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瑄点了点头,看来宋折猜到了。
“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你先回去吧。”
医师过来扶着他,宋折最后又说了句:“皇帝最喜欢的还是皇太孙,以后图格帝国也一定会是皇太孙的,你不必听那些没根据的传言。”
叶瑄说:“学生知道。”
这句话只有宋折说过,但无论是王孜和叶铮,都或多或少的在她面前表现过这意思。
……
季景泽那条消息发得不及时,当叶瑄看见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天。
她只得让人立即去买了几件,然后拿回叶家。
季景泽坐在沙发上,见叶瑄回来了,瞥了一眼。
“军部的人给我发消息了,说让我明天动身回格尔,你做了什么?找皇爷爷了?太危险了,要他生气怎么办?”
叶瑄把衣服递给他,坐在一旁。
季景泽在叶瑄面前也不忌讳,接过衣服就开始换,边换还边和叶瑄说话,看起来悠闲极了。
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被脱了下来,露出宽厚的肩膀和古铜色的胸膛,季景泽身上的肤色没了以前的白皙,腹肌也练出了不少块,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不少疤痕,看来在那边确实是受了不少苦。
叶瑄的视线也没有闪躲,在她的眼睛里完全找不到羞涩两个字,她看着季景泽的动作说:“我只是提了几句,最后推风的,是二皇子。”
季景泽的动作一顿,他抬头对叶瑄说:“姓叶的我跟你说,其实就算你们不找皇爷爷,他肯定也会召我回来的,只是没这么快而已,但应该也差不了一个月,你操心早了。”
“总比你一直悄悄呆在格尔好,万一被发现,又是一条治罪的证据。”
季景泽把新衣服的扣子从上往下扣,一个一个扣得严实整齐,修长的手指还理了理衣服的边角,看来又是受军中的影响。
“我要是一直呆在你房间,那就不会被发现了,我还是知道轻重的,跑出去又没事做,还不如呆在你房间,你母亲应该不会随便进你房间吧?”
“不会。”叶瑄无奈地笑了笑,“母亲来这里没事做。”
“那就行了。”
“皇太孙,宋老师要见你,他可能撑不过今年了。”叶瑄说。
房间一下子寂静下来。
季景泽把手移到特制的皮带上,按下解开的按钮,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他把皮带扯下来丢到一旁,然后应了一声:“我晚上去看他。”
第20章
正当季景泽要继续脱下去时,发觉叶瑄的视线还在看着他,他的身体猛然一僵,停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问:“季成安怎么会帮我说话?”
他真是随便过头了!季景泽的动作上不上,下不下,心中十分尴尬,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不是害羞,季景泽在叶瑄面前没那么拘谨。
只是叶瑄好歹是世家大族里的出来的,家里注重礼数,她本人又十分知礼。
即使是同为Alpha,他这举动也太没礼貌了,叶瑄会怎么想他?
不会觉得他粗鄙吧?
叶瑄没发觉他这小小的别扭,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季景泽面前。
白皙的手腕带着叶瑄特有的香气,然后伸向他的头脑。
季景泽没有动,他素来的戒备心没放半点在叶瑄身上。
他的鼻尖全是叶瑄的气息,跟昨天床上的一模一样。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距离近到都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叶瑄也不闪避。
季景泽不自觉地用舌头顶着牙,喉结上下滑动,手按在自己身上。
他只觉得这味道是真的香,比自己见过的Omega身上的气味都要甜。
不过这味道虽然香甜,但也让人分辨得出这是个Alpha。
难道是女性Alpha得天独厚的好处?
还没等他想清楚,叶瑄的手突然摸到了他的耳朵,柔暖的触感把他的思想拉回现实。
季景泽立马反应过来,要完。
他还没得及偏头,叶瑄就把手收了回去。
“皇太孙不是说把助听器放到飞船了吗?怎么还在耳朵上?”
助听器这东西小又近肤色,旁人看不出来,但也可以摸出来。
“那个不是……”季景泽哈哈笑起来,“我开个玩笑,昨晚上都那么迟了,我不是累了吗?”
叶瑄看他话都要说不清这样子,也只能再次摇摇头:“下次别骗我了。”
季景泽问:“生气了?”
叶瑄无奈地笑了笑,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怕有一就有二。
“唔……”季景泽想了想,认真说:“那我以后就不再你面前带这东西了,这样就不算骗你了吧?”
叶瑄:“……您还是带上吧。”
“说话算话。”
……
深黑的夜里有些凉风习习,季景泽趁着夜色偷偷出了叶家,叶瑄没跟着,她另外有事做。
宋折仿佛预料到他会过来,早早地遣散侍卫和医师,呆在房子的大厅里安静地等着。
听着脚步声逐渐走进,宋折慢慢抬起头,退化的视力让他只能看清来人的大致轮廓。
“皇太孙。”
季景泽走了进来,在宋折面前的不远处停了脚步。
他脸上完全没有面对叶瑄时的放松自然,多了几分对宋折的尊重和皇家的气势。
宋折一直希望他变成这样。
“宋老师,您要见我,是有事情吗?”
“我没多少时间了。”宋折沙哑着声音,没说废话,“你平安长到这么大,我也总算没辜负太子所托。”
季景泽沉默了许久:“老师是想对我说什么?”
平安长到这么大?
皇宫的安全程度在图格帝国排在第一,无处不在的监控更是让人的动作时时都暴露在阳光之下,就算出了事,皇宫里的御医也不是吃干饭的。
宋折这意思,是有谁想要害他?
“没多大的事,只是觉得你父亲的事,还是跟你说说的好。”
季景泽的嘴角抿成一条硬朗的直线,身上的温度立马冷了下来:“是他害死的母亲。”
太子妃对外说是难产而死,但季景泽查到的消息却并非如此。
她是被人所害,一碗毒汤入了肚。
Omega的身体几乎没有半分防御功能,宫中御医还没过来,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香消玉殒。
而当初那碗汤药,就是太子喂下去的。
宋折没有反对他的这番言论,他叹口气:“皇家秘辛我本不应该多谈,但我总觉得说出来之后,或许你的路好走一些。”
季景泽沉声问:“父亲的事?”
宋折慢慢点头,衰老的面孔逐渐回想起以前的事。
“你母亲死得是冤,那件事本来与她没有关系,真让我来评价,我认为都是太子的错。”
宋折从前就敢直言皇帝的错,在季景泽面前说太子错了,也并没有多出乎外人意料。
季景泽握紧拳头,他知道自己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宋折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
“皇后死得蹊跷,太子一直以为是陛下的错,那时陛下有个宠妃,是二皇子的母亲,陛下待那个妃子极好,十分宠爱于她,可那妃子性情较为任性,与皇后一向不合,陛下的性格我们都了解,太子也是糊涂啊!”
宋折不断地咳嗽起来,他回想起那时的恨铁不成钢,手气得发抖。
太子天赋俱佳,是宋折心中的储君。
他费尽心力为太子出谋划策,最后却生了那种祸事,他当时差点没气得晕过去。
“他为了查真相,屡次诱引那妃子,得了不少消息,直到与太子妃成婚之后他才断了心思!”
季景泽的脑子一懵,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一件事:“那季成安……季成安他……”
宋折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皇子与太子无关,若他是太子的孩子,陛下不可能让他活到现在。”
宋折继续说下去:“太子妃那时正是临产期,太子整颗心都在太子妃身上,那妃子忍不了冷落,失意中漏了马脚,出了事,太子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暴露,他更没想到陛下竟会把毒下在太子妃每日必喝的汤药里。”
“皇爷爷他……”季景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要杀母亲?”
太子犯的错,凭什么要他母亲承担!?
“你父亲是一国储君,陛下对他寄予厚望,虽说在别的方面多有限制,但他心中也是有把握的。
一个妃子的命,实在比不得当朝太子的尊贵。陛下一直都是以大局为重,加上陛下本身有错在先,他就忍了这事,可自此之后,他对太子的压制却比以前更甚。
宋折顿了顿:“然后,太子死在了战场上。”
皇帝隐瞒宠妃毒害皇后之事,这本就让他觉得愧对太子,虽出了这档子事,但之后太子将近崩溃死在战场,这又可给了心中皇帝重重一击。
“后来的事我想你也应该查到了不少,我也不一一多说,我只想再说一句,请皇太孙谨记。
无论如何,帝国皇帝的位置,只会是你的。”
宋折的声音十分苍老,可却像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样。
季景泽什么话也没说,他的脸上没有失控,没有愤怒,甚至找不到半分的惊诧。
攥紧的拳头松了下来,他低头谢道:“多谢今日老师替学生出力,感激不尽。”
……
叶瑄有事没过来,还是为了昨晚突然察觉到的奇怪。
略夫老少校这个人有问题。
他从很久前起就是掌管军用物资分配的人,老叶铮很是信任他。
叶瑄虽然在这方面管得严,但因为从来没闹出过问题,季景泽以前也只跟她说过他与略夫有矛盾,并未说他奇怪,她就没多问。
现在派人往下深查,这下才发现事情大发了。
第21章.
夜里的内阁府灯火通明,不时有官员走来走去,脚步急促,议事的会议厅里挤满了官员,嘴里似乎都在争执着什么。
叶瑄手里不时地翻阅文件,将它们发送到这些内阁官员的光脑中。
“叶大人,我认为您所发的东西并没有任何错误。”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官员开口,“但我们无法确定这份文件的真假,不能妄下结论。”
这是叶瑄派人私底下通过隐秘渠道查的,真假也只有她知道。
军部守卫森严,用苍蝇都飞不入来形容没有半点错。外人想细查军部之事,根本不可能。
军部的直接隶属权在皇帝那里。
若非季景泽在里面有人脉,略夫又没有防备,这份资料也来不了那么快。
“如果这是真的呢?”叶瑄把手上的文件放下,冷冷抬头问在场的官员,“那也就是说他这一个小小的少校,贪污了十几年军中费用无人察觉!”
她语气中的怒意快要化成实质,所有的人吓得都跪了下来。
这位内阁大臣平日里性子和善好说话,举止也是温文尔雅,十分受人敬重和喜爱;但她在行事上却惯是雷厉风行,果决刚毅,从不犹豫拖沓,很少有人敢在这方面触霉头。
叶瑄说:“我已经禀告陛下,必须要先把略夫控制住,如此多的费用不用于军部支出,那他用来做什么?给我往下查!”
“叶大人,”侍卫急急忙忙地冲过来打断他们的谈话,“略夫少校跑了。”
“什么!?”叶瑄惊道。
侍卫答:“边疆那边传来消息后就立即采取行动,但等他们赶到略夫少校住处时,才发现早已经没了人影。查监控后发现,昨天白天他出去后,一直都没回来。”
白天?叶瑄猛然一愣。
她刚把消息禀告给皇帝不久,略夫就算是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预先知道。
他是单纯的出去一夜未归,还是怕自己暴露想要畏罪潜逃。
“给我查!”叶瑄皱着眉头说。
这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给我查”,牵连出帝国高层官员中将近四分之一的军资贪污者。
略夫的事情实在出乎意料,让众人猝不及防。
再仔细往下查,才发现漏洞多得让人目瞪口呆,十几年来的合在一起,连那些贪污受贿者都无力去补。
若不是皇帝信任老叶铮的忠诚,恐怕连叶家都会牵扯其中。
可出的问题时期大多在老叶铮任职期间,疏忽之罪是免不了。
直到破晓,叶瑄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了叶家。
她知道这种情况一定会有。但只要不触及叶瑄的底线和大众的利益,她大部分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过了度就去敲打一番,绝不会出大事。
哪知道这帮人早就开始了自己狂欢!
如果略夫这只是蝇头小利也就算了,谁都不可能要求官场绝对清明。
但闹下了大乱子,杀一儆百,迫在眉睫。
……
叶瑄回到房间,才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季景泽的存在。
她朝四周望了望,没看见季景泽的影子,以为他还在宋折那里。
“你回来了。”
季景泽闷闷的声音从后边响起,叶瑄回头,看见他从一旁的洗浴室出来。
他衣服穿得完好,正抬手擦着脸上的水珠,额角的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房内的窗帘没有拉开,为了防止外面的人发现异常,季景泽连灯也没有打开,昏暗的房间十分沉闷,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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