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代表县里出面,将这件事处理好。”
赵书记说罢,甚至还派了县里唯一的一辆红旗吉普车送他们一家回去,以示重视。
而与此同时,此刻的田家村已经闹开了锅。
在村委会,田王氏死死的抓住田山子的胳膊,急巴巴的问着:“山子,你给婶子说实话,昨天晚上你把那个不要脸的送到哪儿了,她是不是回娘家了?!你快跟婶子说,她都带啥了!”
“婶儿啊,我都跟你说好几遍了,嫂子没回娘家,是果儿病了,他们带果儿去看病,昨天我把他们送到公社医院了。”
田山子被抓的疼得直抽,却不敢去掰田王氏的手,只能一脸苦的好声劝着。
“呸!她会那么好心带我们果儿去看病?你被她骗了!她肯定是逃跑了,带着娃儿们一起跑了啊!”
田王氏说着说着,自己把自己气到不行,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嚎了起来:“那个丧门星不是人啊!她坏良心啊……”
“你给我闭嘴吧!胡说八道个啥?!白天大日头的不去上工,你在这嚎个啥?!”
就在山子一脸为难,不知道要拿田王氏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句怒喝。
原来是田长根带着村委会的几个人听到村民报信之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爹!”看到他,山子立刻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田长根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了田王氏。
“干活你没力气,嚎叫你声音怪大,我在村委会门口都听到了!
你叫唤个啥?!
建中媳妇带着孩子去公社看病了,是我给开的介绍信。
娃娃病成那样,你这个当奶的管都不管,媳妇带娃看病,你还好意思闹?
你像不像个当奶的样子?!”
田长根在村里一向德高望重,平日里话不多,但绝对的说一不二。
即便是田王氏,被他训了这一通,也只能梗着脖子干噎气,没敢打断。
硬生生的等着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行了,都散了!有啥好看的,你们活儿都干完了?”
田长根朝跟过来看热闹的人群瞪了瞪眼,吓得一群人眼看就要一哄而散。
看着人都要走了,田王氏终于醒过神来。
她咬了咬牙,大声的嚷道:“孩儿他大伯,你可不能偏帮那个不要脸的,那是个贼女子啊!”
田长根猛然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一次没等他开口,田王氏就开始大哭了起来。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知道那个贼女子干了啥事?她偷了我家的钱,我家全部的钱啊!那可是我大儿的卖命钱,是拿命换来的啊!”
听她这么说,田长根浑身一震:“啥时候?这话当真?!”
“当真,当真!伯,谁还能拿这事乱说?”
一直缩在角落里任自己妈在前面挡枪的田建国看出支书态度转变,这才连忙凑了过来。
“我嫂子把我哥的抚恤金全偷走了!那可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当!她这是偷了钱心虚,连夜逃跑了!
伯啊,你可得替我们家做主啊!”
说着,他还揉了揉眼睛。
听他们母子一唱一和,田长根也变了脸色。
村里人都知道田家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但没人羡慕,因为那是他们家大儿子的卖命钱。
而现在,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建中媳妇把那笔钱给偷走了,那……
他将昨天的事儿仔细的想了想,然后问道:“钱啥时候丢的?”
“昨天!就昨天晚上!”田王氏连忙回道。
田长根摇了摇头:“那不能。要是昨天晚上丢的,肯定不会是建中媳妇干的。“
“孩儿他大伯,你咋还向着那个丧门星……””
“我向谁了向?!昨天晚上建中媳妇和东子还去我家说话了。最后是山子送他们回去的,到家没多久就来借车说果儿病了,他们啥时候去偷钱?咋去?!”
“就是!昨天晚上我一直跟东子还有嫂子一起,他们又劈不成两半儿,咋去偷钱?”山子附和道。
“那,除了她还能有谁?”
田王氏的眼珠转了转,先是闪过了一丝心虚,然后立刻变成了坚持:“就是她!除了她咱村里谁还会去做贼?!”
这话就说得很不好听了,田长根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这一次他并没有发火,而是不耐的甩了甩手:“都先上工,啥事等建中媳妇回来再说!”
“她卷着钱跑了,还能回来?”旁边的田建国连忙添了把火。
“就是,她跑了还能回来?那个天杀的丧门星,她逼死了我儿,还要逼死我啊!支书,大队长,你们要给老婆子做主,把钱给我要回来,不然,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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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田王氏又哭又闹,谁劝也不听。村委会里顿时变得一团糟。
就在这时候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东子妈回来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田王氏一声哭噎在嗓子眼里,噎得她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嗝。
可就这也不耽误她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屁股都不拍一下,带着一身土的往门口冲:“看我不打死那个狼心狗肺的!”
可是冲到门口她就愣住了。
“人呢?那个死东西呢?”她冲着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一群人嚷道。
“那儿呢,那车里呢!”
顺着村民手指的方向,田王氏和紧跟其后的村干部们同时看到一辆吉普车正朝着村委会的方向驶来,车子两边还跟着一群看稀罕的小孩儿。
“这车是哪儿来的?”妇女主任田红云第一个问道。
其他人全都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田王氏还是不敢相信,她又看向那个村民:“你说东子妈在哪儿?”
“在车里!你儿媳妇和你孙子们都坐在车里呢!”
听到这话,别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田长根先是浑身一凛!
他恶狠狠的瞪了田王氏一眼,然后小声对身边几个大队干部快速说道:“麻烦大了,建中媳妇这肯定是去找领导告状了!赶紧都去接接!”
听他这么说,大队几个干部也同时变了脸色。
几人也顾不得田王氏了,全都急匆匆的迎了过去。
吉普车驶到了村委会门口,停了下来。
然后从副驾的位置上下来了一个穿着藏蓝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清瘦却带着一种村里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威严感。
他的怀里居然还抱着之前被她奶给丢到了山里的小豆豆!
田长根一口气憋在胸口,生疼生疼。
他强挤笑容连忙迎了过去:“张主任,你咋来了?咋也没提前说一声,你看,领导来视察我们都没准备。”
张主任的脸上可没有了之前在县委见面时常挂着的笑容。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田长根的话,而是先环视了一圈围观看热闹的村民,这才说道:“提前说什么?提前说还能看到这样的真实情况?!”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音量:“我记得这次红星公社报上来优秀大队候选名单里面就有你们田家村大队吧?
就这种大白天的不上工,窝着偷懒看热闹的作风还想评先进?要都像你们一样,那生产就不用搞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呵斥说的田长根几个人全都涨红了脸,而旁边还在看热闹的村民们也一个个都吓得呆愣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吉普车的后门被打开,马江敏和几个孩子先后从车里跳了下来。
之前也被吓懵了的田王氏顿时来了精神:“你这个丧……”
只可惜她一句话没骂出来,就被反应过来的妇女主任田红云在腰上给狠狠的拧了一下!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却也不敢再骂,只能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马江敏,恨不得用眼神撕吃了她。
“张主任,咱有啥话到里面说?”
看着这又是车又是人的架势,田长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昨天晚上建中媳妇确实骗了自己,她没有带孩子去医院,而是去县里找人撑腰了。
连自己都骗,这是真打算把老田家的钱都给昧了?!
想到这儿,他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感觉到被欺骗的厌恶。
这一次张主任没有反对。
他将豆豆交还给了马江敏,率先朝着村委会的屋子里走去。
其他人也快步跟上。
大家都坐下之后,张主任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我今天是受县委赵书记指派,专程来协助马江敏同志以及其子女处理分家事宜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全场都静默了。
任谁也想不到,不过是一起子村子里常有的家庭纠纷,咋就能够惊动了县委赵书记?
赵书记是谁?那可是县委一把手,如果按照过去来说,那可是县太爷!
大队干部们互相觑了一眼,然后将目光一起投向了田长根。
无论心里怎么打鼓,都没敢吭气。
而没等田长根来得及接话,田王氏先就嚷出了声:“啥?俺们分家咋还用得着领导协助?”
其实此刻的田王氏也有点懵。
她可不是一般农村没有见过世面的老太婆。
想当年,她大儿子在部队立了功,她还是受到过公社领导亲自接见的呢!
还从公社书记手里接到过五好家庭的奖状!
可让田王氏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大儿子立了那么大的战功,她也就是被公社领导接见了一下。
咋现在分个家居然还惊动了县里的大领导?!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赵书记是谁?
可看队上干部一个个跟快死了一样的表情,那肯定比公社书记的官儿还大!
自己这个儿媳妇是要掀了天啊!
想到这儿,她恨不得走过去一巴掌拍死马江敏,看她还咋继续蹦跶!
还咋拿大领导来压自己!
田王氏越想越生气,语气也越来越冲:“用不着领导协助,俺们家已经分过了。”
“那叫分过了?一粒米,一丝布都没分给俺们。俺们弟妹的衣服都不让拿,连床被子都没有。奶,那是你把俺们给撵出去了,可不能算是分家!”
田小西站在妈妈身边,大声的反驳道。
“你个死妮子,敢跟我犟嘴了,你这是要翻天!我不给你们被子,你咋不说你还把我的锅给砸了呢!我唯一的一口铁锅!”
田王氏一想起自己那口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连焗都没法再焗的锅,就气得心口疼。
举起手就朝着田小西挥过来,被大队干部们给慌忙拦住。
“咳咳。”
张主任接过了话头:“所以,这个家还是要重新分一下。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让英雄的妻儿衣不蔽体,露宿街头!”
说到这里,张主任看了一眼被各种不合身的衣服包裹的棉花包一样的果儿和豆豆。
能够看得出,为了不让俩孩子冻着,他们的妈妈把能穿的都给他们穿上了。
可是因为衣服太多太乱,把孩子束缚的连手脚都不灵便了,只能扎着手站着,看上去很是狼狈。
那衣服不用说,肯定是从他们哥姐,还有妈妈身上脱下来的。
俩孩子就那么乖巧的站着,用同样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一群大人们在争吵,一声不吭。
可眼底却都带着深深的惊惧。
看得人心酸不已。
张主任自认为官场多年,早已经把他磨砺的身心麻木。可看到俩孩子那单纯又狼狈的模样,眼底依然忍不住隐隐的有点发潮。
他的目光在大队干部身上慢慢的扫了一圈,一字一句的说:“这些都是英雄的儿女,同志们,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啊!”
这话说的很重。
完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
可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张主任转向那一溜站着的四个孩子,看到他们连续几天奔波,累得焦黄的小脸,又脏又破的衣服……
心里之前的那点不满就全都咽了回去。
这……还有啥好说的啊!
田王氏明显感觉到了屋子里的气氛不对。
这会儿似乎连一个向着自己的人都没有了!
她想了想,觉得再这么硬扛可能占不了什么便宜。
于是又恶狠狠的瞪了马江敏一眼,然后放缓了口气:“想重新分也行。只要东子妈把偷我的钱还回来,我就同意她把东西拿走,该是她的我一样不要。”
“俺娘的意思是让俺嫂子把他们自己屋里的东西拿走,别的可不能动。对了,还得赔俺们家一口锅,新的大铁锅!”
一直站在田王氏后面装透明的二儿媳赵彩凤实在是憋不住了,赶紧补充了一句。
对于大嫂提出分家,愿意一家大小都分出去,赵彩凤是乐意的。
如果是以前大伯子还活着的时候,她肯定不愿意不分家,住在一起,自己这一房能跟着蹭到不少好处。
可现在大伯子已经死了,那些好处再也不会有了,而大房那边却有四个没成年的孩子。
都是正能吃却赚不了啥工分的年龄,他们赖在家里,一年得浪费不少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