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贾赦,去跪祠堂前,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原原本本道出今日来意。以及,贾敬眼睫一抬,看了眼端坐的贾赦,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冷意贾赦偏爱臭美,仿着破话本里的什么君子之风,偏爱折扇一把,慵慵懒懒的往椅子上依靠,活像没筋骨的一团泥巴。绝不会像眼前,不用训,就正襟危坐。

于是,贾敬声音不急不缓,却似寒冰,字字透着冷意:回答如何口出出家之言?

书房的氛围瞬间有些冷。

贾珍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看着恍若猛兽捕食,望过来的锐利杀气,贾赦感觉自己头皮都酥、麻酥、麻的,吓得有些怂了。但也就怂一息而已,等他喘口气,便也毫无压力了。

这种气质上的碾压,他也算身经百战了,上辈子抗过亲爹军棍,做鬼的时候敢在金主爸爸眼皮下逃学翘课画表情包,早已皮实得很。

而且也真得好气哦。

一对比,他真就是被养来玩的,这种装逼的无形眼神杀都不教他。

哥,敬哥,你再看,弟弟我也依旧风姿错约,美过潘安,赛过你。贾赦挺直了脊背,却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一开口又是直接点破了贾敬的疑虑:我妻病亡不说,瑚儿离开,总得让我长大些。当然,压倒我最后一根稻草的便是先前发生的事情。

说来,贾赦嘴角带着一分自嘲的苦笑来:他们他们呐,找我过去说,因为我还要守张氏的妻孝,便让我住东院,老二住荣禧堂里,理由也好说,住着孝敬太太。

贾敬闻言一惊,不动声色的看着贾赦。他这个弟弟孝顺都快算得上愚孝了,不过婶娘先前虽有偏心,但也没那么愚蠢吧?可这种事情也好调查,贾赦不至于拿此来诓他。

什么?贾珍惊讶了,叔祖母她又不住荣禧堂。自打叔祖父住梨香院养老,她不就搬到了荣庆堂里?为何政二叔住荣禧堂是孝敬她?这理由也太蠢了吧?我看就是政二叔还想要爵位撺掇的呢,赦叔,你骂回去。

贾赦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了一声,看向贾珍眼里带着羡慕,还有诸多的伤感他想到了多年后,便连贾珍也被权一词磨平了棱角,替贾政筹办着大观园。

贾珍被看得莫名,不由挠挠头,下意识找爹,爹,赦叔这笑得怪渗人的。

我看你欠打。存周也是你叔叔,你身为晚辈,岂可如此肆意议论。且背后说人长短,非君子所为。贾敬说着,感觉自己头疼,连荣府一母同胞有龃龉都懒得思考,叹息自家事来。

他刚好处于贾家想武转文改换门楣的时期。故而,贾家花费了大力气,且还有些政治因素影响,他的岳家徐家是书香世家。而贾家呢,还算刚镀金的泥腿子,为此,他求亲时附加了一条三十五无子方可纳妾。

婚后,徐氏生贾珍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以至于他成婚近二十栽,膝下就贾珍这么个兔崽子。且,这个兔崽子早产难产的,幼年身子骨弱,唯恐养不活,便各种娇娇养着,人非但得祖父母疼爱,便是隔房叔祖父也是护着宠。出门约架,还有个性情相投的叔叔带着。

总而言之,要不是还有他这个严父,贾珍能窜上天。

一想,手好痒。

对于打这个词,贾珍还是怕的,紧紧抿着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以表示抗议。

他第一个讨厌的文人,就是汪青云,第二个讨厌隔房的政二叔。这两个都是叽叽歪歪的让人心烦。

羡慕他直说呀!

珍儿,你爹这点说得没错,你私下评论没事,但千万嘴巴上把个门。毕竟现在贾家处境有点艰难。万一有贱人来寻衅,你也要沉得住脾气。贾赦跟着贾敬后头,语重心长劝了一句,又强调道:我今日拉你一起过来,便是觉得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应知晓。

说完,贾赦不去看贾珍如何表情,眸光一转,定定看向了面色沉沉,恨不得挥手啪啪揍崽子的贾敬,一字一顿,郑重无比道:敬哥,我知道你也忠心太子,让你不替他谋划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想说,贾家是保、皇、党,从始至今便只是保、皇而已,我爹骨子里还带着些单纯的保家卫国理念。

边说,贾赦长叹息一口气。他爹运道太好,保家卫国之念促成他成为了大名鼎鼎的战神。可他背后,有兵部尚书的堂兄替他运转,保证粮草,有他亲爹荣国公提早退养,有他亲侄子入宫为伴读,有一同与德嘉帝长大的情谊,有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了他爹追寻的信仰,也才有了他爹义无反顾的救驾,没去考虑过以国公之尊,没考虑过家族种种。

顿了顿,贾赦接着道:昔年你为太子伴读,大伯为太子武师,皆是德嘉帝指派的,而不是你们自愿。我只希望,你能够牢记这一点,珍儿也能知晓这一点。

看到贾敬难得露出的惊诧之色,贾赦笑了起来,在心理插个小腰,表扬自己初步完成扮猪吃老虎的人设,缓缓开口,拉长了调子,意味深长道:呐,我的祖父母可是荣国公,他们夫妇是培养出第二代荣国公的人,我就算再蠢,可有些规矩他们还是给我立好了的。

贾敬定定的看着自己先前觉得傻乎乎蠢兮兮的弟弟,各种有关贾赦的回忆在脑海中飞快的回旋着,从开始的清晰,慢慢的就有些恍惚起来,他发觉自己似乎回想不起来有什么事情能够强有力的证明贾赦蠢过。

哪怕是为了母爱,有些让着贾政,但亏着贾赦的地方,他叔父都事后补偿过。

但也只不过恍惚一瞬,贾敬很快又恢复了理智,饶有兴趣道:你倒是继续说说。哪怕你爱择日不如撞日,也看似理由充足,但没道理还能当我肚子里的蛔虫,知晓我欲出家之事。

哦,看你桌子上那书啊。贾赦硬着头皮,一本正经瞎掰着:你是想保全贾家的,但是放弃太子又觉得很内疚,而且也觉得废太子是无妄之灾。这些都可以理解,毕竟相处久了,又感情的。一方面是家族,一方面是自己认可的老主公!

好险开口喊老板了。

贾赦感觉自己心跳得快了两下,接下来的话语在脑海细细斟酌,转了三遍才开口:这心理压力定然很大的,压力之下,你不就得寻个精神寄托?恰好,方外之人就是个很好选择。当和尚要剃发,光溜溜的不好看,万一日后归来,蓄发还得要时间,还不如道士好。和尚也要六根清净,肯定不许你带着大嫂一起走。再者你出家让爵了,德嘉帝哪怕有什么斩草除根的心思,也不会追究珍儿。毕竟,大名鼎鼎的败家独苗崽子。

败家独苗崽子重重冷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贾赦视若未闻,继续道:昔年太、祖爷比较仁慈讲义气,不像其他开国皇帝,他老人家说了,武勋子弟非通敌叛国罪恶滔天,直系血脉不得诛杀殆尽,得留一脉。宁府就珍儿这根苗。哪怕其他皇子想落井下石,趁机灭掉太、子、党全部人马,也得收手。因为杀了,不利于他们自己的名声。连他们爷爷都没干的事情,他们干了,得遗臭万年的!

且世人怜弱,我贾家三年内丧事不断,而且主心骨一下子都走,光凭两个名声在外的纨绔子弟已撑不起贾家了。再者,那些皇子自觉聪明,也懒得理会阿斗贾。

综上,你出家不是很好推测的事?贾赦眼眸一眯,以一种微妙嘚瑟的嘴脸开口:也值得你因为这点小事就冷言冷语对待你亲爱的弟弟。真是吾兄绝情伤痛我心。

说完,贾赦还双手在自己胸口上猛按了两下,看,刚被亲娘亲弟扎了两把,现在又一把。

本来贾敬看着人大大的笑脸,还心理生了歉意,打算道个歉,但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又冷冷扫了眼贾赦,言简意赅:光说不做假把式。等你拿出些实力,再来论我该不该出家的事情。

这是自然。贾赦点头应下,正经了起来:眼下便有一件事珍儿的婚事,你该注意些。敬哥,你昔年是敬佩汪晋品性,才定下的亲,不是因为汪青云。这么些年过去了,也该先调查调查。

说起自己的婚事,贾珍不免想到先前自己朝贾赦说得些牢骚,有些希冀的看向贾敬,正色道:爹,我真可以娶妻不看脸的,但是我会讨厌那姓汪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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