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涯被她软硬不吃的态度惹恼:那你到底要怎样?我愿意为你做出妥协,可你呢?这不行那不行,到底还想不想打胜仗?!
想。但我不能娶你,更不能服药与你重新开始。淮纵脸色不好看:在我心里家和国是同等份量,甚至家甚于国。
若护了国没了家,我做这些意义何在?你帮我,我谢你,你不帮我,我也不会求你。
好一块硬骨头!京涯一巴掌拍在茶桌,茶桌顿时化作齑粉。
两人僵持着,营帐气氛沉闷。
元帅,姑娘,该吃饭了。阿净额头渗着冷汗战战兢兢地将饭菜端进来。
先前听到拍桌子的动静他就知道两人又谈崩了,担心京涯姑娘气急了动强,赶紧从大厨那接了差事,主动送过来:姑娘,姑娘您看,做的全是您爱吃的
身为侯爷亲信,阿净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除了郡主以外的女人行谄媚之举。
飘香的饭菜闻起来还不错,京涯看向淮纵,担心把人吓着,刻意缓和了容色:淮小纵,我们用饭吧?
淮纵看她一眼,那一眼说不清喜怒,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却是不肯动。
阿净识趣退出去。
来,尝尝这块豆腐。京涯主动为她夹菜到碗里。
淮纵盯着米饭堆上的红烧豆腐,眼前浮现出萧行与她的恩爱日常,捏着筷子的手抖了抖,她放下竹筷,沉声道:京涯,这好没意思。
一厢情愿是挺没意思。京涯看她:你若爱我,不就有意思了?
为何你总不愿听懂我的话?淮纵语气有点重:你与我同在一桌用饭,同在一座营帐就寝,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我是何关系,但你心里清楚,咱们清清白白,断不会发生什么。
我家中有妻,阿行如果知道此事,绝不会罢休,你为何要陷我于不义?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何要将我逼入绝境?仗是一定要打的,打不过那就死在战场,就是死,我都不会娶你。我心里有人了。
她认认真真说这番话的样子很好看,京涯心肠顿软,没有寻常女子听到拒绝后的失魂落魄。
她笑得很好看,能被姜颂收为徒弟她本身长得就很好看,笑起来带着漫长岁月赋予的成熟知性:你说这些话我本该恼羞成怒,你知道为何我没有吗?
为何?
因为你从始至终都把我当人看。我知道自己在强求,但不强求能得到你吗?这世上把我当人看的小可爱就你一个。我喜欢你不是没有道理。
她说的笃定,声音低弱下来:你对我这么好,要我怎能不心生贪恋?
这番示弱,根本不像个活了二百多年的纯种妖孽,反而娇艳欲滴,有种少女的卑微真诚。淮纵不知怎的想到了凌絮。
凌絮还是林絮絮的时候,柔弱天真如一只小白兔,她不就是靠着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骗了华阳的真心?
她忍着不耐抬起头,正视她的眼,眼神里有烦躁,也有轻淡的怜悯:京涯,你是要我后悔认识你吗?我把你当人看,那我问你,你有把自己当人看吗?
京涯实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愣在那。
我奈何不了你。京涯,你是想要我厌恶你吗?
不!没有!京涯猛地站起身,心内惶惶。
我讨厌被威胁,尤其是在感情上,我说了千次万次,我爱阿行,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女人,除了她,我不会对旁人动心,除了她,我不会亲近任何一个人,而你呢?
你的强求让我觉得压抑,让我难受、愧疚,无颜面对我的妻子,我领兵出征,她在家里苦苦等待,其煎熬,或许更甚于我,你为何要逼我?
淮纵目色微寒,放在不远处的长剑自然地飞进她手中。
你京涯呆怔原地:你是要杀我吗?
若你依旧执迷,我的答案,是!
心口钝痛,京涯苦笑:你杀得了我吗?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烦了。我烦了整日与你虚与委蛇。
这声烦,彻底让京涯幡然醒悟。她皱着眉坐了下去,重新端起饭碗,目光却没落在饭菜之上。
她得重新想想,最好想清楚了。淮小纵这一言不合要杀了她或者自杀的决然态度,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力道使错了她不是想要淮小纵求着来娶她吗?怎么就闹成这样子?
吃饭吧,我帮你御敌。
嗯?
吃饭吧!京涯一瞬间简直怕了她:我不会再逼你。我、我也没想和你打生打死。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淮纵高看了她两分。
她抿了抿唇,或许是因着京涯愿意帮她退敌,或者是因着她瞧着她内心实在可怜,遂软了声线:京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亦贵在自重。跪着求来的,这一辈子都得跪着。
京涯听到这话倏尔红了眼差点掉泪,她想到了以前是怎样渴求尊主的爱,又想到今时淮小纵是多么的不配合。
求而不得,怅然若失,姜遇那日说过的八个字回荡在她耳畔,她脸色发白,虚弱道:好了,别再说了
从姜遇手里逃出来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生了心魔。内力紊乱,手里的长筷顷刻断折,一口血喷出来,白发苍苍竟显出几分颓靡衰败。
能站着,谁愿意跪着?她抓着淮纵衣袖,看清她眼里的担忧,眨眼笑了出来:你是在担心我会死,还是担心我死了没人助你?
一半一半。淮纵扶稳她,没有说谎。
我不会死。京涯推开她,心里乱作一团,跌跌撞撞跑出营帐。
看着她踉跄的背影,再看看放凉了的饭菜,淮纵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用饭。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能倒下去。
她不想利用京涯,更不想拿感情当做可耻的筹码,所以她选择了坦诚。坦白内心的不耐,坦白对京涯的看法。
京涯口口声声说自己拿她当人看,可她本来就是人啊,无非强大了点,无非活得久了点。她茹毛饮血,满手血腥,饶是如此淮纵还是从她身上看到了无法泯灭的一丝人性。
再怎么凶残,内心还是渴望得到爱的女子。若不然,就不会死缠烂打地不肯放过她。
在京涯看来,除了自己,没人肯予她一分温暖。越是如此,她越不能骗她。
淮纵自认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战场之上兵不厌诈乃常态,但她绝不会欺骗一个女子的心。她头疼地放下筷子,再次长叹一声。
身为不归谷高徒,京涯说到做到。得她相助,局势随风顿转。
鸾军重新在战场上找回了自信,淮纵身披铠甲骑在马背是说不出的威风。
她领兵作战,京涯就守在她一丈之地。
自从那天一番话将人刺激狠了,京涯便收起了一身媚骨,不再想着勾引她,胁迫她,而是把人护得死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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