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誉和乔伟志对视一眼,挑着眉头,兴味道:“原来陈尚书如此厉害,工部整修了临源阁,临源阁便是陈家的了,听说最近陈尚书奉旨整修玉清宫,难不成玉清宫——”
“休要胡言乱语。”
姜誉话未说完便被陈光远打断,陈光远也意识到说错话了,一双眼睛往姜妤这边看了看,他知道刚刚就是船里的人故意引自己出错,也听出来先头就是那人骂自己,只是船舱让帷幔挡着,瞧不见里面人的脸,乔二和姜二都出来了,里面那个却还坐着,想来身份不低。
他悻然的回过头,一脚踹在身边小厮的腿上,“睁着眼珠子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这话也不知说给谁听的,都知道陈昭仪如今得宠,后宫中除了霍贵妃,便数陈昭仪最有脸面,不敢触她霉头,一些门第不算显赫的赶紧让自家船划的远一些。
陈家的船从前面移开,也没走远,并排和信阳侯府的船停着,船舱里隐约还能听到那边陈光远狎玩丫鬟的猥琐之语,这是故意要搞出这些动静给他们添堵。
姜誉撸着袖子骂骂咧咧的就要过去揍人,姜妤伸手挡住他,慢悠悠地说:“现在二叔还在他爹手底下办事,你打他一顿,不仅你要被言官参奏,便是二叔办差的时候日子也不好过,倒不如忍一忍,等他爹不是二叔的顶头上司了,你再动手收拾他。”
她还是如同从前一样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只不过从前是谁让她不高兴她当场鞭子就抽上去了,有理也变成了无理,圣上也不得不为了她安抚那些被她打了的人,现在这样说出来的话,才让人忍不住心底一凉。
姜誉道:“但是我爹在工部待得好好的,也不能让他另调别处吧。”
姜妤挑了下眉,笑眯眯的看向乔伟志,“乔相为官数栽,清正廉明,身为百官之首,朝堂之上有人纵容家中子弟口出妄言,企图霸占皇家的疆土,乔相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对不对?”
乔伟志:“......”
郡主要是想搞陈家,回去同信阳侯说一声,或者自己进宫找圣上告状也行,何必把他家也拉下水。
他要是应承下来,回去跟他爹说,肯定要挨他爹揍,怎么能随意卷入宫妃娘家的事,可是不应承下来,看郡主刚刚暗示要搞工部尚书那轻描淡写的样子,他觉得郡主一时兴起可能就会到圣上那里告他爹的状了。
他前前后后忙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哄郡主开心,既然她都开口了,他还是应承下来吧。
乔伟志头皮发紧的点了点头。
姜妤满意了,扭头对姜誉说:“看乔二公子对你多够兄弟,以后你和乔二公子可要好好相处啊。”
姜誉也是个皮厚的人,当即勾住乔伟志的肩膀说:“那这事就有劳相爷了。”
乔伟志目光幽怨的看着他,想打他。
正此时船外停了一艘小船,百戏团的班主亲自前来拜谢姜妤给的赏钱,并询问姜妤有没有想看的表演。
姜妤也不客气,“听闻你们百戏团里有一位绝色美女,本公子在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了,怎么也没见她出来。”
百戏团的班主名唤苏逸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削,眼皮松垮,一双眼睛都凹进去了,瞧着就是个市侩精明之人,连忙拱手道:“公子说的可是苏五,苏五有些中了暑气,在船里面歇着,今日怕是无法在外头杂耍了,不过她还会弹弹小曲,公子若是想看她表演,不如小人让她到公子的船上来吧。”
姜妤哈哈大笑,“如此甚好,快让她过来。”
她一脸急色的样子,让乔伟志和姜誉这两个纨绔子弟甘拜下风。
不多时,那位绝色美人便戴着帷帽,乘着一乌蓬小船,由苏班主领着行了过来。
眼瞧着人快到了这边,陈家的小厮突然划着小船拦住他们,直接将挡在苏绮荷身前的苏班主扯入水中,带着惊魂未定的苏绮荷上了陈家的船。
陈光远早就等在了船头,苏绮荷哭哭啼啼的喊着苏班主,好在苏班主熟识水性,片刻功夫便自己从水中爬回了船上,焦急的看着苏绮荷。
陈光远本就因为没抢到位置生气,他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都没等到苏绮荷,回回百戏团都有借口搪塞他,见百戏团居然讨好乔伟志和姜誉,主动要把苏绮荷送到信阳侯府的船上,顿时怒火中烧,派人把苏绮荷截了过来。
陈光远捏住苏绮荷苍白的小脸,把刚刚受的气都撒在她身上,当着一众人的面,手一挥,苏绮荷胸前的衣襟便被撕开,露出雪白的玉颈锁骨和鲜红的肚兜,慌得她赶紧用手去挡。
陈光远一巴掌扇她脸上,骂道:“贱人,躲什么躲,一个下九流的艺人,也敢在爷这里装清高。”
姜妤带着乔伟志和姜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陈光远扯着苏绮荷的胳膊往船底压,嘴里一阵污言秽语,
苏绮荷捂着胸口,歇斯底里的喊道:“救命,救命呀——”
姜妤见到陈光远如此羞辱女人,气得脸都红了,大怒道:“来人,把那狗东西给我押过来。”
一声令下,陈护卫如鬼魅般从岸上跳到陈家的船上拎着陈光远的后领把他带到了姜妤的船上。
陈光远竭力嘶喊,“姜誉,你敢动我,我爹和我姐不会放过你的。”
姜妤抬腿一脚踹他脸上,吩咐道:“给我狠狠的打。”
信阳侯府的护卫围着陈光远一阵拳打脚踢,那些看戏的本来还觉得苏绮荷这回难逃一劫了,没想到和姜誉一起来的这个面生的公子这么嚣张,连陈昭仪的弟弟都敢这么打。
有认出姜妤的默默的命人把自家的船又挪远了些,永安郡主可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等陈光远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时候,姜誉怕闹出人命,赶紧让人停了手。
姜妤问,“还活着吗?”
陈护卫蹲下探了探鼻息,“有气。”
姜妤道:“去找京卫营的人来,就说有人在这里闹事,扰乱皇城治安,让他们来抓人。”
“是。”
陈家的小厮见这架势,赶紧跑回家报信。
信阳侯府的人找到一队京卫营守卫说有人扰乱皇城治安的时候,守卫头儿一听是在临源阁,那地儿都是一群富家公子哥,下意识回绝,“那地儿不归我们管,找别人去。”
“我们是信阳侯府的护卫,受永安郡主之命,不去也得去。”
“......”
既然永安郡主在那里,侯府的护卫比他们人还多,何必要找他们,这不是想坑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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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船舱里,姜妤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苏绮荷也被请了过来,她还沉浸在差点当众失贞的恐惧中,倚靠在屏风后的榻上,单薄的身体不停颤抖,脸色苍白。
被绑着丢在船上的陈光远叫嚣道:“你们居然敢打我,还把我绑在这里,快把我松开,姜二,乔二,你们俩疯了不成。”
姜誉和乔伟志分坐在姜妤两边,见陈光远鼻青脸肿的样,都觉得解气,他们与陈光远虽然都是纨绔,但道不同,他们吃喝玩,却从不糟蹋女人,陈光远仗着他有个受宠的昭仪姐姐,素日里不把那些身份低微的女子当人看,宴会上时常拿与女子的床上之事出来说笑,他们瞧不上陈光远这种做派。
一群叛逆的纨绔子弟玩不到一处,就有一种王不见王的架势,见面就会起冲突,打架这种事时常发生,但像今天这样单方面碾压还是头一回。
姜誉看着他姐霸气侧漏的样子,心中热血翻涌,他和乔二自诩皇城混世霸王,打街骂巷,人见人怕,可放到她姐跟前简直不够看,就是个弟弟。
他用一种迷恋、崇拜的目光追逐着他姐,做霸王,就该做成他姐这样的。
陈光远见姜誉和乔伟志都是有恃无恐的样子,视线落在了姜妤的身上,他不认得姜妤,姜妤今日又是男装打扮,陈光远听姜誉叫他兄长,信阳侯府并并没有比姜誉年纪还大的公子,看姜妤穿着富贵,便想当然的认为姜妤是姜誉外祖家的表兄。
皇城的这群纨绔子弟都知道,姜誉外祖家是商户出身,他还时常用这个取笑姜誉。
一个商户子罢了,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他底气十足的叫喊,“中间那个蓝衣服的,你可知我是谁。”不等姜妤发话他就自报家门,“我姐姐是当朝的昭仪娘娘,圣上的二公主,宝和公主,那是我亲外甥女,我可是皇亲国戚,还不把我放了,当心抄家灭族。”
要抄她的家,灭她的族?
姜妤冷笑一声,从翡翠手里接过鞭子,抬手冲着陈光远甩了过去。
陈光远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等着,我姐姐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要剥光你的衣服,挂在城墙上,还有苏绮荷那个小贱人——啊。”
姜妤怒不可遏,对着他身上狠狠抽了几鞭子,边抽边道:“再骂一声贱人,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陈光远被抽晕了过去,姜誉拉住他姐衣袖说:“兄长,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姜妤犹不解气,手里捏着鞭子甩了甩,外面传来京卫营将士的声音,“闹事之人在哪里?”
姜妤给陈护卫使了个眼色,陈护卫拎起陈光远的衣服丢了出去。
陈家的小厮在外面喊了半天总算见到了他们家公子,哭天抹地的扑了过去,七手八脚的解开绑在陈光远身上的绳子。
“五公子,五公子你没事吧?”说着还拽上了为首将士的裤腿,“官爷,官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是陈尚书府上的下人,这是我们家五公子。”
将士头领一见陈尚书府上的五公子被人打成这样,抽出腰间佩剑,警戒的观望四周,“什么人敢在京畿之地闹事,殴打尚书府的公子?胆大妄为。”
他一句话喊出来,隐约感觉势头不对。
陈尚书府上的下人指着信阳侯府的船说:“就是他们,乔相家的二公子和信阳侯府的二公子,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
“......”
那将士原本还觉得自己走了大运要帮到尚书府的公子了,没想到倒了血霉卷进这种世族子弟的纷争中,脸色顿时就变了。
陈护卫一脸蔑视道:“陈五公子在皇城闹事,带走吧。”
“......”
陈五公子被打成这样,到底是谁在闹事?
京卫营的将士头大如麻,还没想好怎么办,陈家回去报信的小厮就带着陈尚书和尚书夫人过来了。
陈夫人一看自家儿子被人打的浑身是伤,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陈尚书还算镇定,对着小厮道:“还不快把公子抬轿子上去。”
陈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何人如此重伤我儿,定要给我们尚书府一个说法。”
来时小厮便已经同他们禀告过来,打她儿子的是乔相府的二公子和信阳侯府的二公子。
这几个小儿从前就闹过不少回,但受伤的都是府上下人。
陈尚书看了眼信阳侯府的船,脸色阴沉的对京卫营将士说:“有人在皇城闹事,京卫营的人便是这么办事的。”
将士头领一脸苦色,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一个末流巡卫,怎么就摊上这事了,实在没法子了,乔相府和信阳侯府的公子虽然尊贵,但到底也只是没有品级的纨绔子弟,陈尚书都亲自来了,只好把这些祖宗请出来了。
乔伟志和姜誉从船上下来,拱手朝陈尚书和陈夫人行礼,“陈大人陈夫人安好。”
陈尚书双手背在身后,脸色阴沉道:“你二人平日里就胡闹,顽劣不堪,把我儿打成这样,还不跪下认错。”
姜妤在里面将这话听的清清楚楚,心想这位陈尚书好不要脸,仗着年纪大,看信阳侯府和丞相府长辈不在,就倚老卖老欺负人家晚辈,她正要出去,便见外面的将士恭敬的行礼。
霍英彦和宗纪来了。
陈尚书道:“霍将军和平阳王世子来的正好,这二人殴打我儿子,按照律法,该押入刑部大牢候审。”
乔伟志和姜誉见到一身黑如同煞神的霍英彦都有点怵,姜誉垂着头反驳道:“这可不怪我们,是陈五公子先寻我们麻烦的,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乔伟志点头,“对,正当防卫。”
陈夫人声音凄厉道:“我儿伤成这样,你们俩毫发无损,还敢颠倒黑白说我儿先挑事,你二人臭名远播,我儿自幼乖巧,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这话姜誉就不爱听了。
“夫人,此言差矣,我与乔兄臭名远播不假,但陈五他名声更臭,不信你找人打听打听,这皇城谁不知道你儿子就是一恶霸,乖巧二字,简直无从谈起啊。”
陈尚书道:“没想到姜郎中少言寡语,倒养出你这么个巧舌如簧的儿子。”
姜誉脸色微变。
霍英彦走到乔伟志和姜誉身边,问道:“陈五公子身上的伤都是你们俩打的?”
乔伟志和姜誉异口同声,“是。”
霍英彦挑了挑眉,“哦,你们俩是谁学会使鞭子了?”
两个半大的少年在霍英彦的审视下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姜誉咬了咬牙,坚持道:“就是我俩打的。”反正他不会供出他姐。
霍英彦笑了笑,说:“好,那你们两个便先各抽十鞭,再由世子带去刑部吧。”
乔伟志道:“霍将军,你知道我爹是谁吧。”
霍英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乔伟志闷哼一声,半边身子都麻了。
“放心,你受刑的时候,本将军会通知相爷前来观刑。”
乔伟志:“......”
姜誉一听霍英彦真打算抽自己和乔伟志,瞬间认怂,低三下四的求饶,“霍兄,别这样,咱有事好商量,我大伯,是华阳公主的姑父,我唤华阳公主一声表姐,那将来你可就是我表姐夫了。”
霍英彦道:“那我这个做表姐夫的,可就更得管教管教你了,再加十鞭。”
“......”
翡翠凑到姜妤耳边道:“郡主,咱二公子要挨打了,你要不要出去救二公子?”
姜妤也想出去,但她不敢,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宗纪今天会出来,他不是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吗?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肯定觉得不成体统。
gu903();外面陈光远悠悠转醒后看到他爹娘都在,激动的眼泪直流,“爹,你总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