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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琼茵上前将姒槿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没有人会知道本宫来过南风阁,除了公主殿下你。可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与陛下讲了。”
姒槿的身子被人推出护栏,她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地下坠去。
这一世她骄傲了一辈子,也孤独了一辈子。她把她的所有赠与别人却不得别人珍惜。
若有来世……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身下漫开的血迹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
远处有人仓惶奔来,在姒槿身体落地的一瞬间,那人无助地扑倒在雪地里,哭声凄然:“姒槿!阿姐……”
第2章重生
姒槿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衣物被冷汗湿透,她又梦见了重生前的事情。
她被范琼茵派人从南风阁上推下,那么高的南风阁,从上面摔下来哪怕不粉身碎骨,也难留一口气了。
可是她重生了,重生到五年之前,她还是大魏尊贵的长宁公主,她也还未嫁给君宜修。
“公主,你醒了。”有人从外间匆匆赶来,见姒槿呆呆地坐在床榻上,心疼道,“公主,你这觉睡得太沉,吓死梅萱了。”
“本宫没事,咳咳……”姒槿开口,声音微哑,才说了几个字就忍不住想咳嗽。
眼前的婢女梅萱与夏兰一样,是姒槿在宫中时的贴身侍女。后来姒槿嫁给君宜修,梅萱与夏兰便随她一同进了君府。
后来因顶撞白思怡,梅萱被君宜修遣送出府,卖给了一个富商做妾室。
姒槿得知此事派人去去寻她时,才知道她被卖的第一日便投了湖。
上辈子姒槿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因此事,姒槿再未主动与君宜修说一句话。
“公主,是身子还不舒服吗?”听到姒槿咳嗽,梅萱担心地问道,“昨日太子殿下托人送来了些雪梨露,听说对风寒有良效,公主可要试一试?”
“太子皇兄昨日来过?”姒槿捂着胸口轻咳两声问道。太子苏承宜是她同父同母的胞兄,也是苏诏的生父。只是算这日子苏诏应该还在他母妃的肚子里未出生。
上一世苏承烨攻入皇城挟持苏诏让她觉得万分对不住苏承宜。苏承宜对她这个胞妹的宠爱全天下的人看在眼中,当年她在君家出事,若不是有大臣死谏,已然登基的苏承宜一气之下差点便屠了整个君府。
可是到最后她连皇兄唯一的子嗣都未能护住。
想到这里,姒槿的心绪一阵低落。
见姒槿不出声,梅萱以为姒槿是在难过其他的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前脚刚到,后脚便被皇后娘娘宣了回去。皇后娘娘说了,若是公主还是一意孤行非要去寻那君家的二公子,便让公主继续在灵沂宫禁足,任何人不许来探望,哪怕是太子殿下都不行。公主,不要再这么犟了,我们去跟皇后娘娘认个错吧,皇后娘娘毕竟是公主生母,也心疼公主,只要公主服软,皇后娘娘不生气了,自然给公主解了禁足。”
听了梅萱的话,姒槿这才记起,她甫一重生时是跪在凤栖宫外,只是当时太虚弱,问了跪在一旁的梅萱几句话知晓自己重生后便晕了过去。
现在清醒过来她才记起事情的始末。皇后出身君家,为她物色驸马时看好了君家大公子君宜孝,也就是她的大表哥。但上一世的姒槿满心只有她的二表哥君宜修,而君宜修之母却是青楼舞女出身,为皇后所不齿。因此皇后怎样都不肯如了姒槿的愿,并且一气之下将姒槿禁足半月。
上一世姒槿骄傲了一辈子,做的最放肆的事就是在她十四五岁时为去见君宜修,趁皇后不注意换上了太监的衣裳偷偷遛出了宫。
那时她不敢声张,只能等在君府墙外的角落期待君宜修出来见她一面。可是她即使派人传了话,君宜修到最后也未能出来见她。她在君府墙外站了一宿,第二天便被皇后派人捉回了宫中。
皇后大怒,命她在凤栖宫外罚跪,直到她晕倒,才被人送回灵沂宫。
如今姒槿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可笑又可怜,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抛下作为大魏公主的自尊和骄傲,还与自己的生母生了嫌隙。
皇后执掌凤印多年,是个好强之人,姒槿定然不敢再出灵沂宫一步去挑衅皇后的权威,只得在灵沂宫闷上几日,等皇后气消了再去凤栖宫请罪。
昨日夜里下了些小雨,今日清晨路上还有些湿意。如今大魏虽是盛夏时节,雨后的清晨还是多几分凉意。姒槿出门时只穿了一件浅蓝宫裙,外披一件大袖纱罗衫,清风吹过,带来几分寒意,姒槿忍不住轻咳两声。
梅萱见状担心道:“公主,要不奴婢回宫去取件披风来,您这风寒刚刚好,莫要再被风吹坏了身体。”
“不用。”姒槿已在凤栖宫外等了好一会儿,皇后迟迟不肯召见,姒槿心知皇后心中有气,心下决定干脆在这卖个惨,于是抬起袖子捂唇又是一阵咳,“既是来与母后认错,吹点风算什么。”
许是卖惨起了作用,不过多时,殿中便有人出来。来人是皇后宫中的大太监林成,来到姒槿面前施了礼,尖着嗓子道:“让公主殿下久等,公主请吧。”
“劳烦林公公。”姒槿又是几声闷咳。
“老奴说几句话,公主莫不爱听。君将军入宫受赏,大公子、二公子随行,现下君将军刚从皇上那儿过来凤栖宫探望娘娘。娘娘近日心绪不佳,公主莫要再做些错事惹娘娘不快。”
这林成虽是个太监,却也是皇后面前的红人,亦是皇后的心腹,他这话中有话,姒槿还在思索他话中之意,一进殿门见了殿中几人便瞬间明了。
正殿之中,皇后一身海棠红宫装端坐于殿上,殿下坐着戎装未退的君家家主也就是姒槿的亲舅舅君辽,君辽的身后站着的两个少年是他的两个儿子,长子君宜孝、二子君宜修。
姒槿眼神甫一扫到君宜修时,袖下的双拳不自觉紧了紧。此时的君宜修年不过十七,相比身旁君宜孝的意气风发,他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见到姒槿从殿外来,只是疏离地行了个礼,便不再多言语,甚至眼神都没在姒槿身上多停留一秒。
若是以前,姒槿见了君宜修定然要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可如今她重生归来,上一世在他那里落得那般下场,这一世定不会再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况且皇后明知君宜修在殿中还遣人引她入殿,试探她之意显而易见。
姒槿疏离地唤了声“表哥”算是打了招呼后,便移开视线,转向皇后:“儿臣给母后请安。”
见姒槿的表现皇后还算满意:“你既是来了凤栖宫,可是想通了?”
“母后。”姒槿来到皇后身边,挽住皇后的胳膊道,“是儿臣不懂事,让母后忧心了,儿臣还想侍奉母后左右,尽做儿女的孝道。”
皇后闻言,满意颔首,随后目光落在殿下君宜修身上:“长宁这样想,本宫便宽心了。算着宜修的年岁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前几日偶见户部尚书长女,生的也是美貌窈窕,不若本宫做个媒,替你们说个亲?”
姒槿倒是没想到皇后为了彻底让她与君宜修划清关系,竟要为君宜修说亲。说起这户部尚书长女范琼婉,姒槿也是有些印象的。范琼婉是户部尚书范承允元配之女、范琼茵的嫡亲姐姐,当年也是名满邺京,被称为邺京第一才女。
这样一个天之娇女原本许给了枢密使家的长子,这样嫁去日后也该风光荣宠无限,可她偏偏在大婚之日逃婚与范家的一名家奴私奔。最后范家人寻到她时,她衣不蔽体躺在城外的破庙里。此事在邺京闹得沸沸扬扬,是范家不愿多提的丑闻。
如今皇后要给君宜修说这样一门亲事,摆明了让君宜修难堪。
“长宁,你觉得如何?”皇后的声音在姒槿耳边响起,将这个问题甩给了姒槿。
没想到皇后会问自己,姒槿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君宜修。
君宜修也恰好抬头,目光凉凉的落在姒槿身上。
袖下的双拳紧了紧,姒槿微笑道:“此事二表哥觉得好便好。”
“宜修,还不谢过你姑母。”见君宜修不吭声,君辽凝眉冷声道。
“皇后娘娘。”君宜修上前一步跪到殿前,“自古先立业后成家,宜修暂无娶妻的念头。”
皇后冷笑一声:“倒是本宫考虑的不周全了。也罢,既然你不愿,那本宫也不好强人所难。”
“谢皇后娘娘。”
从凤栖宫出来,君宜修被君辽叫住。
“父亲……”
君宜修话音还未落,君达一巴掌便已落到君宜修脸上。
君宜修脸被微偏,白皙的脸上红掌印清晰可见,可见君达用力之大。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君达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二弟何必惹父亲生气,范大小姐虽说身子不洁,但总归也是个美人,娶回来也不亏。”君宜孝从君宜修身后缓步上前来到他的身侧,一边说着,一遍扫了扫君宜修的肩头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故作惊讶,“哦,大哥忘了,二弟可是连长宁公主都看不上又怎会娶这样一个残花败柳呢。”
姒槿自那日去了凤栖宫后便解了禁足。按照大魏的规矩,未成年的皇子公主都要入鸿博馆进学,姒槿也不例外。
鸿博馆归礼部管辖,是大魏皇室设置专门教导皇子公主的机构,召三品以上官员子女陪读,由礼部尚书兼任鸿博馆祭酒。
一日的学业总算结束,姒槿呼出一口浊气,收起《女戒》起身要走,两步还未迈出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皇姐今日看起来是解了禁足了。皇姐对君宜修可真是一片痴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说话的是比姒槿小两个月的妹妹,长乐公主苏娰盈。
苏娰盈自幼便与姒槿不对付,如今姒槿因君宜修之事出了糗,她定然要抓住机会好生戳一戳姒槿的痛处。
姒槿深知这个妹妹的秉性,你越理她她越咋呼,不理她她便是个哑炮,于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要走。
“长乐公主怎能这样讲,长宁公主与君二公子之事旁人还是不要指指点点的好。”
“范琼茵,本宫与长宁说话,你插什么嘴!”
姒槿不想点这个炮仗,有人却要点,以至于一点就着的苏娰盈竖起眉毛一巴掌甩在范琼茵脸上。
“你!”范琼茵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娰盈,眸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望着范琼茵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姒槿心中冷笑,上辈子她就是栽在了范琼茵这拍马屁与装可怜的能耐上。当时京城中小姐公主无一与范琼茵交好,只有她把她当成亲姐妹,有什么好第一个便想着她,最后范琼茵嫁给苏承烨也是范琼茵求着她给牵的线。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夫妻二人一个野心勃勃、一个狼心狗肺,最后时刻没有一个念过她的好。
炮仗点上了,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范琼茵,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跟你娘一个贱一个表,还有你那宠妾灭妻的爹。你不过一个庶女竟敢在本宫面前叫嚣。”
“我不是……”范琼茵哭的可怜,我见犹怜。
“不是什么?你娘能使些阴招爬上正妻的位置,你会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你亲姐还是你陷害的。”
姒槿听着苏娰盈的话,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爽。
“二公主,几位皇子跟几位公子在校场正踢着蹴鞠呢,公主去看吗?”混乱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慕容二皇子在吗?”刚刚还在怒骂的苏娰盈立刻停下来询问。
“在的。”
苏娰盈脸色瞬间由阴转晴,不再搭理范琼茵,而是挑眉看向姒槿:“想必君宜修也是在的,皇姐去否?”
姒槿面色一沉,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听旁边范琼茵道:“公主,听说城里新开了一家胭脂铺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姒槿立刻含笑对苏娰盈道:“妹妹盛情邀请,自然要去。”
第3章弟弟(捉虫)
鸿博馆自设校场,专供皇子公子们习武所用。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游廊中,姒槿远远听着校场传来的声音,有些出神。
这条路对她来说十分陌生,虽说上一世她也在鸿博馆读了几年的书,可却极少同其他的公主小姐一样来这边玩耍。
皇后不喜她在外过多抛头露面,她下学后多是直接回宫作画弹琴,因此也交不到什么要好的朋友。也正是因为如此,范琼茵一出现、一示好,她便将人当做了好友知己。
如今回头想想,琴棋书画并非她所爱,范琼茵对她也非真心。上一世的一番行径,可真是为难了她自己。
前面苏娰盈已经到了校场,几个姑娘扯着嗓子为场里的少年加油助威。校场中的少年听到场外的声音一个一个愈发鼓起干劲。
姒槿将视线落到校场上或熟悉或陌生的少年们身上。
如今他们是同袍,是一起嬉戏的兄弟,五年后却不知谁让谁血洒朝堂。
姒槿合眼,掩去眸中悲色。
一旁的苏娰盈注意到姒槿的神色,似笑非笑道:“皇姐莫不是没见到君宜修,失望了?听说君宜修因冲撞了皇后被君将军罚跪家中,皇姐莫要太担心才是。”
苏娰盈这样一说,姒槿才注意到君宜修确实不在场上。想起日前在凤栖宫中,君宜修公然拒绝皇后的指亲,按照君辽的脾气,定然是不会随随便便放过君宜修。
如今再想起君宜修,恨也恨过、怨也怨过,姒槿心中已释然许多。当年所有人都不看好她下嫁君宜修,可她那时偏生所有的犟用在了此处。最后落得这般下场,也只能怪她芳心错许,识人不清。
这边姒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注意校场之中的情况。待姒槿听到周围女眷的惊呼声回神时,她已来不及躲闪急速飞来的蹴鞠,高速飞来的蹴鞠直冲她的面门。
根本来不及躲闪,姒槿下意识闭上双目。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姒槿只觉身子一轻,天旋地转,有人拦着她的腰将她带到一旁,姒槿余光中只瞥见白衣一角。
还未等姒槿站稳,那人便已将她放开,只留一股幽幽兰香萦绕鼻尖。
“殿下。”回过神来的梅萱连忙上前扶住姒槿,惊魂未定,“您没事吧?”
“无碍。”姒槿松了口气。她自己也是虚惊一场,若那蹴鞠直接砸到她的脸上,估计想要不破相都难。
“多……”姒槿稳住身形,原想与那人道谢,抬头间却见那人蹙着眉头接过身旁小侍递来的白丝娟,好一顿擦拭他纤长葱白的手指,仿佛是手指上沾染了什么脏污的东西一般。
姒槿脸色一黑,还未出口的“谢”字噎在喉中。
果然前后两世,此人依旧如此讨厌。姒槿如是想。
这救下姒槿的人是北疆质子慕容繁,姒槿与他并不相熟,但他在邺京遐迩闻名。民间有传“北出慕容,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佳言。
上一世姒槿初见他时也被他那出众样貌惊艳过,那时她觉得古文中所讲的“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就该是这样宛若谪仙之人。
后来她才发现慕容繁此人表面虽一派温良,实际内里却腹黑的紧。上一世他在大魏做质子时曾受过一次重伤,以致双腿残疾。
就是这样一个身子落下残疾并且不受宠的庶子却能在回到尚武的北疆后迅速掌控北疆政局,除去太子一党,坐上北疆皇位。无论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纯良无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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