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娘……娘……”
稚嫩的童声从小知宁嘴里喊出来,像是无意识的重复,却让江映月瞬间落泪。
亲自喂了这个小白眼狼一年,终于有一点回报了。想到这里,江映月转转眼睛,对小知宁说道:“宁儿喊声爹爹。”
小知宁茫然的看了一眼娘亲,在床上爬来爬去,脸憋的通红,才吭哧吭哧的说出来一个字:“滴……滴……”
江映月噗嗤一笑,她真没想到齐延居然不教小知宁先喊爹。
齐延略有些得意的看着江映月,似是与有荣焉,“看吧,咱们家宁儿最聪明了。”
小知宁像是听懂了夸她的话,坐起身子拍拍手,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江映月奖励的摸摸她柔软的头发,让奶娘把她抱下去了。
齐延坐下看看她的气色,皱了眉,“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啊,”江映月笑着把他的手放在小腹处,“打个赌吧,我猜是儿子。”
“我猜是女儿,”齐延眼里的温柔像要溺出来,“如果有三个一模一样的月儿,多好。”
江映月愣住了,傻傻的问他:“那你宠的过来吗?”
自然是宠的过来的,齐延像江映月摸小知宁那样摸摸她的头发,就当是养了三个女儿。
可惜这次换成齐延失望了。
江映月这一胎怀的太顺利,没想到平平安安的到了产房,却有了些波折。
从太阳升起等到月亮挂在树梢,期间不知端出来多少盆血水。
齐延抱着快两岁的小知宁在外面等的焦急,听见那声熟悉的啼哭和那声“母子均安”,把小知宁塞到奶娘怀里,奔到了产房。
小知宁茫然的看着自家爹爹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要失宠了。
所以她对新来的弟弟没由来的讨厌,看了一眼就躲在奶娘怀里哇哇大哭,“爹爹……喜欢丑的!”
一墙之隔的内室里,齐延抱着江映月一阵心疼,连刚生出来的儿子都没瞧上一眼,就被女儿治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后来这个小家伙取名齐知宣,原本想取名齐知瑄,但是为了和小知宁的名字相配,还是取了“宣”字。
宣通“瑄”,美玉也。
齐延意味深长的劝她别再劳累,江映月早就被吓怕了,连连摇头,再也不敢生了,一家四口也够了。
只不过看着越长大越像混世大魔王的姐姐知宁,和与齐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知宣,江映月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一个是亲生的。
除了长得和她像,还有哪点像她啊!
齐延甚是得意,左手牵女儿,右手抱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种得意只持续了三四年,又破灭了。
姐姐不好好读书,弟弟只喜欢读书。齐延听了夫子的话,冷着脸就要去收拾姐弟俩。
可是对上姐弟俩的眼睛,齐延的眼里也只剩下了笑意。
他这辈子,彻底栽在江映月手里了。哪怕只是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也让他不忍苛责。
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有脚步声响起,齐延似有所感,看向外面。
二十二岁的江映月低头提着裙子拾阶而上,抬头,对上齐延嘴角扬起的笑,她欢喜的放下食盒,扑进他怀里。
“噫,娘亲好不害臊!”六岁的知宁捂住眼睛,偷偷从指缝看他们。爹爹和娘亲感情真好,以后她和裴姨母家的哥哥也会这么好!
“姐姐过来吃东西!”四岁的知宣费了吃奶的劲儿把偷看的姐姐拉过来,打开食盒里看了一眼,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是玉棋酥!”知宁拿起一个喂给知宣,偷瞄了一眼依然依偎在一起的爹爹和娘亲,偷偷的笑。
裴姨母已经告诉她了,玉棋酥就是爹爹和娘亲的定情信物!
江映月枕在齐延肩上,仰头看他,像儿时一样撒娇:“齐哥哥,我也想吃。”
而他对她的温柔与深情也一如往昔。
☆、番外二
“主子,您的剑穗已经做好了。”新来的小厮颤颤巍巍的捧着一串长穗过来,在我面前跪下。
“放那吧。”我摸着那把光亮如新的长剑,没有抬头。
小厮有些急促却又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觉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至于这么怕我?
可是我笑不出来。
大概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罢。
还有那个小姑娘,我到现在都记得她的眼睛,圆圆的杏眼,眼尾却微微上挑,显得有些妩媚。可是她看见我的第一眼,便怕的不行,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躲在她娘亲身后,偷偷的看着我。
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恐惧。
我长得很吓人吗?哪怕过了这么久,我想起她当时的眼神,还是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歹我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看着剑上已经很破旧的剑穗,我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想起那段我在晋州的时光。
那个小姑娘,真的很奇怪。
大约她是怕生吧,不然怎么会怕我。那时我很有自信,会和她成为朋友。
后来我终于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了,她一个人在花园里扑蝴蝶。我很高兴,拿了一个网兜帮她,她瞧见是我,眼睛里还是藏着害怕,情不自禁的退后几步,还往我腰间瞄了一眼。
腰间?我低头看了看,只是一把剑而已,是我爹娘在世时送我的生辰贺礼,我很喜欢,便一直带在身上,就像爹娘还陪着我。
来不及多想,她又后退两步,远远的向我福了一个晚辈礼,着急忙慌的跑走了。
我摸摸腰间的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我对自己说道,京城里有的是人喜欢我,不差她一个。
不过我还是有些失落,不喜欢我就算了,居然还怕我。
日子就这样悠闲的过着,晋州是一个好地方,我很喜欢。
除了那个小姑娘依然不待见我,一切都好。
到了伯父江元清生辰那日,我没有出面,只派了段晨给他送了一份贺礼,是一支难得的紫毫毛笔,文人雅士应该都喜欢这些吧,我没有太在意。
不过到了那个小姑娘的生辰时,我却想不出礼物送她,不如就不送了吧?反正我和她不熟。
可是后来我还是送了,一支白玉簪,我觉得很衬她。
可是我从来没见她戴过,或许早就扔了吧,毕竟她那么怕我,避如蛇蝎。
秋天也过去了,我有些想回京城了,可是祖母不让我回去,我就只能待在这方寸之地。
我有些厌烦这个地方了。
入冬了,我裹紧被子,今日格外困倦,没想到我梦见了祖母,她说她这辈子值了,神仙也没她快活。
我很高兴,这是我来到晋州后第一次梦到祖母,醒来的时候还多吃了两碗饭,也可能是饿的,毕竟我睡了一整日。
我还在憧憬着,祖母肯定想我了,过几日就会让我回去。
所以江伯父说让江映月做我的义妹,我也很高兴的同意了。不日江家就会去京城,有了这层关系,信国公府也算是江家半个倚仗了。
只是那个小姑娘做了我的义妹,依然不敢亲近我。
梦见祖母的第三日,我真的收到了京城送来的信。
我迫不及待的拆开,得知了祖母仙逝的噩耗。
当下我便什么都不顾了,骑着马冲出了晋州,路上累死了三匹马,或许是四匹,我记不清了。
第三日我终于回到京城了,我居然和信鸽飞的一样快。
那天我跪在灵堂,没有动。大哥也没有动,我们俩没有流一滴泪,是冷血吗?
我不知道。
前几年爹娘战死,我肝肠寸断,今日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祖母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死的时候,她不希望我们这样做。
所以我们都没有哭。
在京城的日子比在晋州更难熬了,国公府有大哥撑着,我无所事事,荒废了一天又一天,唯一没有荒废的,便是习武。
过了一年,江伯父升了京官,江府的宅子是我找的,照顾了我一年,我得做点什么。
我还以大哥的名义给他们送去了许多贺礼,以保他仕途顺遂。
江家的那个小姑娘,轻易不出门,我没有见过她,名义上的兄妹,也还是要避讳一下的。
过了两年,战火重燃,朝廷居然无人可用,多么讽刺。
最后把我大哥派去了,大哥倒是很高兴的样子,他刚满十七岁,那身铠甲穿在他身上,意气风发。
当时十五岁的我半开玩笑的说,不要太拼命,咱们齐家还要靠你呢。
大哥浑不在意的模样,还有你呢,我生来就是上战场的,你不一样,你是咱们齐家的延续。
大哥的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带着些许欣慰。
然后他就带兵走了,走之前还把国公之位给了我。
我没有太担心,大哥以一当十,必然会势如破竹,直取敌军首级。
不出我所料,不到一年,大哥便打了胜仗,准备班师回朝。消息传到京城,百姓们都为大周朝有一位少年战神骄傲。
我只盼着大哥回来,做国公真的很累,我不想干了。
可是大哥死了。
死在敌军偷袭,死在同情,他没有把敌军杀完,一小部分逃走了。
大哥没在意,后来临近京城二百里,他死了。
宫中封锁了所有消息,对外声称齐征要戍守边疆。我不能表露悲伤,我依然做我的国公爷。
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于是宫中准备把我培养成下一个少年将军,我没日没夜的习武,研究兵法,排兵布阵。
到了中秋节,我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江映月。
那日我刚从皇宫回来,管家说有位娇客,我好奇的挑眉,这几年虽然也见过她几次,但是她从来没有踏入过国公府。
她十三岁了,出落地愈发动人。
我把她迎进花厅,等她说明来意。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间不离身的长剑,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的眼睛,早已没有了怯意,我放下心,喝了一口茶。
管家亲自端来了各种点心,我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也没拦着他。她挑着吃了几块,我注意到她似乎很喜欢吃一种我没见过的点心,暗暗记下了。
她来也没什么事,是江伯母让她来的,怕国公府冷清,让她陪我说说话。
我觉得有些好笑,我们俩一共没说过几句话,能有什么话说。不过我倒是不排斥,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都像是一幅画。
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我对她很有几分喜欢,但是想到她幼时对我的惧怕,我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半个时辰,管家来找我,说有事等着我做,我就让她先回去了,又让管家带了一些礼物送过去。
我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我太忙了,每日习武都要了我半条命,没空想其他的。
倒是有几个热心的世家婶母伯母,想让我尽早娶亲,连太后娘娘都想掺和一脚,想让我娶她娘家的谁谁谁,都被我用大哥还没有娶亲这个借口拒绝了。
真是好笑,大哥死了,我还要拿他做挡箭牌。
而且我实在没空哄一个女人开心。
慢慢的到了除夕,我终于可以歇息几日,没想到江映月又来了。
这次我熟练了很多,熟练的把她迎进花厅,熟练的让管家准备点心,熟练的看着她吃东西却不会让她发现。
她十四岁了,有了几分少女的模样,眉眼还是一派天真,眼尾却添了妩媚,吃东西的样子倒是没有变,有些小心翼翼的。她吃的最多的还是那个点心,我已经知道名字了,玉棋酥。
玉棋酥真的这么好吃?我也吃了两块。她还很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我吃点心是个很不正常的举动。
我知道她不是自愿来的,等了片刻向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把我叫走了。江映月识趣的走了,走时比来时带的东西还要多。
我有些怀疑,江伯母让她过来就是来搬空国公府的。
这个春节过得有一丝暖意,我看着高悬的明月,心中有些期盼下一个节日。
日子还是照旧,元宵节的时候江映月又来了,我又把她带到了花厅,其实我有些想带她看看国公府的,想想又算了,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江映月这次只带了元宵,我让人煮了,和她一起吃,她饭量很小,只吃了四五个。
不过我想想又觉得正常,她回府之后肯定还是要吃一顿的,肯定要留着肚子。
我觉得有些没意思,但是也没有浪费,汤圆太甜腻,吃到最后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她似乎有些诧异我吃这么多,我也没解释,好不容易有人陪我吃饭,我高兴。
很快她就走了,走之前递给我一串流苏,说这是她做的剑穗。
我很珍惜的收下了,往后的许多年,我的剑上依然是她做的剑穗。
两年过去,江映月每到节日便会在国公府待一会儿,我不知不觉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可是她还是对我淡淡的,和第一次来国公府别无二致,我摸不准她的心思,但是仔细想想,现在就很好。
只是有时候想起她柔嫩的侧脸,有些心痒。
不久边疆战火重燃,我没来得及去见她一面,便带兵前往边疆。这一仗打了半年,我有些心急,因为我已经想通了,回去便提亲,可是我担心,她早已许好了人家。
忐忑又期待的回到了京城,论功行赏,我差点脱口而出,我不要赏赐,只求一道赐婚圣旨。
可是我忍住了,万一她已经许了人家,那我岂不是做了恶人?
回到了国公府,我没来得及歇息,便去打探了一番,果不其然,她已经定了亲,是伯宁侯府家的褚二郎。
我知道他,是个很优秀的后生,只不过有双桃花眼,瞧着有些媚,别的倒是挑不出错。
我精疲力尽,睡了一整日。
醒了之后,我又觉得不过是见了她几面,哪就非她不娶了呢?我便放下了这桩心事,安心的领兵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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