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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书言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高璟的声音,“求一次,只能进去一次。”
傅书言顿了下脚步,从倒座厅里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小厮,低头,心里发虚,经过的家下人看见她,不认识她,看她打扮不俗,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傅书言快步离开。
高璟透过窗子看着她脚步仓促,伸手摸自己的唇,沾染血迹,拿出帕子擦拭,雪白的帕子一抹鲜红,这是她留下的,他小心折好帕子,揣在胸口。
傅书言一回府,就去找八姑娘傅书锦,傅书锦在房里,没出去,女医给太子妃诊病,开了药方,隔天去复诊。
傅书锦看见她,道;“七姐姐,刚才我去你屋里,丫鬟说你出门了。”
傅书言看傅书锦担心地看着她,自东宫出事后,傅家的人在傅书言跟前都避免提起高昀,傅书锦知道她放不下,昨晚曾犹豫是不是告诉七姐姐,后来想七姐姐不说,心里一定想知道东宫的境况,才把太子妃病重的事告诉了她。
傅书言吩咐屋里傅书锦的小丫鬟出去,关上门,道;“我已经通融好了,明日我扮做你,跟女医进安王府,妹妹能帮我这个忙吗?”
傅书锦张嘴想问什么,又忍住没问,看她神色间凝重,点头答应,“我提前跟师傅打声招呼,师傅跟我情同母女,一定能答应。”
傅书言又问了太子妃病起因,症状,女医开的药方,傅书锦一一说了,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傅书锦丫鬟朝里道;“姑娘,三姑娘回府了。”
两人停住话头,互相看看,傅书锦奇道:“三姐姐怎么舍得回娘家了?”
傅书锦朝门口喊道:“来人。”
门口两个丫鬟进来,傅书锦问:“三姑娘在哪里?”
其中一个丫鬟道;“奴婢听说三姑娘回来,直接去了老太太屋里,”
傅书言和傅书锦走去老太太房中,刚进院子,就见院子里丫鬟们交头接耳,傅书言听见只言片语,好像说三姑娘回娘家,把嫁妆都带回来了。
傅书言心知她三姐这个人过年都没回娘家,不到走投无路不会回来,疑惑她婆婆已经死了,傅书岚已搬回伯府,主持中馈,被夫家休回娘家,一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事。
门口丫鬟看见姊妹俩,打起毡帘子,傅书言姐妹一进堂屋,听见三姑娘傅书岚哭泣声。
傅书岚坐在那里啼哭,二太太宁氏、三太太杜氏,大奶奶江氏和才从娘家回来吕嫱也都在。
傅老太太黑着脸,看都不想看她,冷声道;“上次我帮你圆了,你跟傅家没有关系了,你不该回来,你婆婆死了,听说你如愿回伯府,这是又闹出什么事,伯府不容你?”
傅书岚手握绣帕,止住哭泣,神情闪烁,支支吾吾,“我公公和夫君听信丫鬟挑唆,把我赶出伯府,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外人只道我还是傅家的姑娘,丢的也是傅家的脸,孙女被休弃,只有回娘家,求娘家替我做主,讨个公道。”
傅老太太心里有气,狗皮膏药粘着傅家不放,二太太宁氏道;“老太太,不妨听听三姑娘怎么说,为何让夫家休了?有理还是没理。”
杜氏被她哭得心软,道;“你婆婆的丫鬟为什么挑唆?你公公伯爷不是糊涂人,怎么就听信了一个丫鬟的话,而不信你。”
傅书岚似乎有什么隐瞒,半遮半掩,“我婆婆的贴身丫鬟秋橘,记恨我曾跟我婆婆不睦,当初夷人攻打京城,我婆婆自己怕死跑去南城门,被人踩踏而死,秋橘诬赖我故意害我婆婆。”
“兵荒马乱,你婆婆被人群踩踏而死,这又与你什么相干?”傅老太太看出她没有说实话。
朝跟着她的傅府陪嫁的丫鬟叫冬梅的,厉声道;“你说说你主子为何被休?”
叫冬梅的丫鬟期期艾艾地道;“我家主子住在别院,夷人打来时,姑爷当晚歇在别院,姑爷先得到信,指挥人往车上装金银细软,叫我家主子先过伯府,通知夫人,在伯府等候,等姑爷这里安排停当,一起走,我家主子就回伯府,伯爷跟红菱姑娘去了城外庄子里,没在伯府里,当时,夫人听说夷人打来,拿了值钱东西,带着两个丫鬟正跑到前院,正巧遇见我家主子,夫人问公子在哪里?我家姑娘说…….”
冬梅偷眼瞅瞅主子,宁氏道;“说什么,你这丫鬟吞吞吐吐,这里是三姑娘的娘家,都是自己人,不用隐瞒,知道事情真相,才能拿主意。”
冬梅眼睛漂着主子,“我家姑娘说……说公子在京城南门等……后来,夫人带着丫鬟奔南门去了。”
众人都看着三姑娘傅书岚,傅书岚心虚,目光躲闪,“我跟我婆婆平常不睦,我不想跟她一起走,才说了个谎。
众人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前面这个丫鬟说的是事实,傅书岚骗她婆婆去了南门,但细一琢磨,就有些不对劲,伯府的别院靠近京城南门,常怀玉一定派人打探南门逃难人多,堵塞住,车轿无法通行,是以让妻子回伯府等,伯府离南门远,如果常怀玉当时想走南门,应该派人通知母亲来别院汇合,不是才舍近求远回伯府,情况傅书岚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屋里的人都不傻,大都参透了其中的玄机。
傅老太太冷冷地道;“后来你婆婆死了,她身边的丫鬟却逃出一条命,找回伯府,当着你公公和丈夫揭穿你,你丈夫才把你休了,我说的是吗?”
傅书岚低头,没吱声,当时,兵荒马乱,夷人破城之日,她哪里能想到她婆婆的丫鬟还能活命,往南跑的人多半在劫难逃,她当时看见她婆婆,一时义愤,想起婆媳纷争,被赶出伯府,没多想,把她引去南门。
当傅书岚最初担惊受怕,怕事情败露,过了这么久,以后没事了,高枕无忧时,婆母的丫鬟却找回来,揭穿了她,常怀玉即便在偏袒媳妇,听闻媳妇害死母亲,容不下她。
傅老太太一眼都不想看她,这个三姑娘可是让她寒透了心,当初跟二姑娘抢夫婿,嫡母死了,来娘家大闹一场,之后就跟娘家断了关系,过年都没回娘家,以为自此可以不用依靠娘家,没想到,恶人自有恶报,
傅老太太淡淡地道;“我傅家没有你这样的孙女,你当初有胆量做下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却没胆量承担,你不是手头上有嫁妆吗?你好自为之,我傅家不能容留你。”
傅老太太知道三姑娘被休回娘家,连装嫁妆的马车都没让卸,又吩咐道;“都听好了,以后傅家没什么三姑娘,权当三姑娘死了。”
傅老太太把话说绝,傅书岚瞅瞅屋里傅家人,没有人替她说话,自知娘家不容身,当下,赌气带着两个丫鬟和嫁妆走了。
傅书言跟傅书锦从老太太房中出来,傅书锦道:“真没想到三姐姐心肠这么歹毒,婆媳有矛盾,也不能害人。”
傅书言道;“娶妻不贤,家门不幸,伯府总算尝到苦头了,当初若是娶了二姐姐……”说到这,突然打住。
自从上次街上遇见二姐傅书毓,傅家派人寻找,贴出寻人的告示,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令人费解。
京城南门大街,安亲王府四周把守森严,闲杂人等从此处经过都要绕道,东宫人等在此软禁,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否则以死罪论处。
傅书言挎着药箱跟在太医院女医身后,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细汗,余光瞥见王府朱漆大门上的小门吱嘎开了,守卫的士兵估计得了高璟的命令,没有盘查,放两个人进去。
傅书言迈进门槛,方微微抬起头,安亲王府她曾跟母亲来过,冬季荒凉而萧瑟,景物依旧,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