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危机还是没解除。
不过以后再补总比现在就吃好,以后也还有以后的办法。
“世子,不知道珍珠?”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这事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做下的,珍珠还劝过我,要给你找太医呢,她是个聪明善良的好姑娘,就是命不好,出身低,自小被卖人为奴,还跟了我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子,我当然不能连累她。”
宗纪对她能说出这种话很是意外,她是郡主,万千宠爱,目中无人,王公大臣她都不放在眼里,竟对一个婢女那么上心。
“你好像很怕我?”
他能看出她眼睛里的恐惧是真的,这让他一直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姜妤听他这么问,心里不由一紧,又来了又来了,他又开始试探自己了。
还好她随时随地都很警惕。
“是啊。”她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我喜欢世子,所以我怕你不高兴,也怕你记得我从前对你做的那些事,待我嫁给你以后,报复我,我虽然身份尊贵,可也毕竟是个女人,我听人家说,女子的后半辈子仰仗的就是自己的夫君了,若是夫君对自己不好,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我既想亲近世子,又害怕世子。”
她说这话时,联想的尽是原主嫁给宗纪以后的下场,说的也不全算是假话。
宗纪静默片刻,“我威胁你的时候,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会那么对你,我以前应该没对郡主有过不敬之处吧。”
他人前一直都是谦和君子的模样。
他真是太擅长揣摩人心了,姜妤也不敢把话说的太假,叹了口气道:“世子觉得我蠢吗?”
宗纪讥笑道:“我都中了计,哪敢小瞧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姜妤低咳一声,道:“我在世子身上栽了那么多回跟头,我能不怕吗?”
“你都知道?”
“吃了那么多回亏还不知道,那就真的是蠢了吧。”她知道,但原主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不告诉圣上?”
姜妤道:“本来就是我先招惹你的,你报复回来也没什么不对,何况你一个人在皇城,本来就不容易,全仰仗圣上的信任,圣上多疑,我当然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他,好了,咱们回去吧。”
她趁势扭头要往外面走,宗纪按住她的肩膀,“先别走。”
姜妤身子一僵,不是吧,她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他还是想杀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扭过头,哭丧着脸说:“世子,你刚刚掐我脖子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宗纪捏住她的脸,“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吗?好色,心狠手黑?”
他气得使劲捏她脸颊的肉,“听好了,霍夫人带了一瓶“牵情”给贵妃,你最好小心着点贵妃和太子,别没事往太子那里跑,贵妃和太子给你的东西也不许再吃。”
牵情也是一种春/药,药效十分霸道。
他宴席前找她就是为了提醒她要注意别被贵妃下了药,结果自己却栽在她身上被她下了迷药。
姜妤想到他宴席前急匆匆的来找自己,再想到自己做的事,心里挺不好意思的,揪住他的衣服说:“世子,我请你看一场戏好不好?”
宗纪见她一脸狡黠,没好气道:“你准备了什么戏?”
姜妤扯着他的衣服往泰安殿的方向走,“到了你就知道了,快走,晚了就赶不上了。”
宗纪皱眉,“慢点,你手脱臼了。”
“不妨事。”
“是吗?”
宗纪驻足看她,微微冷笑。
姜妤扯了扯嘴角,尴尬的说:“是有点疼,世子你以后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啊,我这手都被你打脱臼了。”
“放心,待出了宫,你吃了药,我自会怜香惜妤。”
姜妤:“......你字念错了。”
宗纪:“没念错。”
姜妤:“......”行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67章
姜妤和宗纪赶回泰安殿的时候,刚好赶上好戏开锣,酒过三巡,太后带着众女眷开始闲聊,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聊起了家中晚辈婚配的事,太后便提起了太子的婚事,半真半假的责怪宁熙帝整日忙于政务,对太子的婚事都不上心。
太子都到了大婚的年纪,太子妃的人选到现在都没订下来。
众人纷纷附议希望太子早日选妃,为皇家绵延后嗣。
其实关于太子大婚的事不止太后隔三差五的在宁熙帝跟前暗示,前朝不少大臣也经常请奏要早让太子大婚,毕竟后宫多年没有子嗣出生,再让宁熙帝弄出一个皇子来的可能性不大,太子又实在没有治国之能,早些成婚为皇家生下皇孙,趁着宁熙帝身子骨还算硬朗,精心培养,这是太子能为大宏做的最大的贡献了。
宁熙帝当然知道他们每一道请奏早立太子妃奏折背后的用意,但太子妃之位迟迟未定,一来是太子一直闹着要让姜妤做太子妃,二来所有人都觉得太子担不起天下万民的责任,只指望他能多绵延几位皇孙。
但宁熙帝这个做父亲的并不想放弃自己的儿子,一旦把大宏的希望压在皇孙身上,将来太子必会受到忽视,届时皇孙母家势大,太子不得臣心,处境必会艰难,太子那个样子,让他如何自保。
所以当太后提出想让孙家的姑娘做太子妃的时候,他心里也是赞同的,孙家是由他一手提拔,族中皆是平庸之辈,空有荣耀并无实权,比起皇城其他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孙家对太子造成威胁的可能性小很多,又不会太辱没太子的身份。
他一番苦心并不能得到太子的理解,太子嫌弃孙家门第低微,觉得他只是为了彰显他对太后的孝心,让天下人称赞他仁孝才要选孙家的姑娘为太子妃,对他的这个想法非常抵触。
宁熙帝本就为这事发愁,他虽也觉得选孙家姑娘为太子妃比较稳妥,但太子那里还未说通,这些日子一直在闹,太后仗着寿辰自己不好驳她面子当众提出此事把他架在这里的行为让他心生不愉。
太后见宁熙帝不接话,正准备煽动大臣继续对宁熙帝施压,下首的贵妃突然惊呼一声,打翻了面前的酒杯,众人视线被贵妃吸引过去,贵妃自知失态,捏着手指勉力维持镇定,她突然之间像是中了邪一样,浑身发痒,连脚底都开始发麻。
她不顾众人的异色,扶着宫人的手站起来,朝着宁熙帝和太后道:“臣妾身体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
她没忍住动了动后背,是真一刻都待不住了,只想早些回宫把衣服脱掉挠痒痒,而太后却觉得她这是诚心不想让自己的侄孙女做太子妃,故意闹了这么一出让自己难堪。
皇后去世后便没有再立新后,贵妃身为后宫之首,操持寿宴大小事宜,太子今日只露了个脸便回去了,现在宴席尚未结束,贵妃就要走,还刚好是在她想提立侄孙女为太子妃的时候,分明就是仗着自己是太子生母,不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气急,也顾不得王公女眷都在,冷笑一声,“看来是哀家这个太后面子不够大,请不动贵妃为哀家操办寿宴了。”
贵妃真有苦说不出,她再不满太后要把孙家的姑娘塞给她儿子也不会在自己操办的宴席上半路离席,何况皇上和太后都还没走,任谁看了刚刚那个情形都会觉得她轻狂。
她身上痒得难受,像着了火一样,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拉开衣袖去看,她觉得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左右两侧的人都看着她,个个瞧好戏的样子让她不确定自己的脸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坐在上首的宁熙帝见状打圆场,“贵妃不胜酒力,许是酒喝多了——”
贵妃抬起胳膊,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脸,耳朵嗡嗡的,疑神疑鬼的想是不是下在姜妤杯子里的“牵情”弄错了,被自己喝了才会浑身不适,她心慌意乱,连宁熙帝打圆场的话也听不进去了,没等宁熙帝说完便福了下身,说道:“臣妾告退。”
她转过身,匆匆向殿外走去。
宁熙帝愣了下,脸色也不太好看,众人垂着头,也闹不明白是不是太后想让自己娘家人做太子妃,贵妃不满,私底下已经闹得很是不快,太后没跟贵妃商量好便在这种场合提起此事,贵妃当场翻了脸,总归有点脑子的都不敢再接着刚刚的话题提选太子妃的事。
太后气得血气不畅,站起身对着宁熙帝道:“哀家身子也乏了,就先回去了。”
宁熙帝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上首,闹不快的两个女人都走了,他一个帝王,走哪不得被巴结着,好端端喜庆日子弄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没有平衡好家事,让养母和侧室撂了脸子,这不是让臣子们笑话他这个皇帝无能吗。
他悲从中来,一手攥住酒杯,仰头闷了下去。
华阳公主见状站了起来,对着宁熙帝垂首一礼,“父皇,儿臣昨日去给贵妃请安的时候便见贵妃精神不佳,想来是近些日子为了操持皇祖母的寿宴,又要照顾太子,累着了,后宫事务繁忙,太子又到了选妃的年纪,好在诸位母妃都是德才兼备的,不如再请一位母妃帮助贵妃协理六宫,也好让贵妃分出心思为太子选妃。”
贵妃半路走人,众女眷都在,总不能让宁熙帝招呼她们。
华阳公主这么一说众妃都来了兴致,到底是嫡公主,聪明稳重,端庄大方,一句话即解了皇上的尴尬,又笼络了后宫众妃,可惜了是女儿身,不然必是位出色的太子。
宁熙帝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一排宫妃,目光在陈昭仪身上停了下,陈昭仪喜出望外,宁熙帝想到了什么,略过她,开口道:“李昭容入宫多年,宽和待下,即日起擢升为妃,与贵妃一同协理六宫。”
李昭容入宫多年无子,虽家世不低,却并不算得宠,近来宁熙帝也没召她侍过寝,做梦都没想到,太后寿宴上还有这等好事落在她身上,当即跪下叩谢圣恩。
众嫔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纷纷为新上任的李妃道喜,女眷那边也都开始恭喜李妃娘家今日来赴宴的母亲和嫂子,臣子们端着酒杯要给李妃的父亲敬酒,殿内又热闹了起来,仿佛庆寿的对象太后在不在都无足轻重。
姜妤带着宗纪躲在泰安殿廊下的一根抱柱后,看到贵妃一跑出来便迫不及待的伸手在身上乱抓,犹如疯癫。
姜妤捂着肚子,眼尾上扬,憋笑憋得整张脸都红了。
宗纪看她娇艳的脸蛋,垂着眼皮道:“你做了什么?”
姜妤用手比划着,满脸俏皮,“给她放了一点点痒痒粉。”
她得意忘形,没想起来那痒痒粉本来是给宗纪准备的,笑着笑着就感觉宗纪眼神不对了。
姜妤知道他是想到自己这药是准备给他的了,连忙道:“我这些其实都是防身用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先要给我下药的。”
宗纪道:“你知道她要给你下药?”看来是他白操心了,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姜妤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她今日有些反常,老是盯着我,而且还当众拿我去看望太子的事出来说道,总归是没安什么好心,我就给她下了点痒痒粉想要让她吃点苦头,没想到她居然要给我下那种药,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只下痒痒粉了。”
她向后退了一步,对着宗纪拘了一礼,“这事还要多谢世子提醒,之前也是世子跟我说,入口的东西皆要注意,我宴席上才留了个心眼子,躲过一劫,世子大恩,我一定铭记在心。”
宗纪看着她算计人成功以后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知她给自己下药成功以后是不是也这么开心。
“你给宫妃下药,就不怕被查出来?”
姜妤笑了起来,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又添了几分神采,“她回去以后肯定要先止痒,往水里一泡就什么都没有了,御医也看不出什么,就算御医看出来是痒痒粉,那也没关系,贵妃她自己在宴席上动了手脚,她不敢让人查的,这种让她在宴席上出丑的事情,她只会怀疑到同样还算有些手段的陈昭仪头上,不会想到是我,而刚刚好,陈昭仪跟我也不对付,我也不算连累无辜之人。”
宗纪先前一直觉得她有几分小聪明,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又是宁熙帝最宠爱的外甥女,接近自己可能另有目的,听她把心中的想法娓娓道来,反倒觉得她比在自己面前装情比金坚更让他愉悦。
第68章
姜妤瞥着宗纪,见他脸色缓和,笑眯眯的问道:“世子,你觉得这出戏怎么样?”
宗纪从身上摸出一块手帕,是她刚刚在假山那边想拿出来擦嘴被他打落在地的那一块,递给她,说:“这是你为了给自己出气,怎么能算是请我看戏。”
姜妤把手帕接回去,揣在身上,撇了撇嘴,“咱们不是一起的吗?你特意告诉我她要算计我的事,不就是看不惯她吗?”
宗纪本来听她说咱们心里还挺高兴,听到后面她认为自己告诉她贵妃要暗算她的事是因为看不惯贵妃,面色又带了几分不快,这小没良心的把他想成什么了。
姜妤却没注意到宗纪的脸色,她突然想起珍珠还没找过来,不放心道:“世子,珍珠在哪呢。”
宗纪淡淡道:“毓庆宫。”
姜妤扭头就往毓庆宫去,脚步飞快,宗纪跟在她身后,姜妤道:“世子不必管我了,我自己去找珍珠就可以了。”
宗纪不语,姜妤也没心思应付他。
毓庆宫大门紧闭,姜妤推开门,一眼扫过去没瞧见珍珠,回身看向宗纪,忐忑的搓了搓手。
宗纪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自己藏人的好地方,自己不知道?”
姜妤连忙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就见珍珠靠坐在衣柜里,身上被五花大绑,一双盈盈水眸倒是睁着,炯炯有神的正对着外面。
姜妤见她醒着,没什么事,松了口气问道:“你说你被人绑了塞到柜子里,嘴巴也没被人堵上,怎么就不知道喊人来救你。”
姜妤转身拿了一把水果刀麻利的割断珍珠身后的绳子,珍珠从衣柜里出来,拿掉身上的绳子,丝毫不见慌张,落落大方的朝姜妤行了一礼,“奴婢知道郡主一定会回来找奴婢的,只是在这里坐一会也没什么,嚷出去被人看到了,闹大了就不好了。”
姜妤道:“那你也可以自己从柜子里出来啊,里面那么黑,你不怕吗?”
珍珠笑着说:“多谢郡主关心,奴婢不怕黑。”她看了眼姜妤身后的宗纪,朝他跪下去磕了个头,“世子,郡主心性单纯,冒犯了世子,是我们做奴婢的没伺候好,奴婢愿意受罚,希望世子与郡主莫要因为今日的事生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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