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县和周平县交界处,和平矿张灯结彩,挂上了鲜艳的红条幅,
矿老板尤达带着矿长、经理一下七八个管理人员,在小办公楼张成一排。
条幅上写着几个大字:欢迎汪总一行莅临参观指导。
左右是一排穿着礼服但也难掩十足土味的鼓乐手。
一辆卡迪拉克从颠簸的小路上缓缓驶入和平矿大门。
“敲起来打起来!放炮放炮!”
尤达双手一抬,冲着鼓乐队大喊。
鼓乐队演奏起欢快喜庆的今天是个好日子,矿长连忙猫着腰点燃了一万头的鞭炮。
啪啪啪……
喧喧闹闹之中,凯迪拉克在驶入和平矿大门,在矿上兜了一个半圈,缓缓停在办公楼门口,
尤达赶紧小跑着迎上去,拉开车门,一手遮头满脸赔笑。
汪肖清一身笔挺西装,梳着大背后,从后排下车。
“汪总欢迎欢迎!”尤达陪着笑在旁引路,说:“咱们先休息会,然后我带您在矿上参观参观。”
“呦,尤老板,你这也太客气了,搞这么大场面啊。”
汪肖清微微一笑,看了看表,说:“参观就算了,我下午临时要回趟首都,那边有点事要处理。尤老板,咱们抓紧时间把合同签了吧。”
尤达微微一愣。
汪肖清哈哈笑道:“这附近谁不知道你家的2号煤品相是最好的,我可是听说了,别看和平矿是年核定15万吨的小矿,可是这几个县的2号煤,你家首屈一指,其他几个大矿都不如你。
还有这么多年,你尤老板的口碑没的说,在楚南省买煤,要是连你尤老板都信不过,那我就真不知道该找谁了。”
“您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尤达被一顿夸,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自豪的说:“不是我自吹自擂,我家煤在市面上那销路没得说……”
“得了老尤,你也别顺杆爬。”汪肖清拍了拍他胳膊,笑道:“我亏不了你,按照之前说好的,根据市价,我一吨多给你五块钱。”
尤达脸上笑出了花:“难怪现在人人都说,汪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一点都不假。真痛快!”
“你也别拍我马屁,老尤,钱我不缺,不过我这人办事比较死板,最讲规矩,咱们规规矩矩签合同,还是按照之前讲好的,这次我先进五千吨,定金30,后面的钱,我分期给你,到了七成之后,你再给我供应下一批,到时候你要是断了我的货,我可不答应。”
“您这话说的,我一年出煤小20万吨,您一次就要几千吨,我还能供应不了?断了谁的货都不能断了您的。”尤达说。
“那就行。这次用得好,下次可就不是五千吨了。”
“您就放一万个心好了。”
两人上楼,签订了合同,汪肖清就没有再停留,急匆匆的坐车走了。
“行了行了,都收了吧。”尤达对还站在门口的锣鼓队挥挥手:“去矿上会计那结钱,一个人三十块钱。”
等到人都散去了,矿长走过来,低声对尤达说:“姐夫,借一步说话。”
煤老板一般会雇一个信得过的人,主持一个煤矿日常工作,矿长是煤老板心腹中的心腹,和平矿的矿长就是尤达的小舅子,见他神情有异,尤达递了一支烟过去,问:“怎么讲?”
矿长给尤达点上了,才给自己点上,这才低声说:“姐夫,我听说这个汪总最近到处收煤,不止在我们一家,附近好几个县,有十几家煤矿都在跟他做买卖。”
“对啊。我知道。”尤达点点头。
要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这么爽快的答应对方的条件,先付三成,后面七成分半年付款。
虽说以前卖煤,也没有直接付全款的,都是先给一笔定金,然后慢慢结,但那些都是老客户,相互有了一定的信任。
新客户即便是分开付钱,第一次也必然要5成以上,而且绝对拖不到半年那么久。
尤其之所以能同意按照汪肖清提出的支付方式,除了他在县里准备建厂之外,也是因为知道他和附近的煤老板都有生意往来,而且都是这样的条件。
连齐家、孙家这样的大户,都和汪肖清有业务来往。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退一万步说,第一次做买卖,只有五千吨而已,就算有什么问题,尤达也能亏得起。
相反,汪肖清如果真的能按照约定结款,后面还继续要煤,那绝对是个优质的大客户。
这年头,煤老板最怕的,不是矿难,而是讨债。
客户拖欠款项简直就是常态,关系再好的客户,也很难爽快的付账,尤达一年时间,得有大半年花在躲债、讨债上,能源生意就是这个样子,你欠着我,我欠着他。
“我的意思是说,他买那么多煤,能用得了嘛?”矿长说。
“他那块水泥厂的地皮我去看过,大得很,我去县里打听过了,他准备一期投三个亿,厂建起来了,用煤量不得了。”尤达说。
“那也用不了几个县到处去收煤吧,他水泥厂的地皮才划下来,厂子都还没影呢,现在收这么多煤干什么?”矿长说。
尤达想了想,小舅子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