宗纪招手,“世子,你出来。”
她只叫了宗纪,但信阳侯也站了起来。
姜妤说:“爹你不用出来了,世子要进宫,我送送他。”
信阳侯:“......”什么意思,给陛下送的东西,他这个亲爹不配拥有就罢了,连看都不能看。
姜妤抱着一堆东西跟着宗纪往外面走了一会,才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他。
一包安神香,是给圣上的。
“这是府医配的,调理水土不服的药,这是我让厨房做的清凉膏,清甜开胃,世子水土不服,胃口应当也不大好,吃了这个便能多用些饭了,这是安神的香囊,世子经常外出办差,把这个戴上,可以助眠。”
她往他怀里塞了一堆东西,宗纪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郡主为何要送我这些。”
姜妤气哼哼的说:“我虽然很想教训严御史,不过今天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但世子也瞧见了,别人都觉得是我做的,连我爹都不信我,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但是世子,你说你信我,你是第一个愿意信我的人,我很开心。”
宗纪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香囊,欲言又止,女子送男子香囊是表达爱慕之情,永安郡主应当不知道,不然就该送给太子了。
最后宗纪还是没把香囊解下来还给她,同永安郡主解释太麻烦,回去烧掉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宁熙帝:我怀疑送我东西只是个借口
第12章
宴义见他家世子拎着许多东西从信阳侯府走出来,以为是信阳侯贿赂了他家世子,看到世子腰间挂的那个蓝色香囊时,表情变了变。
那一看就不是信阳侯这种军中的大老粗会送的,世子也不会随意把别人送的东西挂在身上,莫非是永安郡主又欺负世子,硬逼着世子戴上的。
他试探的问道:“世子,您腰间的香囊是什么时候戴的?”
宗纪淡淡的说:“永安郡主送的。”
宴义着急道:“世子,永安郡主对您做了什么?这个香囊可有问题?”
宗纪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香囊是安神助眠的。”
宴义怔了怔,神情凝肃,直觉没那么简单,永安郡主爱慕当朝太子,一心想做太子妃,他家世子刚入皇城那几年被圣上留在宫中居住,在章华殿听讲,圣上隔三差五会亲自考问功课。
圣上子嗣单薄,除去早夭的皇子皇女,如今膝下只有三女一子,唯一的皇子便是当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自小受圣上宠爱,圣上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考问功课只要说的出来就算过了,甚至还能得到章华殿师傅几句殿下天资聪慧,敏而好学的奉承,圣上听那些人夸多了,也觉得自己儿子不错。
后来世子进宫以后,圣上的问题他不仅对答如流,还能举一反三。
有了对比,圣上渐渐就意识到了太子的不足,时不时提点太子要向世子学习。
堂堂太子被一个藩王世子比下去了,心里憋屈,便暗地里给世子使绊子,永安郡主同太子一起长大,沆瀣一气,太子还会被宫中师傅约束,逼着学习治国之道,她在烧了几个书房之后就没人敢管她了,想学就学,不想学就到处晃悠溜达,没人管她,她无所事事,便折腾他们世子。
甚至连下春/药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都想的出来。
宴义担心永安郡主的安神香囊有问题,一路上都幽幽的盯着世子腰间的香囊。
这个粗鄙的郡主,真是越来越荒唐,想要嫁给太子,居然还送香囊这种暧昧之物给他们世子,真是恬不知耻。
宗纪进宫给圣上回了话,告诉宁熙帝殴打御史一事与永安郡主无关。
宁熙帝笑着说:“你办事,我放心。”
太后得知宗纪进宫,又带着人来了乾元宫,一副追究到底的样子。
太后坐在椅子上,听宗纪说与姜妤无关,冷笑一声,认定是宁熙帝包庇姜妤,示意宗纪这么做的。
她本以为宗纪经常受姜妤欺辱,派他去必能为她那外甥孙讨回公道,却忽略了宗纪这么些年跟在圣上身边,最听圣上的话。
偏偏还是她先提出来让宗纪去的,为了一个御史去侯府问郡主话已经是圣上顾忌她这个太后的颜面了,再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了。
太后目光深深的凝着宁熙帝。
宁熙帝心虚的垂头喝茶,他也觉得宗纪说与姜妤无关,是自己包庇姜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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