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会的功夫确定能看出差别吗?
几个婢女都没想到郡主今日收了那么多礼,最喜欢的居然是一瓶不起眼的膏药,还以为谁敢送这种不值钱的东西给她,她会嫌寒颤把药给砸了呢。
平阳王府里,宗纪一身月白色袍子坐在案桌前,窗外桃花开得正旺,妍丽多姿,宴义双手抱臂站在窗外,不解道:“永安郡主眼高于顶,必看不上世子的膏药,您何必把那么好的膏药浪费在她身上,说不定已经被她砸了。”
宗纪手指挑着书页,悠悠的翻动,缓缓道:“你看见她砸了?”
宴义哑然,挠了挠头,“她那性子,不是一向如此吗?”
宗纪薄唇微抿,宴义见他似有不悦,不敢再多话,半晌才听他说:“做好你自己的事,别人如何,都与你没关系。”
“属下明白。”
宫中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连太后都赐了赏,姜妤就知道宗纪在圣上那里没有给自己使绊子,且已经把真正殴打严御史的人找了出来,就是不知到底是谁,这事就像这么不了了之了一样,外头还风言风语的说是她干的,圣上没追究此事是为了包庇姜妤。
姜妤头上伤还没好也懒得动,便整日待在家中,姜誉出去听到那些话,快气疯了,他姐名声虽然不好,可也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还传的有鼻子有眼说永安郡主这些日子待在家中不出来,就是被圣上禁足了。
他一回来就要去姜妤院子里分析到底是哪个龟孙子陷害姜妤,姜妤实在受不了他了,淡淡道:“还能是谁,肯定是皇室中人干的呗。”
姜誉一愣,“不能吧,姐你知道是谁?”
姜妤打了个哈欠,“这又不是什么大案子,必然查的清清楚楚,圣上和太后给我送那么多东西,显然是为了安抚我,真正殴打御史之人又不对外面说,除了是皇室中人还能有谁?”不过具体是谁姜妤就猜不出了,毕竟原主嚣张跋扈,四处树敌。
姜誉愤愤不平,“那也不能让姐你背黑锅啊。”
姜妤无所谓道:“能让我背黑锅的,也就太子殿下和华阳公主。”
姜誉说:“太子和华阳公主是不会陷害姐的。”
姜妤耸耸肩,“所以啊,圣上不说是谁,不是为了让我替那人背黑锅,是怕我去找那人算账,殴打御史是小,殴打公主郡主就事大了。”
姜誉:“......”他怎么觉得他姐变聪明了。
第16章
姜妤其实也想知道到底是谁陷害自己,琢磨着要不要去问问宗纪,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到他跟前卖一波好,斟酌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才刚穿过来没几天,贸然转变太多,几次三番刻意往宗纪身边凑,反而要惹他怀疑,宗纪心有大志,心思敏感,之前原主总是给他使绊子,最后都被他反将一军,姜妤怕他觉得自己居心不良,出手整治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索性便借着额头上的伤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
姜妤在家里养了小半个月的伤,外面少了她这位横行霸道的女纨绔,日子倒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关于永安郡主殴打当朝御史被圣上训斥罚其闭门思过的流言甚嚣尘上。
都觉得永安郡主这次是踢到了铁板,得罪了太后,圣上也不得不罚她。
以前永安郡主犯错,哪次圣上不是护着她啊,可见永安郡主离失宠不远了。
身在流言中心的姜妤每日吃好喝好,无事便把自己从聚贤堂买的那几本书拿出来,一边吐槽一边看,日子倒也自在。
有些人就坐不住了,天天派人往信阳侯府巴望着打探姜妤到底有没有被禁足,这之中多半都是盼着姜妤倒霉,等着幸灾乐祸的,但也夹杂着那么一两个是不希望姜妤被罚的,当朝太子便是其中一位。
于是时隔半月,姜妤接到了贵妃的召见。
几个婢女欢天喜地的把姜妤围在中间穿衣梳妆,虽然她们都知道郡主没被圣上处罚,还得了很多赏赐,但外面流言传了那么多天,她们现在跟着郡主出门,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还是让人觉得痛快。
姜妤坐在华丽的轿撵中,由护卫开道,一路招摇的到了宫门口。
宫外的轿子不能抬进宫,姜妤由珍珠搀扶着下了轿,一个身形微胖的太监迎了上来,眉眼间皆是讨好之色。
“奴才给郡主请安。”
姜妤看清来人的脸,认出是太子身边的总管太监福喜,问道:“怎么是你,不是贵妃娘娘召我来吗?”
福喜微弓着腰回话:“太子殿下听说您要来,一早派奴才在这里候着了,还特意为您抬来了这八人步辇。”
八人步辇是宫中的最高礼遇,寻常时候并不出动接人,坐上这八人步辇,宫中四妃之下的嫔妃都要驻足让路,郡主的品级是不够的,整个大宏朝莫说是郡主了,除了嫡出的华阳公主,其他几位公主都没那么招摇过。
原主倒是坐过,只是每次都会引起很多人的嫉妒与不满。
姜妤扭头问珍珠,“我受伤前,是不是和太子殿下吵架了?”
珍珠:“......应当是没有吧。”
福喜赔笑道:“郡主说笑了,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跟您吵架呢。”
姜妤指着步辇,“那为何要让你带着八人步辇过来哄我开心,既然没吵架,那是不是做了别的对不起我的事?”
福喜讪讪的低头,冷汗淋淋,郡主一向好哄,今天怎么那么难糊弄了。
姜妤摆手,“罢了,时辰还早,我自己走一走。”
福喜哪敢让她自己走进去,太子殿下知道了还不得剥了他的皮,好言好语劝了半天,姜妤都不理他,只好又派人安排了一顶小轿。
姜妤弯身上了轿,撩开车帘对着福喜道:“你不必跟着了,我要先去乾元宫给圣上请安,估摸着要在圣上那里坐一会,太子殿下那里也需要你照顾,你先回吧。”
福喜闻言面带苦色,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郡主一来便把郡主接他那里去,接不到人,回去定要挨骂,可若不听郡主的话,惹了这小祖宗不开心,殿下更要罚他,想了想还是留了人跟着,自己先回去向殿下禀报,让殿下再准备些别的哄郡主开心,郡主好像知道殿下派韩序教训严御史,连累她的事了。
姜妤到了乾元宫,远远的瞧见宗纪立在廊檐下,轮廓被金色的阳光勾勒的更加硬朗,几乎在姜妤用目光仔细打量的瞬间,宗纪便发现了她,他扭过头,目光和煦的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
乾元宫大门紧闭,一看就是有其他人在里面觐见,让他候在外面。
姜妤走过去打招呼,“平阳世子。”
宗纪颔首,微笑着回应,“永安郡主。”
“世子身体可好了?”
她每次都问他身体好不好,典型的没话找话。
宗纪道:“劳郡主记挂,已经无碍。”他说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勾着唇角道:“郡主的安神香效果很好。”
姜妤弯着眼角,满脸惊喜,“那香你用啦?”
那日她接到宗纪送给她的膏药后,又派人往平阳王府送了些她调的安神香。
宗纪视线落在她身上,碎金色的光线柔和的飘到她的面前,她微抬着下巴,发髻上的双翅蝴蝶步摇漾动,水汪汪的桃花眼上翘,眼尾像是镀了一层粉,嘴唇扬起,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像是真的很开心他用了她送的香。
宗纪勾着唇角道:“郡主亲自调的香,不用岂非是暴殄天物。”
虽然明知他此刻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才会如此夸赞自己,但这种彩虹屁就是让人迷失自我,姜妤被夸得飘飘然,侧头对珍珠吩咐道:“把我带过来的安神香都给世子。”
珍珠一怔,当着宗纪的面也不好提醒姜妤今日进宫带的安神香是准备给圣上的,走到宗纪跟前福了一礼,把手里的匣子递给宗纪。
宗纪接过去向姜妤道了谢,姜妤大方道:“世子不必客气,上回我额上受伤,用了世子送的药,不过一日便好了,我还未向世子道谢呢。”
宗纪一手端着匣子,目光复杂的看着姜妤,姜妤已经转过身去,趾高气昂的问守门太监,“里面觐见的是什么人,连平阳世子都拦在外面。”
守门太监慌慌张张的跪下还未回话,殿门从里面打开,汪祺福从里面迎了出来,给姜妤和宗纪行了礼。
“圣上请郡主和世子进去。”
姜妤与宗纪被汪祺福领进了东暖阁,暖阁内淡淡的熏香萦绕,宁熙帝穿着一身绣金线常服坐在椅子上,旁边还坐着一位宫装嫔妃,捧着一碗银耳莲子汤,用银匙舀了一勺,递到宁熙帝面前,细声道:“陛下再喝一口。”
宁熙帝摆了下手,笑着看向门外。
姜妤和宗纪对宁熙帝行了礼,宁熙帝命人给二人赐座,姜妤刚要坐下,就听宁熙帝道:“听说阿妤最近在认真读书,都读了些什么书,说给朕听听?”
姜妤一怔,听说?都听谁说的?
姜妤下意识的看向宗纪,宗纪神色平淡,一点都不像是会背后八卦之人。
姜妤扯着嘴角道:“就随便读了几本,不足挂齿。”
宁熙笑了一声:“你倒是谦虚。”
姜妤听着这话不太像夸自己,想着和稀泥把这事混过去便罢了,刚想坐下,又听宁熙帝兴致颇高的说:“你可有遇到不懂的地方,说出来,朕讲给你听听。”
姜妤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皇帝舅舅一上来就关心她读书的事,一时脑子里昏昏然的跟团浆糊似的,支支吾吾的说:“读了女则女诫。”不是她瞧不起宁熙帝,她觉得这些书他真的讲不了。
宁熙帝凝眉道:“怎么开始读这些书了,你又被谁忽悠了?”
“......”
姜妤扯了扯嘴角道:“是我自己要读的。”
宁熙帝目光深沉得看着她,似乎不太想让她读这些书,姜妤垂首站在椅子前,像是课堂上看课外书被抓到了一样。
坐在宁熙帝身侧的陈昭仪笑盈盈的说:“郡主也快要到出阁的年纪了,多读读这些书也是好的。”
宁熙帝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对陈昭仪道:“朕要拷问阿妤和阿纪功课,你先退下吧。”
陈昭仪脸色一变,不知自己刚刚那话哪里惹了圣上不快。
陈昭仪才退下去,外面又来人通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姜妤松了口气,太子这会来定是来寻她的,总算不用被圣上拷问读书的事了,姜妤目光往外面瞥,在她的殷切盼望中,宁熙帝道:“去问问太子,是不是朕让他写得治水之道写完了。”
片刻后,汪祺福进来回禀,太子已经回去了。
姜妤:“......”这个太子,不给力呀。
作者有话要说:姜妤:是谁向圣上泄露了我正在读书的秘密
第17章
宁熙帝赶走太子后,又继续考问姜妤,连问了几个,姜妤一个都答不上来,眼看着宁熙帝面色一点点黑下去,急得她不停抬头看向对面的宗纪,希望他能帮一帮自己,动动嘴巴用口型给自己传答案。
宗纪端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搁在膝盖上,对她的困境视若无睹。
姜妤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被宁熙帝考问功课,她就不来了。
宁熙帝看着一问三不知的姜妤,沉默了会,端着茶盏喝茶,姜妤趁着他低头的功夫,冲宗纪摆了下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世子。”
宗纪还没说话,便听宁熙帝道:“你喊世子做什么?你可知我刚刚问你的那一句出自哪本书?”
姜妤头大如牛,见宁熙帝面前的茶盏见底了,腆着脸上前,笑眯眯的说:“陛下,臣女给您续茶。”
她提起茶壶把茶盏倒满,双手捧着杯底递给宁熙帝,宁熙帝面色缓和了些,正要伸手接过去,姜妤突然把手缩回去,嘶着气说:“好烫啊,陛下稍等片刻,待臣女把水放温了再喝。”
她长睫低垂,认真的看着那碗水,像是看什么宝物一样。
宁熙帝听到她喊烫,心里一紧,再看她两只眼睛骨碌碌转,还有什么不明白,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你呀,回回考问你功课都答不上来,还学会嬉皮笑脸了,四岁小儿都能朗朗上口的三字经你都不知道。”
姜妤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三字经,我知道啊。”
宁熙帝脸色一沉,“你连香九龄这三个字出自三字经你都不知道,还敢夸夸其谈。”
“......”
她还以为他说自己不知道三字经这本书。
她刚刚是被问懵了,她虽然不知道香九龄下面一句是什么,但她若认真想一想,三个字的,肯定能懵对是出自三字经。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宁熙帝会问自己三字经这种启蒙的书,人之初性本善她倒是背的滚瓜烂熟,后面那些句子早忘了,想到之前自己在宗纪跟前大言不惭说自己三字经早背睡了,姜妤十分尴尬的看了宗纪一眼。
就这一眼,又被宁熙帝逮到了,以为她是对宗纪不给她传答案不满,在威胁宗纪。
“你还看阿纪,你自己吊儿郎当的一篇三字经十几年背不下来,还好高骛远的去看什么女则女戒,那些书你不必看了,什么时候把三字经千字文全篇会默写了再说。”
姜妤被宁熙帝毫不留情的训了一通,逃命似的出了衍庆殿。
宗纪与她一起出来,步履从容,刚刚宁熙帝考问了她的功课之后当着她的面问了宗纪治水之道和大宏刑罚利弊,考问内容和姜妤的三字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似乎只有多问宗纪几个问题,宁熙帝才能感受到一丝身为长辈教育的成功。
姜妤真心叹服道:“世子你的治水之道说的真好。”
宗纪深深的看了姜妤一眼,“郡主听懂了?”
姜妤:“......”这是瞧不起谁。
姜妤以前只当宗纪腹黑,看书的时候还觉得他没登基前表现的都很卑微,现在才发现他对她的不屑,如此直白。
姜妤撇了撇嘴,理直气壮道:“听不懂就不能夸你了吗?”
宗纪无言以对。
两人并排走出乾元宫,太子突然从石狮像后走出来,穿了件大红袍子,脚踩乌靴,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身形拔高,面如冠玉,笑眯眯的看着她。
gu903();姜妤看到他时,背脊僵直,出了一身冷汗,她抿着唇角往宗纪后面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