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安扭头看了她眼,实在不知云郦的信心来自何处,他摇摇头,提笔写了两句云郦习的簪花小楷。
天色已黑,明亮的烛光打在洁白的宣纸上,歪曲和秀正的区别尽显,云郦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裴钰安提醒她:“写字要注重横竖撇折,每一笔都要直。”他说着间,另取张纸在写了一个永字。
“永这个字包括很多笔画,你来练练。”
他略让开位置,云郦看他一眼,虔诚地拿起细毫,但一下笔,手指不由得一抖,又出来一个歪歪斜斜的永字。
她赶紧说:“奴婢重来。”
云郦深知练字虽好,可进步不能太快,于是她写的字不仅没有好看,反而越发丑陋,裴钰安深叹口气,包住她的手。
温热的大掌包裹住软绵绵的小手,云郦不由得一颤,裴钰安低声说:“我教你。”
云郦眯了眯眼,赶紧嗯了一声,而后略调整了姿势。
是以,当裴钰安再次垂下眸,入目是便是小巧精致的耳垂,再往下是纤细白皙的脖颈,这时云郦似不熟悉这个姿势,在他怀里动了动。
他深吸口气,突然松开了云郦。
“不写了吗?”云郦转过头问,但一出口,就被裴钰安遮住了眼睛。
现在这么容易勾引了吗?云郦心里暗道。
第52章他气了
再之后,云郦就只能发出细碎的声音,架子床吱哑晃动,青色床幔倒影出里面交叠的人影。
做这种事的时候,云郦都会乖巧地配合裴钰安,就算表情羞涩,动作却会迎合,毕竟若在这种时候是个木桩子,再美的人也会让人大失乐趣。
事罢,云郦觉得今日甚是爽快,裴钰安不仅动作温柔,两次后,便鸣金收兵,让她舒服至极,也不至于过分疲累。
裴钰安一下一下抚着云郦滑顺的乌发,垂下眸,她微微张着小口,面颊泛着娇艳的红,裴钰安眸子一暗,但到底没多做什么,只是道:“我去叫水。”
云郦闭着眸子,拉高被褥,低低地应了声好。
洗漱时,云郦今日神智清醒,自然不要裴钰安帮忙,裴钰安倒也尊重了她。
沐浴更衣结束,已近子时,云郦见裴钰安坐在北窗炕上,低着头问:“世子不回房吗?”
裴钰安道:“不回了。”
云郦绞着双手,裴钰安扫她一眼,拉住她的手道:“明日我会拿些衣裳放在你的房间。”前些日子虽命令了常余,但一直没时间做这件事,裴钰安觉得有必要告诉云郦。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做他孩子的娘亲,自然也要学着做他的女人。
云郦惊愕地抬起了眼,旋即往紧闭的窗外看了眼,小声说:“也对,冬日晚上外头冷,还飘雪,冷得很。”
裴钰安闻言,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握住她的手说:“睡吧。”
云郦轻嗯一声,两人躺在床上,云郦床上只有一床被褥,今夜似是忘了,她没从柜子里多拿一床被褥,裴钰安也没提。
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挨着的,云郦有些不习惯,这是她十七年来有意识的情况下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
虽她觉得许多男人脑子都比不过她,但身边这个男子结实紧致的身体,以及喷洒在她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搭在她腰间的胳膊,无一不展示出体格上男子对女子的天然压制。
云郦不习惯这种被包围被禁锢的感觉,也不习惯身边有男人在。
但她知道她必须得习惯他。
她强令自己睡觉,裴钰安自然察觉到身边人略紧绷的身体,他知道她是不习惯,可
他没有松开她。
到了后半夜,困意来袭,云郦终于睡了过去,呼吸平稳,裴钰安却没睡,床幔之外只留了两盏烛灯,透过淡青色床幔射进来,光线愈发柔和温润。
他习武,眼神要超出常人许多,他手撑着头,垂眸,目光落在枕侧人的脸颊上,最后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卯时正,裴钰安准时在桃香包裹的床榻里醒来,低头看了眼闭着眼的云郦,云郦睡姿很好,能一晚上都不动。她的身体比他要娇小柔软得多,他完全可以将她纳入怀中。
他多躺了一刻钟,松开环住她腰肢手,翻身起床。
裴钰安还没起床,云郦就醒了,毕竟她做丫鬟的,往日若是要给裴钰安做早膳,不到卯时就会起床。
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闭着眼睛,不下床去伺候裴钰安更衣,这比较符合她现在的人设。
裴钰安见她没起,虽知道她已经醒了,依然没有叫醒她,而是自己穿好衣裳,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云郦睁开眼睛,接下来几日,裴钰安每天都会来云郦房间过夜,晚上再要个一两次,之后同床共枕到天明。
白日里,云郦依然每日都会去昌泰郡主身边请安,今日去后,昌泰郡主头疾似乎重了些,依在榻边,头上戴着厚厚的抹额。
见云郦来了,她挥退下人,只留下她一人后,昌泰郡主看着她,嗓音略冷:“云郦,听说世子这几日依然每夜留在你房中?”
从前裴钰安总觉自己没有什么事需要避着昌泰郡主,便不曾禁止昌泰郡主打听,后来发现不太好,外书房的人嘴巴便上了铁条。
但昌泰郡主作为当家主母,想知道一些事也不太难。
云郦眸光微闪,她巴不得昌泰郡主问这件事呢。她惶恐跪下:“夫人,奴婢知道怎么做。”
昌泰郡主目光微寒:“我不想听你只是说。”
云郦握紧拳头:“奴婢会向夫人证明。”
昌泰郡主审视看着云郦,许久之后,她精神不济地咳了两声:“云郦啊,我若身体好,还能活上十年八载,我也不会逼你。”若她身体好些,她不会这么着急想要看见裴钰安的子嗣。
云郦讷讷地看着她,低声道:“夫人……”
是夜,天色渐晚,裴钰
安去到云郦房间,云郦给裴钰安斟了茶,便站在一边,看着裴钰安道:“世子,奴婢要和你说一件事。”
“嗯,说什么?”裴钰安心情很好地问。
云郦道:“夫人的头疾这几日似乎更加严重了……”
提到昌泰郡主的头疾,裴钰安揉了揉眉心,他一直在打听擅长治疗头疾的大夫,却始终一无所获,如今用的大夫无法治愈,只能缓解,还要求昌泰郡主必须平心静气。
可他娘不是个能心平气和的人,虽极力克制,但总是忍不住心绪波动,这头疾愈发严重。
云郦继续道:“夫人找奴婢谈过了,奴婢觉得夫人说的很对,只奴婢一个人,的确风险很大,万一奴婢一年半载都怀不上呢?”
裴钰安眉心一蹙,抬眸盯着她:“云郦,你想说什么?”
云郦盯着他道:“明蕊姐姐温柔知礼,出身官家,能伺候世子也挺好的。”
几乎是话一落,裴钰安周身温润的气场就变了,他掀起眼皮,盯着云郦,嗓音尤其温润:“云郦,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呗,云郦态度乖巧:“前些日子是奴婢不对,因以前奴婢是夫人最喜欢的大丫头,可三个月不见,明蕊姐姐取代了奴婢的地位,奴婢心里忍不住有些泛酸,对她有些冷淡。”
“但这些日子奴婢已经想清楚了,奴婢的愿望是让夫人早些见到世子的子嗣,而且世子不是想要孩子吗?两个人的可能总比一个人大,而且明蕊姐姐其实是个好姑娘。”她一副为极了她们着想的模样。
有什么东西钻入脏腑中,某瞬间,平静难以维持。裴钰安紧紧地盯着云郦,她为他着想,尤其是为他娘着想的话不停地钻入耳朵。
他指腹微颤,不由得再度失笑:“我去明蕊房里,那你什么感受?”
云郦低声道:“自然是为夫人开心。”
裴钰安手指颤抖地起身,他怕他在留在这儿会控制不住自己,他沉着脸往外走。
云郦似乎瞧见他的不愉,她跟着他的背影走了几步,在背后轻声问:“世子,奴婢是惹你不快了吗?”
裴钰安脚步一滞,他回过头,云郦目光略茫然地看着他。
裴钰安一下子又笑了,沉默片刻,他忽然就改了主意。他慢条
斯理地解开腰带上的如意云佩,而后是香囊,接着是外袍,云郦往后退了一步:“世子,你不是要走吗?”
“不走了。”他的外袍落在脚边,眼神却落在云郦身上,他走什么走?走了独自生闷气吗?既然是她点的火,自然是该她灭了。
反正她的存在,已经是他放纵的产物了,既然如此,何必压制。
而云郦看着这样子的裴钰安,顿时觉得危险极了,比起她成为破布娃娃的那一夜,还要危险,她往后缩了缩。
云郦的直觉没有错,这一夜,她的确是惨遭蹂躏,到了最后,她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觉得自己是一条死鱼。
她知道裴钰安喜欢她,可她一直的人设是不喜欢裴钰安,只是心肠好,特别感念昌泰郡主的恩情,舍不得昌泰郡主难过,所以她愿意自荐枕席,今日也可以说这一番话的。
她知道裴钰安听了这话,肯定不爽,可她没想到她的结果会这么惨。
而裴钰安彻底放纵后,看着腿都合不拢的云郦,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给她洗漱干净,亲自抹了药,换上干净的亵衣,这期间,云郦累得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夜天明,裴钰安起床时,云郦还在沉睡,他换好衣裳,便走了出去,回房后便对扁余吩咐道:“去把明蕊叫来。”
一刻钟后,明蕊出现在裴钰安跟前,裴钰安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得不说,明蕊是个很美貌的女子,甚至不输云郦,这样的姑娘若是有野心也不奇怪。
“我有两条路给你选。”裴钰安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明蕊抬起头,看着上首上芝兰玉树的裴钰安,目光微暗,“世子请说。”
“一是你规规矩矩地在这儿待上几个月,到时我会送你银钱地契,放你出府。”裴钰安道,“你在外面若是遇见麻烦,也可寻扁余帮你解决。”现在昌泰郡主身体不好,他不想直接刺激她,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和明蕊有什么。
明蕊垂下眸子。
裴钰安的目光冷下来:“第二条就是现在便撵出府去。”
明蕊瞬间抬起头,裴钰安轻笑一声:“撵出府的理由我有千千万,母亲也会无话可说,大不了我重新换个乖巧的丫鬟。”当然
了,他若是选第二条,裴钰安也不会让她全须全尾地离开,这样的美人只要足够聪明,在外面自然也能想尽办法上爬。
宽容仁慈也是有底线的。
不过这两条路摆在她面前,不是傻子都知道选第一条,第二条还是威胁居多。
明蕊吸了口气,她看着上首男子,忍不住道:“敢问世子,可是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云郦?”论容貌,不能说她略胜一筹,可也是天生丽质,不输云郦。论出生,她是官家嫡女,而云郦出生乡野。且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说起性格,她也知进退,懂礼仪。
裴钰安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没有比不上,只不过你是明蕊,她是云郦。”
第53章他爽了
明蕊紧紧地盯着他,半晌后,她低头道:“我选第一条。”
裴钰安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道:“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
明蕊笑了一声:“世子放心。”
等明蕊离开,裴钰安用过早膳,去了趟刑部,之后刚过午时便回来,听说云郦还在睡觉,裴钰安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郦睡着的姿势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微微侧身,低着头,双手搭在小腹上,就连临走之前被角也始终如一,看来昨夜的确是累极。
裴钰安让厨房熬了些补汤,去荣正堂陪昌泰郡主说了会话,昌泰郡主的脸色甚是难看,裴钰安命令扁余加大寻找大夫的力度,这之后又陪裴意朵玩了会,再然后去练武场打了一套拳,眼看快到酉时,马上黄昏,裴钰安回了外书房,得知云郦已经醒了,他沐浴更衣,去了后罩房。
春云给云郦送了膳食,是裴钰安吩咐厨房熬的党参乌鸡汤,云郦正用着汤,这时推门声响起,春云不用裴钰安使眼色,便自行告退,还不忘替两人拉好门。
云郦小心翼翼地觑了裴钰安一眼,放下江心白瓷的小碗,低声道:“世子。”
出口的声音不曾有往日的清脆,沙哑微低,裴钰安眸色一沉,他当然知道云郦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外乎是昨夜使用过度。
他在云郦身旁坐下,见她的碗已空,亲自拿起汤勺盛满一碗汤:“我已经和明蕊说清楚了,过一段时间,就送她离开。”
云郦有些讶然。
裴钰安将看了她一眼,叹气道:“云郦,你觉得我和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关系如何?”
裴鹤多情,镇国公府内颇有几位庶出的弟弟妹妹,裴钰安碍于性格,对他们不能说差。
当然是不可能亲近的,昌泰郡主从没有故意苛责那些庶子庶女,但终归是不喜欢,尤其有两位姨娘年轻的时候还颇为恃宠生娇,令昌泰郡主头疼,他们的子嗣和裴钰安更只能说面和心不和。
“就……不太好。”云郦小声地给出这个答案。
裴钰安看着她,循循善诱道:“其实,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关系也不一定能好,但云郦,你要清
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关系差的可能极大,毕竟生母不同时利益会相悖。”
云郦秀眉微蹙道:“世子你的意思是……”
裴钰安盯着她的小腹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我的孩子来自不同的生母。”
既然决定让云郦生下他的孩子,他没想只准她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