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越也有点惊讶,心说想不到这魏珅末这么有名?这宝押对了,小buff真不是盖的。
陈立本似乎非常惊喜,以此为契机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与奚越针砭时弊,畅谈如今局势。
奚越心里有数,又到了万人迷buff的showtime,传统艺能了。
一回生二回熟,他再一次把之前那套话搬出来瞎扯一通。在谈论的过程中,奚越毫不意外地发现陈立本的眼神越来越惊喜,简直灼灼发亮,大概他眼里的自己形象正空前的高大。
若是之前奚越还看不太懂魏珅末他们那群人闪亮亮的眼神,这一次他在陈立本的眼神中则明明白白地读了出来:“皇上此言甚是有理怎么会这么切中要害简直是当世奇才处理政务一定是一把好手怎能浪费在这方寸之地臣相信陛下一定会是千古明君臣愿肝脑涂地追随左右扶持皇上重掌朝政大权balabala……”
牛逼,不愧是:小buff,好朋友,您的完成任务好帮手。
一番畅谈之后,陈立本的好感度整整涨了35点,他的态度也完全变了,由原本的恨铁不成钢,变得有些尊敬,是真的把他当成要辅佐的君王来看待了,而不只是一个顽劣不堪的学生。
陈立本最后提到了摄政王,他先是往外看了一眼项重山守着的位置,确认他离得够远,便压低声音问奚越:“皇上如何看待摄政王所处的立场?”
一提到摄政王,奚越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摄政王送到他身边的庶弟,项重山,脸色便是一僵。
陈立本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立刻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可是受着摄政王的威胁?”
奚越回过神来,见陈立本表情十分严肃且紧张,便要站起来安抚他坐下。谁知刚一站起,腿就软了一下,险些跪到地上,被良夜一把扶住。
陈立本表情一变,义愤不已,竟是直接跪了下来,低声怒喝道:“原来皇上是一直处在摄政王的威胁之中,被他恐吓竟至于此!是臣无能,如此明显之事,竟然今日才察觉!”
他说着说着,触及了自己的伤心愧疚事,脸上渐渐老泪纵横,对着奚越发誓道:“臣誓死效忠皇上,定辅佐我主肃清小人,匡扶我大梁正统,绝不再令皇上陷于如此境况之中!”
奚越赶紧把陈立本扶了起来,干巴巴地咂了咂嘴,啥也没能解释出来。老师,其实你误会了,摄政王根本鸟都没鸟我……我不是被他做了什么吓到腿软,我只是真的腿软……
奚越十分忧愁地看着陈立本走出了书房,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坑了摄政王一把。
奚越:【这个buff也太顶了……】
三三嗑着瓜子回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摄政王是真够倒霉的。】
良夜一直侍立一边,奚越读书时,他便充当伴读书童的角色。这会他突然低低说了一句:“皇上圣明。”
奚越转头去看良夜,他垂着眼睛,还是极其柔顺的样子,清秀的脸上却写满了坚定,眼里好像有火苗跳动。
这是说他甩锅给摄政王这事干得漂亮?
良夜直直跪了下来,十分诚挚对奚越道:“皇上不必愧疚,奴婢觉得皇上此举再英明不过。奴婢也愿为马前卒,丢了命也甘之如饴,只愿助皇上摆脱那个索命恶鬼!”
奚越一个头三个大,今天怎么人人都争着跪一下,这也没过年啊。他赶紧把良夜扶起来,心里过了一下良夜说的话。
索命恶鬼应该是说项重山了,良夜似乎非常恨他。良夜对小皇帝倒真的是一片赤诚啊……
奚越问三三:【能查一下良夜的好感度吗?】
三三停顿一会,十分震惊地回到:【哇,竟然是100,我的天呢。】
奚越也有些吃惊。良夜在一边稳稳扶着他向前走,那稳固的力道,就好像千万年都不会变,永远支撑在他身边。
好感度系统不单单只能检测“喜欢”这一种感情的数值,只不过更偏向于检测这种数值,也就是说其他的友情亲情,大概有一百分也就能提被系统检测出一分的好感度。
奚越能察觉得到,良夜对他的感情早已远远超出那种单纯的“喜欢”,里面有种种感情杂糅着。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达到百分好感度,证明这情感其实早已远超出系统检测的百分上限。
奚越的心情不由有些震动。
此时项重山守在书房门口,脸上神情十分复杂。他本职工作便是监视奚越并报告他异常的举动,自然习惯了不放过他每个动作每句话。他听到了奚越与陈立本的一部分对话,虽然最后一段话他听的并不清楚,却也听出来陈立本对奚越的态度有了极大的变化。
陈立本这样的转变完全出乎项重山的意料。再联想起那天出宫时那群读书人对奚越的亲近之态,项重山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皇帝了。虽然从前,他似乎也从未认真看过他一眼。
项重山隐约感觉到,这位小皇帝,似乎真的发生了什么变化……
此时,他前所未有地,有了一种莫名的欲望。他想看清楚这个人,他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又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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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奚越听说宫里新来了一个戏班子,似乎是之前没出现过新唱法,演的也都是新戏,最近在民间热度很高,传到了太皇太后耳朵里,便被太皇太后召进宫来表演。
奚越便吩咐人去请他们到宫里戏楼,给小皇帝演上一折。平素只有各种节日和皇室中人生日的时候,宫里才会开戏,今天既然有了机会,不看白不看。
古代科技不发达,娱乐项目单调,但这些文化传统可是十分原汁原味,有这个机会了当然得好好体会一下。
到了之后,奚越登了楼坐在主位上,便有小太监捧着剧目单让他勾选,奚越摆摆手,说拣最拿手的演。
小太监先恭恭敬敬给他介绍了一番,说这是南边传过来的新戏,太皇太后专门请来听个新鲜,听完还夸了几句。
三三小声逼逼:【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那么喜欢太皇太后,有本事跟人家走,来伺候皇上干什么。】
奚越乐了:【你几岁了?】
三三:【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奚越:【……】
太皇太后爱看戏,戏楼搭的十分复杂,有专门用来布景的机关。台上已经搭好了景,盛装的女主人公凭栏望着景色,唱出第一句,好戏开场了。
奚越提起了精神。女主角唱了一句之后,又上来一个侍女打扮的小丫头,十分活泼,和小姐打扮的主人公一问一答地念白,二人身段动作都优雅婉转,令人赏心悦目。
戏里与现实一样,也是秋天,女主人公幽幽叹一句,“好天气也”,接着舞着水袖唱了起来。
接着便是在闺房里梳妆打扮的戏,小丫头在一边忙前忙后,可爱又俏皮,女主角对镜自赏,风情万种。
奚越不知不觉沉浸在了里面,看着主仆二人在大好春日里游园,之后回了屋,这一折便落幕了。这完全不是平日里宫里能看见的戏,倒是十分新奇。
下一折开场,依然是在小姐的闺房里。小姐睡过去之后,台上起了一阵白烟。一段奇妙的乐曲声里,一个丑角打扮的白胡子老头入了小姐的梦,引小姐进了园中,又引来一个书生打扮的清秀小生,是男主角上场了。
女主角娇俏地用水袖挡住脸,问他:“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书生十分会撩,上来一通“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情话把小姐说的害羞不已。
奚越看得津津有味,三三感慨:【绝美爱情,绝美爱情。】
没想到接下来就开始“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奚越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项重山还站在他身后,若有若无的木香萦绕在鼻端,此时那味道分外明显,也分外刺鼻。
被勉强压下去一天的糟糕回忆又涌上心头,奚越只觉喉头一哽,当即便又有些反胃。
他再看不下去了,霍然起身,拂袖而去。身后太监不知皇帝为什么突然变脸,惶然跪倒了一大片。唱戏的那班人也停了下来,以为惹怒了皇帝,瑟瑟发抖。
项重山心里多少有数,奚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面色沉沉,跟上了奚越。
奚越冷冷回头,道:“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项重山面色一白。
奚越转身继续往前走。他那句话其实是情绪激动之下脱口而出,并不真的觉得项重山会听他的话乖乖停下。况且项重山的任务就是盯着他。
然而走了一会,那木香竟然真的逐渐淡了,身后也没有脚步声。
奚越回头看了一眼,见项重山竟然真的停在原地,直直看着这里。奚越说了那句话之后,他似乎就真没再动过。距离太远,奚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奚越不再停留,带着良夜回了寝宫。
一进正殿,一只什么东西猛地飞过来,一下子撞进了奚越怀里。
奚越正有些心烦意乱,低头一看,是小黄,扑棱着翅膀直接冲了过来。小黄似乎撞上了瘾,高兴地叫着,又撞过来几次。
发了一通火,又走了这一路下来,他心里一直压抑的东西也散了不少。这会被小黄一闹,天真可爱又活泼,奚越只觉心里轻松了很多。
在这处处暗藏心机的深宫里,起码还有这样一个小生灵,与所有的一切都无关,简单而纯净。
奚越不由笑了一下,抬手让小黄站在他手指上。小黄冲他叫了几声,低头梳理撞乱了的毛。
奚越替它顺了几下,道:“下次别这样了,再掉毛可就秃了。”
小黄愤而抬头,短促地叫了几声,似乎在骂人,然后生气地扇着翅膀飞一边去了,把奚越的头发扑腾得一团乱。
良夜请示后,上前替他整理衣冠,奚越看到他脸上竟然挂着笑容。
奚越问他:“笑什么?”
良夜抿着嘴摇头,眼里是柔和明亮的一池春水,弯着眼睛回答:“皇上好久没露出这种表情了。”
“从皇上……成年之后,奴婢就没见过了。”
第36章世界三:忠犬是怎么养成的
听戏事件过去之后不久,陈立本上课的时候就提到,春闱开始了。
奚越见陈立本越来越忙,精神也有些不济,脸色也不太好,就劝他少来上课。但陈立本拒绝了,他慷慨陈词,说好不容易得遇明君,他一定会鞠躬尽瘁尽好自己的职责。
但陈立本对小皇帝改变的态度也并不敢表现的很明显,因此他还是基本维持着和从前一样的进宫频率。
上课的时候,奚越也发现,除了之前和奚越的第一次谈话中,陈立本在buff影响下有些失态,情不自禁地多说了一些,之后他便很少和奚越谈论敏感话题,即便谈论了也十分隐晦。
奚越觉得这位老臣确实是挺懂的,起码不是送人头的猪队友,小buff挺好使。
奚越不知道的是,陈立本做的远远不止这些。在那天见到小皇帝对摄政王惊恐的态度之后,陈立本便开始注意摄政王。
他会若有若无地和他反着来,在细微之处搞小动作,但似乎看起来又只是他一贯油盐不进的风格,令摄政王也看不出端倪。
摄政王没有觉察出不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不知为何,项重山并没有把那天奚越与陈立本之间的重要对话传递给摄政王。
摄政王其实并不喜欢甚至瞧不起这位可能对他形成威胁的庶弟,便指派他来做小皇帝的贴身侍卫一直监视他。这职务只能由绝对的自己人来做,却无权无势毫无地位,被限制着自由,还极其无聊。
项重山何尝不是一腔热血,胸怀大志,却从小被安排着只能去做无能小皇帝身后的影子,心里也是十分憋屈。甚至因为这个,他对小皇帝最开始的态度也一向是厌烦的。
即使如此,即使不喜欢这份工作,项重山依然一直监视着小皇帝的一举一动,并将异动报给摄政王。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这个消息十分重要,他却不想说。
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阻拦着他,那个心底的声音对他说,不要这么做,不然一定会后悔的。
因此摄政王和太皇太后并不知道小皇帝的改变,也不知道陈立本暗中已经燃起了扶持小皇帝的希望,成了坚定的保皇派。甚至因为奚越被摄政王威胁着,想要开始做点什么。
奚越并不知道队友们私底下的暗流涌动。一个月以来,奚越上了三次朝,其余时间还是上上课溜溜鸟,过的还挺悠闲。
他这段时间已经把御花园摸了个透,哪个犄角旮旯的石头像什么动物都摸清楚了。
并且他还跃跃欲试想自己进厨房,但果不其然,这想法刚冒出点苗头就把所有人都吓个半死,死活拦着不让他进,连陈立本也说了一句君子远庖厨,这事还险些把太皇太后都惊动了。
奚越不由自主有点怀念第一天出宫时吃到的小摊美食,心里十分惆怅。
太皇太后把持政权后,慢慢把皇帝本人必须出场的朝会日缩减成了每月逢一之日,便只有一、十一、廿一这三天。
而且上朝的时候,她的宝座直接设在奚越旁边,俨然两君并立之势,奚越也并没什么发言权,只是个摆着做做样子的大人偶。
但上朝几次之后,奚越还是隐约从暗流汹涌的局势里看出点意思来。
摄政王作为太皇太后的侄子,也是太皇太后从己方势力中选出来的代言人,按理说应该与太皇太后一个鼻孔出气,坚定的做一个传话筒。
然而奚越观察下来,却觉得摄政王竟然已经隐隐有和太皇太后分庭抗礼之势。他有时候会提出相反的意见,还有为数不少的大臣支持。虽然明面上看来,太皇太后依然是绝对的主导。
而陈立本领着一小群中立派,不涉党争,不依附于任何一方,只做最有利于国家之事,也在朝堂之中有一席之地。昭康虽然野心很大,却并不昏庸,做的绝大多数决定确实是以国家为重,自然不会为难真正的国之栋梁。
奚越虽然看不太明白陈立本的操作,但他感觉得到,陈立本似乎已经有所行动了。这意味着,陈立本所带领的中立派,确实已经坚定的站在了他的身后。渐渐的,奚越好像有点琢磨出来,这次的任务要怎么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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