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佘建国挥手指着门外,“一天一千?我根本就没碰到他,凭什么让我赔?他这是欺诈,你们快去把他抓起来。”
佘建国越气,绮芳心里越高兴,“佘厂长,这种情况,你是可以自证,但旁观者的证言同样重要。”
金镰侃接口道:“我离得最近,我可以作证,我看到了佘厂长施害的全过程,是他的突然袭击造成老人倒地。”
“你们两家关系好,你作证有用吗?”佘建国恼怒地拍桌子。
半路进来坐在屋子角落椅子上,把位置留给局长的卫小利翻开记事本,“局长,小宋随机问了现场距离最近的围观人员,都作证说他们亲眼看到佘建国把余友渔打翻在地,姓名我已经记下了,都表示愿意接受回访作证。”
犯了众怒,就是这个下场。
下面是绮芳的表演时间,没看佘家父子,把目光转向张茂,提出的话题听似也跟调解的主题不相关,抬手指了指上面,“局长,我家在邮局定了份省城日报,最近最高层要严厉打击各类犯罪分子的意向是不是越来越明确了?”
张茂挑眉,严打现在只在他们系统内部讨论研究,余家小孙女看报纸就能分析出来?看来这些年轻人哪个都不是白给的,全都不简单哪。
不好明说,张茂只笑笑,没肯定也没否定。
原本看不起绮芳,一脸嗤笑的佘建国见张茂反应,笑容僵在脸上,佘福贵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住。
绮芳意会,继续说道:“严打是怎么个打法,我斗升小民不好妄议,但我想如果轻伤害的案子,没有处理好,留了案底,会不会将来政策转严之后再被翻出来,本来不用进监狱的案子,被再度复查,从重处罚呢?尤其对国家公职人员来说……”
听话听音,在场的哪怕佘家父子,都是聪明人。绮芳不在继续,面露羞涩,不好意思地对张茂道:“我才疏学浅,平日就爱瞎琢磨,说得不对您多包涵。”
张茂:你瞎琢磨都能把国家政策走向摸得一清二楚,你要是才疏学浅,我们在座的不全都是文盲
国家公职人员佘建国,呼吸加重,“如果伤害一方同意赔付私了呢?”
绮芳保持微笑不变,不爱看他那张让人倒胃口的阴险脸,还是面对张茂,“张局长,我看报纸,国家两年前成立了民法起草小组,正在对民法内容征求意见,有个专家关于人身损害赔偿的意见登在报纸上,看来八.九不离十要被采纳,我也觉得特别好,特别全面。”
张茂:又是看报纸学的?
金镰侃:一脸自信吓唬人的小芳简直是个会发光的大宝瓶。宝光太耀眼,晃得他心跳都加快了。
“我想想都包括哪些内容来着,想起来了,”绮芳开始掰手指,“有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住院伙食费、精神损害赔偿费等等。
具体到我爷爷这里,大夫说心脏是大问题,至少要静养一年,不能干活,提笔都不行。医疗费有医院单子好算,营养费吗,这病养不好容易留病根,怎么也得一天一只鸡,吃上一整年。”
金镰侃差点笑出声,照这么个吃法,你爷爷吃成大胖子,心脏负担更重。
绮芳继续掰,“至于误工费,一千一天是吓唬你们呢,我爷爷没有固定收入,不过可以估算,他平时收入不高,前段时间在状元街代卖出一幅画,卖了五十块钱,这样的画他七天可以画一幅,一年时间能画五十幅,那就是两千五。”
连张茂惊讶地张开嘴,感情余老头还是余家的摇钱树喽。
还没完,小丫头继续叭叭叭,“精神损害赔偿费用,这个有弹性,都是老相识,算你们便宜跟误工费一样就可以了。”
绮芳算这一番帐,直接把连张茂在内的所有人侃晕菜了,眼冒星星,等清醒过来,就听小姑娘报数,“不多要你们的,加在一起给六千六百六十六好了,这数吉利,我们两家将来都顺顺顺。”
顺个屁,佘建国气得脸都绿了,“你抢银行还快点。余家和金家都是资本家余孽,想榨干我们每一滴血。”
小金面色转冷,绮芳露出冷笑,讽刺有用,要法条干嘛?好声好气跟你商量你不接受,非逼着我给你背法条。
“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沉下脸的绮芳,身上有种凛然正气,“佘厂长,这么多人作证,不如我们也别调解了,走诉讼程序吧,找个大医院给我爷爷做伤情鉴定,检察院提起公诉,该逮捕就逮捕,该判刑就判刑。公安局的门你今天估计出不去,厂长最好也一起卸了。”
张茂摸了摸半边眉毛,你怎么把我的词都说了,不对,你对司法程序怎么这么了解?
绮芳连恐吓带夸大,打蛇打七寸,酒厂是佘家的命脉,佘建国立即萎了。嘴张了又闭,开开合合,没再出声反对赔偿。
佘福贵一双老眼定在绮芳身上,心中惊讶至极,以前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丫头,没想到竟是个周莲漪第二,真是小看了她。
佘福贵敲了敲桌子,众人视线移到他的身上,老东西会装,面对小辈能拉下面子,一派和气说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今天这事确实是建国不对,只是没想到伤你爷爷这么重,赔偿我们认,只是这数目太大了,现在让谁家一下子拿出六千将近七千块钱都不太可能,绮芳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绮芳跟金镰侃眼神交汇,闪电般无声交流了一下,回他道:“我们余家最通情达理,钱你们付一部分,剩下的可以拿东西顶。”
佘福贵眼底嘲弄一闪而过,“家里大孙子前两天去河塘打鱼,没想到捞上了几件瓶瓶罐罐,也不是什么古董,问了无数人,都说是无主的,我们就舔着脸拿回了家,既然现钱拿不出那么多,我们就用东西顶吧。”
在场立即明白,狗屁从塘里捞的,佘家老东西被摆了一道,答应得这么痛快,原来是在这里找补回来,拿金家的东西来活活恶心金家孙子。
目光偷偷转向桌边的年轻人,金家小孙子城府够,听他这么一说,依然面不改色,表情动都没动一下。
绮芳心中冷笑,也就是现在没有民法,你才能这么说,捡来的东西你敢据为己有,要是有法律可依,我非告你个不当得利。
所想非所答,绮芳弯唇,“我也不是不敬老的人,既然您老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为难您,您给家里带个信,今日事,今日毕,我在这等着您的东西,正好张局长在,帮着估算下东西的价值。”说完从兜里掏了个用碎布拼成的布口袋出来。
恶心人谁不会?就知道你有这一出,装东西的口袋我都提前准备好了。
佘福贵脸上的法令纹因恼怒又加深了几分。
今天这场交锋真应了绮芳私下的形容,龙城的战场就是皇帝的新装名场面的重演,佘家在众人眼中不光像那个没穿衣服的皇帝,甚至肚子里的黑心肠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甚至跟那个童话里的皇帝一样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就算如此,他们依然是土皇帝,对付他们明面上没有很好的理由,不说现在,光绮芳所来的后世,就有不知多少曾经拥有一条街的人,至死都穷困潦倒。
所以,他们从小处图谋,一点一点拿回佘家曾经抢夺的一切,直到把他们腐败的尊座一起摧毁,今天这一仗他们一点都不亏。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金镰侃注视绮芳良久。
绮芳被盯得发毛,“我要不是知道你怕虫子,肯定会觉得你看我像昆虫学家在看甲壳虫。”
小金呵呵笑出声,“我是以男人的眼光在看男人。你刚才的表现很男人。”
绮芳:“……”不会说话就别说。
第三十八章
余友渔这一战旗开得胜,被孙子、孙女用船载回家,一路上收获无数同情和慰问。
大张旗鼓把人接回家,立即大张旗鼓地庆祝不太好,约定明天两家凑到一起吃顿饭。
金镰侃为感谢余家祖孙仗义相助,神通广大地当天傍晚就从省城郊县弄了两只大种鸡送到余家,解“大英雄”临渊居士的馋虫。
糟鸡属于浙菜菜系,绮芳掌握得不太熟练,由彭家荣亲自出手。大种鸡个大,肉质肥美,宰杀收拾干净,直接入沸水氽熟。龙城酒水之乡,最不缺的就是糟料和酒,调好糟汁倒入瓮中,料理好的熟鸡入瓮闷上一天一夜,第二天晚餐前开瓮,冷食糟鸡酒香扑鼻,肉香四溢,是闷热夏天的最佳开胃食物。
不光有糟鸡,就着一瓮糟汁,江里的蟹、虾子、下水、蔬菜翻着花样放,即所谓的糟卤一切。
饭桌摆在天井里,肉铺提前关门,既然身份公开,交往更不用避讳,小金哥几个全员到齐,并上余家人,满满围了一大桌。
众人拾筷之前先干了一杯,庆祝让佘家吃瘪。余凌峰放下酒杯,开口问金镰侃,“我家白得了钱,你们拿回去的那一大布袋里面都是什么?”
三虎替小金回道:“都是普通瓷器,能一眼就辨出是金家旧物的那种东西,佘老头不傻,也不可能拿出来。不过能让他吐出一点是一点,我们还是赚着了。没想到正面相遇第一战就让他们吃了个大闷亏,痛快,太痛快了!”
说完冲余友渔伸出大拇指,“余爷爷,还是您厉害,你出马,佘家出血。”
余友渔从来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闷了一口小酒,得意地大包大揽,“下次遇见他们,你们还来找我。”
“得了吧,你还演上瘾了。”周莲漪笑睨老伴一眼,跟孩子们爆料,“你们爷爷年轻的时候,沪市的电影正大放光彩,他除了自认才高八斗之外,还觉得自己貌若潘安,真动了心思要去演电影。后来还是你们太爷爷威胁他,要是去演电影,家产他一分得不到,才没去成。”
感情临渊居士他老人家,除了不爱继承家业,什么都爱,这多才多艺的。
原来昨天老人家那是专业演出,双胞胎佩服得五体投地,小五摆出一副惋惜状,“余爷爷,你没去演电影损失大了,咱们电影界少了个赵丹和金焰。”
老头煞有介事点头,“艺名我都起好了,叫余得水,我五行缺水,大俗大雅,保准能红。”电影节少了个“影帝”余得水。
笑闹过后,周莲漪目光转向金镰侃,“龙城没有秘密,我估计明后天你的真实身份就会传遍全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金镰侃放下筷子,跟绮芳先前说的一样,“身份公开,由暗转明,我们就转攻为守,让佘家行动,等着他们出错,做多错多。”
周莲漪点头,不放心叮嘱道:“你早前私底下的安排再加上意外,相当于卸掉了佘家的两条腿,不过那两儿子就是还在,也是拖后腿的。
剩下能做主的佘福贵和他家老大,我对他们还算有点了解,这两人大智慧没有,小聪明有些,当年能上位纯粹是时也命也。
不过,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佘家有一样比咱们两家强很多,就是佘家的宗族比咱们两家团结,这就相当于龙城多了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们,你们年轻,遇事还是要多小心。”
金镰侃点头受教,老人家说得对,这也是他以前所忌讳佘家的一点。蚁多咬死象的道理他不是不懂。
绮芳闻声眉头轻蹙,奶奶对佘庆丰不了解,只以为他在外上学,不参与家族事务,但作为书中男主,不是可以忽略的人物,这人不适合在今天的场合由她提出口,金镰侃她曾经告诫过,提醒自己,饭后要跟大哥好好说说这个人,让余家人也重视起来。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金镰侃轻咳了一声,举起杯子要敬她酒,感谢的语气特别诚恳,“昨天的事情,除了要感谢余爷爷,我还要好好谢谢绮芳,没有绮芳在公安局调解室里威胁恐吓,狠狠抓住佘家的要害命脉,佘福贵父子不会投鼠忌器,乖乖就范。”
“该敬,该敬。”余家三个妹控哥哥已经回味了一天一夜妹妹的光辉事迹,金镰侃的感谢没怎么让绮芳开怀,倒让三个哥哥跟着好一番与有荣焉。
连带三个小孩儿小脖颈也硬铮铮,一脸美滋滋,姑姑最漂亮,姑姑最聪明。
刘双志、三虎还有双胞胎都欣慰极了,金哥总算是开窍了,知道当着余家人的面感谢人家姑娘,回龙城就是好,金哥更有人情味了,两人再处处,这婚约总算能成了吧?
绮芳也不扭捏,端起酒杯跟金镰侃碰了一个,“帮你也是帮我们余家,不用分得那么清。”
一句不用分得那么清,让小金觉得喝进嘴里的酒直接美到了心里。
绮芳没有独揽功劳,提醒金镰侃,“回头你找个机会感谢下张局长,你也知道我在夸大,那些政策都没实施呢,我爷爷身体也一点毛病没有,禁不起细查。张局长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这种小纠纷不知道见了多少,调解、调解,进了调解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佘家一点责任都不用负,只不过他也不想让佘家好过,才偏帮了我们。”
小金可能耳道长得跟别人不一样,竟从绮芳的提醒中听出贤内助的味道,嗯嗯嗯欢快地点头。“回去就安排。”
绮芳见他喜欢吃糟蟹的壳,照顾沅沅几个小家伙吃饭习惯了,拿了只整蟹,开了蟹壳,顺手就分到他的碗里,动作自然,小金更是兴奋地把蟹壳嗦得滋滋儿响。
桌上的人看两人互动,尤其是家里几个女人全都笑弯了眉,三个哥哥撇撇嘴没说别的。只有做父亲的余泽湃心里的酸意压不下,轻咳一声,道:“小金,你不是要去酱园观摩酿醋吗?要是手里没其他事,明天就过去。”哼,想做我女婿,酿制技术拿不出手,绝对过不了我这一关。
绮芳不明所以,还冲余泽湃眨眨眼,“爸,金镰侃愿意从头学起,你一定可劲使唤他。”
余泽湃眼睛微眯,“那是一定的。”
作为一个学徒工,小金的学习态度特别好,留三虎看店兼留意佘家的动向,带上三个帮工,刘双志和双胞胎,一大早就来余家酱园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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