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禄家的直是喜出望外,险些没把嘴给乐歪了,一时只觉这天是如此地晴朗、这雨又是如此地清凉、这银子更是如此地沉实,令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郁结、愤懑,尽皆一扫而空。
“五太太便是太客气了,纵使您不来问,奴婢那也是要说的。”将红封塞进袖中,齐禄家的笑得见牙不见眼,又故作神秘地往周遭瞧了瞧,方朝红药招招手:“五太太近些,奴婢这话不好给外人听着。”
红药依言向前靠了半步,齐禄家的便压着嗓子道:“如今这情形,那是才罚了一小半儿。到底那也是足足五十两银子呢,就把向妈妈卖了也不值这么多。王妃才叫人给朱家送了信,怕是这就要把向妈妈发送回去。”
送回朱府?
红药心头动了动。
这罚得不轻不重地,却也不像是王妃气狠了的样子,莫非是因为贪的钱太少么?
齐禄家的此时又道:“王妃原先是恼的,当下就想把人发卖出去,只那周家的却说,到底那也是老太太赏的人,若是提脚卖了,却是折了老太太的颜面。王妃自来孝顺,便松了口,只掌了嘴,再让罚跪一个时辰,过后遣回朱家,也就罢了。”
言至此,她不由恨恨起来,用力朝地下啐了一口,切齿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依奴婢看,就该打杀了才干净,留下来也是个祸害。”
虽说把人送回朱家挨苦,这处置也不算轻,到底还是饶了向采青一命,齐禄家的颇是不甘。
她曾在向采青手底下吃过好几次暗亏,巴不得这人死了才好。
红药一脸淡然地听着,并未做表示。
王妃处置房里的下人,她这个儿媳妇听听就好。
至于此事内情如何,红药觉着,齐禄家的想来也只知其一。
倒是那位周妈妈有些出人意表,那一番劝说的言语,深得宅门里行事的精髓,既还了向采青提携之情,又给了朱氏一个下台阶。
这等人物,何以之前一直在二门外徘徊,始终不得升迁呢?
将此念按下,红药仔细问了一遍事发时的情形,待见齐禄家的再也挤不出什么来了,便将人打发了下去,复又唤来荷露,让她多注意着些明萱堂的消息。
那向妈妈就跪在院子外头,路过的人都能瞧见,显是朱氏并无瞒人之意。
红药相信,此时各房各院想也都在打听消息,她若是不闻不问,倒显得过于冷淡了。
因有了这事,怀恩侯府的回信之事,红药便往后延了几日。
朱氏没准儿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想撞上去讨个没趣。
而朱氏也果真似是恼极,连着免了好几日的定省,自个儿在院子里生闷气。
事发后的第五日,向采青方被朱家派人领了回去。
原来,她那天雨中罚跪,受了不小的寒气,红药走后没多久便厥了过去,过后又发热打摆子,烧得直说胡话。
朱氏或是怕她把病气过给朱家、又或是念着主仆一场的情分,更或许还有着别的意图。总之,王妃娘娘大发慈悲,叫人请了个游医来,将向采青的病治了个七七八八,方才命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