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公主接受不了自己未来的驸马是前驸马的亲弟弟,更接受不了这样一个出身卑微如蝼蚁之人,但圣意难违,为了宣泄心中不满,她性情大变,自订下婚约以后便频繁出宫,与永安郡主一起驾车物色城中俊俏的少年郎,行为不羁。
听说她在京郊的别院里养了不少容貌俊美的面首,因为只是传言,并没有人亲眼见过,言官也无法参奏,圣上对女儿的这种行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妤记得她不满这桩婚事,但没想到她对霍英彦的名字都如此反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
“倒是我抢鞭子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他腰上佩戴的玉佩,不知他是不是为了这个生气。”
姜妤把宗纪的玉佩拿出来给华阳公主看,华阳公主到底不会给她使脸色,瞧了眼玉佩道:“这块玉佩我回回看见宗纪他都戴在身上,对他应该是很重要。”
姜妤心里咯噔一下,那他脸色那么难看肯定就是因为这块玉了。
姜妤抬眼去看他,周围的宗亲都在交头接耳的说笑,唯有他,正襟危坐,像座冰山一样。
他这样坐着,也没人敢招惹他,只是他周围好几个宗亲子弟面色怪异的看着他的后背,相互挤眉弄眼的不知想表达什么。
宗纪在宫道上让姜妤弄得心神不宁,临近泰安殿时才发现母妃留给他的玉佩不见了,心中慌乱,折回去也没找到,不知是丢了还是在姜妤那里,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心生警惕。
宗纪抬眸看向姜妤,她胳膊撑着下巴搭在案桌上,左手拎着一块玉晃动,朝他挤了下眼,笑得一脸讨好。
那块玉不是他的,他的玉很多人都见过,拿出来肯定会被人认出来,所以她拿了一块别的玉提醒他,他的玉佩在她那里。
只是这样一副场景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活脱脱的皇城女霸王调戏俊美世子,宗宛柔那边一堆人又议论了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着男子挤眉弄眼,简直是伤风败俗。”
说这话的是宝和公主,她不止是贬低姜妤,也在暗讽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身份比她尊贵,她不敢得罪华阳公主这个嫡长姐,便将所有不满都发泄在姜妤身上。
她也是公主,她就不会做出这种有损皇室尊严的事。
玉佩没丢,宗纪心下安定,向一名小内侍招手,还未问话,太子带着韩序走了进来,殿内人纷纷起身行礼,太子心情好,免了众人礼,满脸喜色的走到华阳公主跟前问了好,同姜妤打了招呼,走向席位,一个内侍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什么。
他挑了下眉,侧头打量宗纪,调笑道:“平阳王世子这是刚从哪个温柔乡里出来,连身衣裳都不换,沾着女人的唇脂便来给孤的父皇贺寿,孤倒是想知道,是什么样貌美的女子,竟能让行事谨慎的平阳王世子失了体统。”
唇脂?
翡翠和珍珠大惊失色,郡主刚刚追完平阳王世子之后,唇脂便淡了,该不会是郡主对世子做了什么吧。
姜妤也是心里一紧,她的唇脂抹宗纪身上了?
宗纪想到后背那柔软的触觉,听了太子的话,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起身,淡然的对着太子拱手,然后转身走向殿外。
太子哈哈大笑,“平阳王世子何必匆匆离去,不如你与孤说说,是哪位女子,若是宫里的女子,孤求父皇赏赐给你,也无不可。”
宗纪并未理会他,太子看着宗纪吃瘪的样子,心情极好,捏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周围嗡声窃语。
“听说永安郡主从宫门口追了平阳王世子许久。”
“我看平阳王世子后背上的唇脂和永安郡主唇上的颜色很像。”
“平阳王世子今日一来脸色就不好,姜妤适才还挑衅他了。”
“平阳王世子不是无视礼法之人,这唇脂应当是纠缠之下弄上去的。”至于是谁纠缠,不言而喻,整个大宏,敢纠缠平阳王世子的,便只有那位胡作非为的永安郡主了。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姜妤,姜妤心虚,假装若无其事的扭头和华阳公主聊天。
太子闻言,脸上兴味的笑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房子塌了
第23章
太子本意是要让宗纪难堪,皇宫里的女子都属于父皇的,若他真动了宫里的女人,那便是藐视皇权,即便父皇不会为了一个宫人惩治他,也能让父皇知道,宗纪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没想到宗纪背上的唇脂可能是他阿妤妹妹的。
太子看着姜妤心虚的表情,手捏成拳,狠狠砸在案桌上,周围正在窃语的人面面相觑,宁熙帝只有太子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肆行放诞惯了,妒火中烧,当下也顾不得皇室宗亲,外命妇还在,就要起身找姜妤问个清楚。
宝和公主宗宛柔等人笑眯眯坐在椅子上等着看好戏。
韩序见太子阴沉着脸,起身拦住他,小声劝道:“殿下,圣上和太后马上就要到了,其他事可以晚些再说,免得搅了圣上兴致,郡主和殿下一起长大,她的为人,殿下还不清楚吗?”
永安郡主是为了太子才处处与宗纪过不去的。
太子面色缓和了些,看了眼姜妤明艳的脸蛋,突然迫切的想要她立马成为自己的太子妃,这种急促的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他坐回席位,目光依旧盯着姜妤,华阳公主胳膊碰了碰姜妤,道:“太子吃醋了。”
姜妤故作不知,“吃醋?吃什么醋?”
华阳公主手里捏着酒杯,笑了笑,凑到姜妤耳边,意味不明道:“嫁给太子,便不能与其他男子有过多接触了,阿妤,如今你是郡主,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父皇都会护着你,可大宏只有一个太子,你应该听父皇的。”
姜妤疑惑道:“阿沅姐姐,你说什么呢?”
华阳公主眉梢低垂,轻叹口气,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听不懂便罢了。”
姜妤胸口有些憋闷,其实她听懂了,华阳公主是在劝她,不要总想着嫁给太子,以她的身份,只要她不做出通敌卖国之事,圣上都会宠着她,可一旦做了太子妃,便会被礼数约束,而她如果与太子发生冲突,宁熙帝必然是要站在太子那一边的。
就像华阳公主一样,那么尊贵的嫡公主,圣上嘴上说最疼爱她这个长女,可为了太子,还是将她许给了霍家,霍家嫡长子去世后,又将她许给了霍家的庶子。
华阳公主对永安郡主这个表妹很关心,担心她口无遮拦直接跑去跟太子说她劝她不要做太子妃,也不能直接向她明说做太子妃不好,但这种暗示的话说了很多次,只是原主自持尊贵,一心要做太子妃,并不把华阳公主的话放在心上。
正说着话,传来御前太监通报的声音。
圣上和太后来了。
众人起身行礼,姜妤下意识的往宗纪的位子上看了眼。
他还没回来。
宁熙帝和太后坐到上首,让众人免礼,姜妤抬起头发现宗纪和霍英彦一起站在大殿后方的龙凤柱前,身上换了件衣服,应该是和圣上一起来的。
大概是因为她把唇脂弄到他的衣服上,见他没有因此误了圣上的寿宴时辰,姜妤松了口气。
寿宴开始,先由礼官歌颂了去年万寿节到今年万寿节这一年期间身上的功绩,之后那些才高八斗的文官轮番上前吹捧圣上仁德,姜妤听得昏昏欲睡。
原以为那些跟在圣上跟前点头哈腰的内侍才是拍马屁的高手,没想到这些平日里一身傲骨,自诩刚正不阿的文官才是真正的马屁之王。
把宁熙帝夸的如坐云端,兴致颇高,脸上的笑褶都多了几道。
大殿中央传了歌舞,边吃寿宴边欣赏表演,满堂喧哗,宁熙帝的弟弟肃王吃了些酒,脸红脖子粗的端着酒杯蹲到御座之前抱住宁熙帝的小腿说这些年皇兄对他的关照,宁熙帝见他吃醉了,哭笑不得的让人把他抬到偏殿歇息。
寿宴吃的差不多了,皇室宗亲开始献礼,多半都如往年一样,没有多少新意,甚至有的宗亲为了不受圣上忌惮,展现自己的清廉,刻意送不太名贵的礼。
宁熙帝面上笑嘻嘻,心里颇为嫌弃,都想把那些破铜烂铁甩宗亲脸上,问问他们那些东西他们用不用。
送这些来是要寒碜谁。
姜妤的千年人参也是一如既往地高调,众人瞧见那根千年人参,唏嘘不已。
到底是永安郡主,行事如此招摇,也不用担心圣上怀疑信阳侯收受贿赂。
席上面色各异,有嫉妒,有羡慕,有事不关己。
宁熙帝哈哈大笑,直言姜妤的礼最得他心。
言外之意,让那些随便从库房里摸出一件东西就送上来的宗亲们学一学,宁熙帝不缺奇珍异宝,也不是真的想占宗亲们的便宜,只是不想看到那些敷衍了事的礼。
只是此言一出,宝和公主等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她们觉得宁熙帝这是偏宠姜妤,所以姜妤送什么东西他都觉得是宝,别人送的都是草。
宁熙帝把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这些人说话一个赛一个的好听,可做的事情,却毫无诚意。
倒是阿妤和太子,行事不羁,对他的寿礼却是十分用心。
想到这里宁熙帝看向太子道:“太子,阿妤都送了朕千年人参,今年你准备送朕什么,可不要被你表妹比下去了。”
太子自信满满的起身朝着宁熙帝行礼,“父皇,儿臣为了这个寿礼准备了很久,父皇看了一定喜欢。”
宁熙帝道:“那就别卖关子了。”
太子转身,对着外面拍了拍手,十多个内侍抬了一个巨大的笼子进来,红布遮盖着笼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众人好奇的打量,太子站在笼子前,一挥手,内侍掀开红布,露出体格硕大的白虎,白底黑纹,墨绿的眼睛幽深不见底,因为被刚被抬动,那只白虎异常不安的甩着尾巴在笼子里转动。
满座哗然,好些个胆子小的女眷吓得不停向后缩,若不是圣上和太后还在上面坐着,早就迫不及待的逃出殿了。
宁熙帝也是一惊,勉强维持着镇定,凝着眉道:“太子,这便是你送给朕的礼。”
太子回道:“白虎是圣兽,父皇曾说过,想要亲眼看看传闻中的圣兽是何模样,儿臣便命人四下搜寻,倒真让儿臣找到了,儿臣想着定是父皇功德感动上天,才赐下圣兽为父皇庆寿。”
宁熙帝:“......”他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想看这么凶猛的东西。
不过太子都说了是他的功德感动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熙帝也不好驳太子的面子,配合道:“那就放到兽园子里养着吧。”
姜妤看出来了,圣上不是特别喜欢太子搞的这一出,那么她和太子一起“胡闹”,圣上就更不希望自己做太子妃了。
姜妤笑着起身,走向宁熙帝,“陛下,这白虎极有灵性,听太子殿下说,它还会拜寿呢。”
太后已经坐不住了,耷拉着脸道:“胡闹,简直胡闹,这么多女眷在,抬一只凶兽到殿上,成何体统,哀家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宫了。”
宁熙帝自己也怕,但又不想泼太子冷水,对着太后劝道:“母后,阿邺孝顺,这只圣兽他废了不少功夫,再坐坐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太后也只能继续坐着。
太子接过一根鞭子,在空中挥了挥,白虎接到指令,突然矮了半截身子,垂着头,两条前腿跪到了地上,而后又站起来前掌合起作揖。
众人没想到太子会来这一招,令兽类下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白虎有圣兽之称,如今对着人下跪,倒也讨了个好名声,回过神来的大臣又开始歌功颂德,连着太子也高高捧起。
宁熙帝赞许的点了点头,“太子的寿礼很合朕心意。”
太子道:“父皇,儿臣想向父皇讨个赏。”
姜妤脸色一僵,太子想要的赏是什么,她自然清楚。
太子扬着唇角,看向姜妤,姜妤被他看的心里一紧,暗暗祈祷圣上不要答应。
宁熙帝目光在太子和姜妤之间来回游移,像是已经把太子给看穿了,正要说话,笼中的白虎突然扑了出来,嘶吼着奔向御座。
姜妤就站在宁熙帝旁边,听着汪祺福和贵妃大喊保护陛下,耳朵嗡嗡的,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只白虎就到了跟前。
她惊恐的闭上眼,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甩向后面,她跌坐在地,睁开眼就见宗纪手里拿着她的鞭子狠狠的抽在白虎的身上,一把短刃直直的插入白虎的脖子。
白虎被太子豢养许久,倒没有真正的兽王那么凶猛,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被前来救驾的护卫团团围住。
宗纪如松竹般立在那里,整条手臂都是血淋淋的,分不清是谁的血,滴答滴答的向下流。
第24章
殿内的人早在白虎冲出笼子时便四散逃开,这会留在殿内的人连一半都不到,眼见宗纪亲手击杀白虎,一个个吓得冷汗淋淋,看着宗纪的眼神都带着恐惧。
杀一只凶兽都如此轻而易举,杀个人不是跟切白菜一样吗?
都知道平阳王世子自小习武,可他样貌英俊,气质温润,任谁也看不出他出手如此狠辣,那只凶兽在他手底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宁熙帝和太后被宫人护着移到偏殿,宗亲内眷也跟着过去,临走前宁熙帝声音发抖的让宗纪留下来处理此事,侍卫们请示宗纪要如何安置那只白虎,宗纪瞥了眼,淡淡道:“埋了吧。”
白虎尚有口气在,但被割了脖子,肯定不能活了,侍卫闻言正要补上几刀将白虎彻底捅死,太子怒吼了起来,“谁敢伤孤的大白,孤砍了他的脑袋。”
太子甩着袖子,满脸戾色的走了过来,抽出身侧侍卫腰上的剑指着宗纪,“宗纪,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杀孤的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