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睡美人》TXT全集下载_25(1 / 2)

亲吻睡美人 慕吱 4630 字 2023-09-04

岑岁从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和陆宴迟说她的过去。

那是她人生里最痛苦的往事,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以及那个,给了她血肉的父亲,却如同人渣般地殴打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用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只为了保护她唯一的女儿。

只希望岑岁活着。

岑岁记得那晚。

孟雅萍指尖微动,温柔地摸着岑岁的脸颊。

她的声音很轻,嗓子里像是含着沙子似的,支离破碎。

——“红豆,妈妈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然后,她的手就这样滑了下去。

她整个人也倒在了方向盘上,安静的街道里,发出极其突兀又刺耳的一阵车鸣声。

寂静的雪夜,滋生无限苍凉。

岑岁哭着,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妈妈”。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那天的暴雪席卷着这座城市,岑岁被民警们从副驾驶上拉了出来,她却不愿动,死死地拉着孟雅萍的手。感受到孟雅萍的手心逐渐变冷,感受到她的四肢逐渐变得僵硬。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到最后,她听到法医的叹息声,以及一声叹息:“节哀吧。”

岑岁像是失了神志般地被人从车子上抱了下来。

这一刻。

世间万物都已远去。

忙碌的急救车,闪着灯的警车,来往的人群。

以及。

斑驳着血水的雪地。

她都看不到。

她只看到天上扑簌簌落下的雪。

她被冰冷又刺骨的雪包围。

暴风雪来临。

又有谁知道,她的心里下起了一场暴雪。

对别人而言,那是场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雪。

可对岑岁而言,那场暴雪在她的生命里下了不止十年。

那场雪在每个夜晚都侵袭着她的大脑,让她在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变得无比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放心,问题不大,很快就处理完的!

交代完才能好好甜甜甜!

陆宴迟(冷笑):你最好是!

第52章第五十二吻

岑岁的话音落下,嘈杂喧嚣的派出所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蓦地。

岑永旺说:“男人打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女人做错了,我们作为男人教训一下怎么了?”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半分愧疚,语气里甚至还带了点儿沾沾自喜。

“你给我闭嘴!”民警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哪里来的傻逼玩意儿,打人还有理了?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那我打你就是为民除害!”

最后的结局。

岑永旺叫嚣着要找人打民警,却被民警按压在地上。

岑永旺涉嫌恐吓警察,行政拘留十天,罚款五百。

他的女儿岑月敏则拘留五天五天,罚款两百。

处理好后。

岑岁和陆宴迟离开派出所。

陆宴迟拦了辆车,上车后,报了下酒店的名字,便再也没有开口。

岑岁往他那边看了两眼,他的下颌线条紧绷,寡冷的侧脸散发着浓重的阴冷气息。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黯淡下来。他的神情,像是被这湿冷天气浸渍过的冷削。

他在生气。

但在气什么。

岑岁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她被欺负,或许是因为岑永旺和岑月敏蛮横无理的粗鲁行为,或许,是因为她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一直以来对他隐瞒着的过去。

不堪,满是污秽。

世界上最应该疼爱她的父亲,是个人渣。

岑岁想起陆宴迟在派出所时一言未发的举动。

她竭力压下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个念头。

她藏在衣服下的掌心收紧,眼眶发涩,喉咙也莫名变涩。她收回看向陆宴迟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可是有些念头一旦浮现,便肆虐横生。

陆宴迟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和她分手?

会不会因此瞧不起她?

会不会觉得她这样的人,配不上他?

岑岁的心里密密麻麻的满是绝望和悲观。她忍住喉间的哽意,想和他说,她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成为很好的人,虽然她没有父母,但是她什么事都做得很好。她没有比其他任何人差。

可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她怕她开口,就被他打断。

更怕他对她说。

她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很快到了酒店。

岑岁木着身子从出租车上下来,心绪不安地跟在陆宴迟的身后。

进了酒店房间。

盯着他的背影,岑岁突然忍不住了,像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积压在一起,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她眼前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眨了眨眼。

眼泪就这样砸了下来。

随之砸在房间里的。

是她略显艰涩的声音,“陆宴迟,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陆宴迟刚转过身来,他的目光一顿,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句话来。视线往下扫,注意到她原本就非常狼狈的脸上,有着泪痕。

岑岁忍着喉间的哽意,“你要是想和我分手,就直说吧,我也……”她伸手取下套在身上的外套,颤抖着递了过去,“我也能够理解。”

我能够理解的。

也能明白的。

从小到大,多少人说她冷血,亲生父亲重症住院也不愿去看他一眼,岑岁都无动于衷;多少人说她可怜,她也觉得没什么。

她能够理解,那些人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所以能够坦然地站在上帝视角指责她、同情她。

她也能够明白,旁人的冷嘲与热讽,以及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善良。

可她在心底仍有一丝丝的希望。

希望陆宴迟和其他人不一样。

但如果他也和他们一样。

岑岁也能接受。

人生本来就是,不能强求的。

“分手这样的话,说一次就够了。”陆宴迟脸上的紧绷情绪在接触到她泛红的眼眶时瞬间瓦解,他把她手里的衣服拿过来放在一边,随即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入口的玄关柜上。

岑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啊?”

“啊什么,”陆宴迟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右半边脸颊,右半边脸肉眼可见的比左边肿了许多,“我和你说过,我这里没有退货这回事的。”

岑岁看向他。

陆宴迟:“岑岁,你记住,你可以和我闹脾气,可以骂我打我随便怎么样都好,”

“……”

“但就是,不能提分手。”

岑岁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你不是要和我分手的吗?我以为你要和我分手?你都不说话,”想到刚才的事情,她的眼泪绵绵不断地往外流,完全抑制不住,“我以为你在想着,怎么和我分手。”

陆宴迟捧着她脸的手上沾染着不少眼泪,掌心潮湿。

他忽地伸手,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房间里只听到她啜泣的声音。

过了许久。

陆宴迟的喉结滚动了下,他闭着眼,像是彻底地败下阵来,像是敌不过命运,极为无奈却又是甘之如饴:“分手的话,更难过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闻言,岑岁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她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你……你真没……没想过和我分手吗?”

“没有,”陆宴迟回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没想过和你分手。”

见她脸上那么多眼泪,陆宴迟叹息了声,“你是不是故意的?”

岑岁呆呆地看着他。

“知道怎么做让我最心疼,”他伸手擦着她脸上的眼泪,“所以在我面前哭?”

岑岁缓慢地眨了下眼:“我没有。”

陆宴迟很少在面对岑岁的时候是不笑的,面色凝重,眼眸如点漆般。此刻,他的眉目松开,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的紧绷:“也好。”

“什么?”

“只在我面前哭。”

岑岁垂下眼睫,声音闷闷的,有些哑:“你不喜欢女孩子哭吗?”

“是不喜欢,但你是例外。”陆宴迟也垂下眸来,他的视线落在岑岁红肿的脸上,轻易地将话题扯开,“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岑岁点点头。

陆宴迟:“我叫个餐。”

在陆宴迟打电话叫餐的时候,岑岁起身走去洗手间。

她站在镜子前,眼睫抬起,才意识到她现在比自己在脑海里预想的还要狼狈,衣服上领口处都沾着眼泪,脸上也是泪痕遍布。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

她低下头,洗了把脸。

想到陆宴迟刚才说的话,她的嘴角上扬着。

她没有被抛弃。

也没有被放弃。

她似乎喜欢上了一个,命运为她慎重挑选过的人。

岑岁靠在门边,思绪又莫名散开。

她原先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他知晓。她也想过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那段过去,但似乎,不管她怎么说,气氛都会是特别沉重的。

而且她也在脑海中设想过陆宴迟在听到这些事后的反应。

十次里,十次都是分手告终。

然而现实却是。

陆宴迟的反应是她藏在心底的,偷偷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是种奢望的。

无条件的接纳。

陆宴迟是不一样的。

他和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他是她藏在心底的,对世界的最后一抹温柔和善良。

等到岑岁从洗手间出来,酒店的餐食也已经送到了。

岑岁刚哭了一场,胃口不太好,没动别的,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是想我了?”陆宴迟漫不经心地,“所以就过来了。”

岑岁瞅了他一眼:“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

“那个时候?刚上飞机。”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火锅店的?”

陆宴迟见她胃口不佳,把装着车厘子的碗放在她的面前,“不是要吃冰粉吗?洵市就那么一家卖冰粉的火锅店需要排队。”

“……”岑岁有些无语,“那万一你没在那里遇到我呢?”

陆宴迟单手支着脸,眼睑低垂着看她,带着微末笑意:“那就去敲你房间的门,问你需要一对一服务吗?”

岑岁被呛住,“我不需要。”

“第一次上门.服.务,真不考虑一下?”他笑的吊儿郎当的。

岑岁摇了摇头,“我有点累,想睡个午觉。”

她昨晚就一夜没睡,今天醒来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现在身心都万分疲惫。

见她是真的累了,陆宴迟体贴地松口:“嗯,你先睡个觉养精蓄锐一下,吃饱喝足了,我再敲你的门。”

“……”

但岑岁躺在床上后却迟迟没有睡着。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感,像是在提醒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她一闭眼,是岑永斌打孟雅萍的画面,还有岑永斌伸手想把她扔下楼的场景,二者不断交织着,她有种一脚踩空的失重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盯着空旷的套房,突然开始尖叫。

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地叫着。

被她这叫声吸引,陆宴迟急匆匆地推开门,他跑到床边坐下,扯过岑岁护着脑袋的手,大声道:“我在这里,红豆,我在这里。”

渐渐地,岑岁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

她盯着陆宴迟,小声呜咽着。

陆宴迟抱着她,声音低低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安抚好岑岁的情绪,陆宴迟把她放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沙发上坐着,只要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岑岁松开拉着他的衣角,很慢地点了下头:“嗯。”

“你不能走。”

陆宴迟的眼里溢出浅浅的温柔笑意:“嗯,我不走。”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岑岁终于睡着。

陆宴迟脸上维持着的笑意被阴鸷与狠戾取代,他出了卧室,拿过沙发上的烟,低头叼着烟,用打火机点燃。

在派出所和火锅店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以及岑岁一字一句地说“我才是有娘生没爹养”这句话时,她的眼里,是没有光的。

陆宴迟终于明白了。

她的PTSD到底是如何而来的。

陆宴迟伸手拿起手机给陆艳芳女士打电话。

电话慢吞吞地被人接起,陆艳芳女士的语调高冷又颇为嫌弃:“哎哟这是哪位稀客啊,给我打电话?”

陆宴迟哑声道:“妈,我有事找你。”

陆艳芳默了几秒:“你嗓子怎么这么哑?被人欺负了?被打了?被女的骗上床了?所以哭了回家找妈妈?”

陆宴迟揉了下眉,他把烟头捻灭,又点了一根。

叼着烟,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岑岁有和你说过她爸妈的事吗?”

“……”意识到情况不对,陆艳芳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岑岁?”

陆宴迟:“嗯。”

陆艳芳:“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女朋友,”陆宴迟言简意赅地说,“她有和你说过她爸妈的事吗?”

陆艳芳:“你知道她爸妈的事情?”

“刚知道。”

“她主动告诉你的?”

“不是。”陆宴迟把今天的事复述了一遍,之后,像是十分挫败,人生第一次有束手无措的迷茫感,“我要怎么办?”

陆艳芳只说一个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