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江岸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 / 2)

江岸,江岸 许从容 4860 字 2023-09-04

“啊?”

沉默半晌,白散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提的。

林光阴家不在北城,位于地图角落一个很偏僻的小县城。他有个年幼的妹妹和久病不愈的外婆。母亲身体不好,无法劳作,父亲在外省打工,是一家经济来源。

“既然来不了就不要惹事嘛,”保安语重心长,“学校是让你们来学习知识的,可不是打架,逞威风,搞个人英雄主义……”

白散安静听着,时不时点头应下。保安很好,林光阴也是很好的人,只是他们互相不理解。

屏幕里的林光阴目光一顿,忽然动了。他起身走向人群,融入人群,电光石火间,抬脚一踹,拳头紧随其后。

学生们惊叫散开,路边倒下一个人,痛苦地蜷着身体,白散认出了那张满是惊慌的脸。

半个月前,曾胸有成竹问,“你们相信白散还是相信我?”

那次不是对错的问题,是信任,今天相同。

白散没再看之后的内容,挪了挪板凳,慢吞吞靠近小小的暖风机。他张开十指,和微热的空气握了握手,整个深冬的冷不值一提。

傍晚六点,天色暗了下来,街边的黑杆路灯撑起一团明白透彻的光,拢着四方。

林光阴走出校门,背对一窗窗灯光的教学楼,一步比一步远。

不是回家的方向,也不是去打工的便利店那条路。

白散小跑着从他背后扑了上去,胳膊紧紧环住脖颈,林光阴下盘稳,依旧差点栽个跟头,回头一见是白散,笑骂着,手掌按在他脑袋上使劲往下压,“怎么过来了?”

“……取快递,”白散好不容易钻出来,亮亮手上的小纸箱,“我等它好久的,快半年了,今天终于收到。本来想着下课后立马能见到,不用等回家,就留了学校的地址。”

其实,也不算说谎,只是省略取快递前的事,他抱着小纸箱迈大步跟上去。

“什么东西?”

林光阴下意识问,扭头见白散努力压制着翘起来的嘴角,眼里盛满光,无法掩饰一蹦三尺高的开心,他秒懂。

——给模型匕首买的日常用品。

不是之前叭叭叭的双层加绒、防水防摔的保暖小棉被,就是继两个衣柜的匕首鞘后新添的又一件私人订制小衣服。

“当我没问,”林光阴连忙制止白散,对视几眼,抓了抓头发,唉声叹气踢走脚边的雪块,“我就是心情有点不好。”

明亮的光线,熙攘人群,汽车的鸣笛声,一切都使他感到烦躁。

“光阴哥,我请你吃法餐吧。”

“真的假的?”林光阴愣住,神情中充满不敢置信,“北街高景楼27层那家餐厅?”

白散用力点头,他心情不好时需要补充甜食,林光阴则是念过许多次的法餐吧。

“不行不行,你刚从孤儿院搬出来住,哪有这么多闲钱,一顿顶三个月生活费呢。”林光阴走两步,又往前踢了踢雪块。

“我还有一份家教的兼职阿,”白散小声嘟囔,“而且已经在网上订了餐位,现在取消,也要扣那些钱的。”

“……”

一个小时后,餐厅接待大厅。

白散很得意自己的未雨绸缪,直到走近预订好的桌位,不经意一瞥,台阶上的一桌人中有张熟悉面孔。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蠢的决定。

“……我很喜欢吃凤尾鱼。从前翻书,说南宋时,有读书人每日在海间孤岛上潜心苦读,龙王很感动,于是赠送读书人这种鱼。江岸,我有没有触及到你的知识盲点?”

江岸注视着白散淡淡微笑,下一秒视线转移,接下身旁貌似演艺圈明星的女伴的话题。

他讲话时声音不大,周围人并不会觉得被打扰到,又足以听清,声音和语言都充满吸引力,使交谈成为一件很舒服享受的事。

林光阴看看菜单,又看看坐下后有点蔫的白散,“要不——”

“不要,你随便点。”

白散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他后悔去了社区医院,并且非常后悔趁江医生走进治疗室,对温柔和善的护士深鞠躬,丢下句“临时有事”,飞也似的逃了。

看吧。

报应来了。

报应的餐后甜点也上了,应该快要离开,白散却完全放不下心,他的头盘刚上桌。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圆萝卜,”林光阴送入口中一块涂了鱼子酱的面包,神情满足,“虽然这道菜里多少有几片,但相比其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白散拿起餐具半晌没动,低头瞅一眼无法引起食欲的冷餐,抬头瞄一眼下颌微仰垂眼抿酒的江岸。

他捏着叉子推了推圆萝卜片,悄悄藏到盘饰后面,言不由衷地认真说:“圆萝卜很好吃的。”

“能接受就行。”

林光阴一口一块小面包,沉迷到眼睛眯成两条线,压根没注意。他随着逐渐上桌的菜品,不断解释。

“这份洋葱汤别看都是你不吃的洋葱,但我注意了食材,用的是加奶油的素牛肉汤头,你沾汤吃烤面包就好。”

不知道台阶上能否听到台阶下的声音,鉴于偷听到现在的一段十分舒服享受的交谈,白散啃着干面包,默默祈祷不能。

静了两秒,林光阴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解释,“其实还有别的,像番茄汤、蘑菇汤、蔬菜沙拉、通心粉沙拉这些,但你不吃番茄,不吃蘑菇,不吃生菜,不吃通心粉,不吃……”

白散绝望地想要打断他的话,使劲咽下死亡面包,闷声辩解,“不许污蔑我!我哪有嗝——不吃,我一点都不嗝——挑食,不就是小小的、小小的嗝——”

说不下去了嗝,他难过地捂住嘴,灌下一大杯桃汁,仍不停打嗝,缩在椅子上生无可恋脸,都怪面包。

“请给下面那位先生一杯热水,谢谢。”江岸忽然开口。

白散垂着头默不作声,透明的玻璃水杯顶壁迅速布满小水珠,他慢慢从捂着嘴巴变成捂住整张脸,好想死。

——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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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陌生人的交谈声像从远处传来,低缓,听不真切,此刻对于思绪杂乱不清的白散是种沉着抚慰。

在他自封的黑暗中,被挡在手心的深长鼻息和着微弱的氧折向面颊,几个来回,额前都升起热度。

“你这是咋了,食物过敏?”林光阴咬断意面,“不是,也没见你吃什么。”

白散从鼻腔挤出一个音,默诵几篇课文冷静下来,摆好一副空空如也的表情才放下手。

台阶上只有一桌没怎么动过的菜,空气中一闪而过的淡淡檀木香调消失在空气里,水还温着。

他捧起杯子抿了一口,看着潮湿水汽,忽然问:“你点酒了吗?”

“刚才人家还问了,我没点,咱俩又不会喝,根本没必要……还是你想喝了?”

白散眼里尽是迷茫,怔了一会儿,飞快点头。

酒单上排列几十种进口酒,像天书。

他没点推荐款无酒精香槟,一行行陌生拗口的酒名看下来,目光停在末尾。怕认错,他把酒单从头到尾反复看了五遍,终于确认,开口时声音小得仿佛针落。

红茶色酒液稍浓,比温柔的黄昏时分还深,却并非夜色的广漠,不突兀。

白散第一眼见到便认为本该如此。

酒瓶提前浸过冷冰,沁凉,与温水与热药呈现两个极端。入口苦涩,带有浓郁的药草根.茎味道。

——是他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那种难喝。

白散灌下一大杯桃汁拯救味觉,闷头扒拉几下青豆,视线不由自主飘向台阶上的空桌,有时候被来往侍应挡住,便歪着脑袋换个角度。

他看一眼就收回,再次拿起酒杯,不敢喝,只碰碰唇,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恍惚他想起五岁,那年生场大病,早晚要喝三碗中药,只记得很苦。有次趁人不注意,他悄悄把药喂给老树,当时生出隐晦的喜,很像现在,又相反。

并非避苦而喜。

饭后,白散抱着专供的提酒袋,主动提起,“晚上打几局战场吗?”

林光阴一手拎一个超大的打包袋,毫不犹豫拒绝,“也不看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等明天吧。”

“噢。”

白散觉得自己没醉,但他知道醉鬼都会说自己没醉,林光阴肯定要这样反驳,他乖乖闭嘴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对了,你牙齿看没?”林光阴很会找话题,“草莓挞保质期三天,过了就只能扔了。”

一提起白散就牙疼,他快走几步,踩得蓬松的雪咯吱咯吱,留给林光阴一个冷漠的背影。

“没看啊,那得抓紧了。”林光阴慢慢悠悠说着,三两步跟上来,抬臂在白散身前挡了一下,不远处,一辆车打着茫茫灯光驶过,在十字路消失。

白散后知后觉,安静几秒,眨了眨眼,晃掉落在睫毛上晶莹有光的雪粒,“这么晚了要不要在我这里住一夜,明天早起去学校也近。”

林光阴没说话。

冬夜里呼出的气息浓白,不断延长,漫开,遇着一点风就散了。

半晌,他在街边蹲下,抹了一把脸,“你知道我家里情况。我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吃喝拉撒得人伺候着。我妹今年才一年级,正贪玩的年纪,经不住事儿。我爸两年没回来了,就为了年底多拿一份双薪。”

白散默默陪他蹲成一排,取出袋子里的酒,使劲拔掉软木塞,递给他。

木塞内侧是湿润的。

林光阴闷头灌下两口,缓了一会儿,嗓音发哑,“这些年家里全靠我妈一个人,可她又哪撑得住,聋,哑,还隔三差五头痛,偏偏又查不出到底是什么病。”

一切会好起来的。

想着这句骗小孩的话,白散接过他递来的酒瓶,抿了一小口后传回,掏掏衣兜,又翻出一包面巾纸送去。

“其实,我早该退学的,到现在也够了,”林光阴胡乱抹着脸,纸巾下嘴唇轻动,“今天早上往家里打电话,还听我妹说想我了呢……等过两天店里招上人,我就能回家了。”

大半瓶酒传到现在还留个底,白散一口喝光,转身望四周,挑了个露出水泥地、容易清扫的小平台,他把玻璃酒瓶递给林光阴,让使劲砸。

“这招特别解压,男女老少都适用,你先砸着,我去旁边那个小超市再买点玻璃杯陶瓷碗。”

白散扔下这句话,双手插兜小跑着进了超市。

兼职的家教一次一结,明晚就有课,他3000的卡一晚上变成300丝毫不慌,走时还半价购了一套扫把簸萁套装。

第二天上午,白散醒来,裹着小绵被从单人床上坐起身,林光阴已经离开,木地板上的软垫一角放着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

桌面留有字条。

-我去店里了,有事打电话。

ps.记得去看牙啊!

好不容易忘记的,白散的牙齿下意识作痛,偶尔吃凉的食物时,会像针刺一样,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多大感觉了,他舌尖舔了舔牙齿上的小洞,只不过,似乎有点扩大了……

上午整八点,白散趴在窗户前望向北侧的社区医院,迎着日光,自车道白栏杆处分割出一条明暗交界线,阴影内的高楼幽暗、寂静,符合他一切关于恐怖的幻想。

去看牙是不可能的。

-请你吃草莓挞...

聊天框中,白散垂着脑袋给林光阴打出这句话,即将发送时又怔住了。他趿拉着棉拖抱着等身高的小熊,满屋子转。

抽屉,冰箱,衣柜,电视机后面,床下……只有垃圾箱里留有两个空零食包装袋。

白散皱着脸,真切意识到自己的存货耗尽了,转身余光见厨房窗口的瓷碟里露出块曲奇边。

他眼前一亮,手臂高高举过头顶,跳了几下都没够到,气呼呼搬来凳子,蹬了上去。

曲奇完好无损,昨天放的,并没有小鸟路过。

白散的心情瞬间晴朗,把瓷碟放到桌面,他趴在桌子上眼睁睁瞅着,左腿踩着梯凳,右腿踏空轻轻晃了晃。

想吃。

可是只剩最后一块了。

还是想吃。

但是他要忍住。

——必须去看牙,哪怕为了大口吃曲奇。

聊天框里的字一个个清空,白散用一张漂亮的玻璃糖纸包起曲奇,小心翼翼装进口袋,等看完牙,出诊疗室就可以吃了,到时候不光有曲奇,还有一个美味的草莓挞。

他对甜食的渴战胜了心底的恐惧。

“白呼呼?”

医院门口,白散遇到对门的邻居,不过在看清面孔和听见小名前,先一步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口腔器械盒。

他摘下口罩兜帽,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阿婆,您是要去看牙吗?”

“可不是么,”阿婆拄着拐杖,“人老了,牙齿都不中用了。”

白散侧耳听着,上前一步,拉开厚重玻璃门。

“是个好孩子,”阿婆长叹,“可惜我老伴走得早,那两儿子又忙得不着家,如今我这老婆子来医院治病都是一个人。”

gu903();老人走路慢,白散站在一旁握住门杆等待,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就听阿婆跟擦拭玻璃的保洁介绍,说他善,成绩还拔高,得过的奖状能贴满两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