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姒槿寻思着,转身看向房门口处。
外面天色已然全黑,站在房间里隐隐约约能望见门口的那棵老桂树。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顺便携来一阵浓郁的桂花香。
院子中安静地很,除去年久失修的老木房门被风一吹发出吱呀吱呀沉哑的声音,只有偶尔几声虫鸣会跃于耳中。
算了,姒槿叹了口气,只不过是个鸡腿儿,什么菜填不饱肚子呢。
想着,姒槿回身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开始用她凉透的晚饭。
这一顿饭结束,姒槿又要开始操心自己未来的命运。
她本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君兴邦的婚事走一步看一步,能找到办法就溜走,找不到办法届时再说。
但是一连过了几日,姒槿终于有些忍无可忍。
从几日前凭空消失的鸡腿开始,她就开始频繁丢东西,虽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丢的大多是些吃食,但是也够让人糟心的。
这些东西里面有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吃的点心,有的是她吃剩下的荤菜,还有她之前在街上买回的玩物。
赵家虽将她关在这所院子里,却不曾怠慢她的饮食,每每送来的东西她一次没用完,第二次准不翼而飞,不管量多还是少。
望着眼前只剩渣渣的空盘,姒槿握了握拳。这小贼,不给他点教训真就当这里是他自己家了吧!
这日傍晚,太阳落山,天边只剩一抹朦胧的金红。姒槿从房中端出一小碟桂花糕来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这桂花糕是她用树上的桂花在院子里的小伙房中做的,本来只是无聊胡乱捣鼓,没想到做出来味道还真的不错。
轻咬一口,糕点中的桂花香甜溢满口中,姒槿满足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回了房中。
躲在门后,姒槿就等大鱼上钩。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姒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又一柱香时间过去,外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姒槿有些熬不住,上下眼皮开始频繁打架。
就在姒槿想要放弃,收拾收拾回房睡觉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声响。姒槿猛地打起精神来,握紧手边的棒槌,扒着门向外看去。
一抹黑影鬼鬼祟祟从桂花树后捏着脚步探出头来,他出来先是左右探头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有没有人,随后才直起身子快速绕到石桌前抓起糕点往嘴里塞,一边吃着还一边点头:“今日味道属实不错。”
姒槿看着他的背影。从体型上来看,不胖不瘦约莫有七尺高,听他说话的声音也该是个男人。
姒槿心中暗骂,嚣张小贼,偷吃她的东西还敢挑挑拣拣!
本来她被关在这里就已经够令人膈应了,偏偏这小毛贼还敢出来给她添堵。
越想越气,姒槿提起手里的棒槌,捏着步子,踮着脚尖往外走去。
一步、两步,近了!
第一次做这种事,姒槿几乎都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待她来到小贼的身后,那小贼还吃的正尽兴,丝毫没有发觉。
姒槿握着手下的棒槌更加紧了紧,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姒槿闭上眼睛就狠狠地向那人颈后敲去。
耳边是木棍敲击人肉\\体沉闷的声音,同时她隐约听到那人一声闷哼。姒槿不敢睁眼,动手之前她无所畏惧,动手那一瞬间她却担忧起来。
不知道她下手重不重,那人的脑袋有没有开花,是不是血留的满地都是,如果把人打死了,她是不是要被送进官府……
罢了!是这贼潜入她院中,也怪不得她。姒槿心下一横,睁开眼睛,打算喊人给小贼收尸,一睁眼,却恰好对上了眼前人明亮的双眼。
那人身材有些高挑,为了仔细看清姒槿,还特意屈了屈膝,半蹲着在姒槿面前。
“啊——唔——”姒槿几乎张口就要尖叫,好在男子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捂住姒槿的嘴巴,低声警告:“喂,你小点声啊!”
姒槿惊魂未定,这个人为什么被她锤了一棒子还跟没事一样!
“你别乱叫,我就将你放开。”男子继续道。
姒槿定了定心神,点了点头。
得到姒槿的回应,男子才将姒槿松开,然后拧着眉头扭了扭胳膊:“好痛。”
姒槿连忙退后一步,将手中的棒槌提到身前对着男子,做出防御的姿态。她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就这从房门透出来的光亮打量他。
男子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他一身看不出什么料子的衣袍皱皱巴巴,不甚干净。脸上还有几块不知从何处蹭下的黑灰,头发毛毛躁躁地绑着,虽不比鸡窝,也差不得多少。
这不会是个从哪跑来的乞丐吧还是哪个逃跑的家奴?姒槿心中胡思乱想,面上依旧一脸严肃,她沉着声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些:“你是何处来的小贼?这几日我房中频频失窃,是不是你做的!”
听到姒槿的声音,男子揉着自己肩膀的动作一顿,放下手来对姒槿作了一揖道:“在下这不是窃,是借。等他日我过了如今的难关,自会回来还给姑娘的。”
花言巧语!姒槿没想到此人脸皮甚厚,偷东西还好意思是说借。没有沟通的余地,姒槿绕过他便向外走去:“你且等着,到时你与官老爷解释吧。”
一听姒槿这话,男子急了,连忙上前来抓住姒槿的胳膊,面上表情已不似方才那般从容淡定:“妹妹,别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姒槿不吃这一套,扯回自己的胳膊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说罢还是要往外走。
“妹妹!”男子连忙挡在姒槿身前,回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院门,压低了声音。他也知道姒槿门外有不少人看守,若是将人引来就更加得不偿失。
“在下也是情非得已。”男子拧着眉头对姒槿解释,“我是逃婚出来的,家中父母自作主张为我订了一门婚事,可那女子我压根不喜欢,于是便逃了出来。只是身上没有带盘缠,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才……这几日我一直藏身在这附近,也知晓你的情况,你也是被逼无奈,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该懂我的难处……”
听着男子的话,听到他是被迫逃婚出来,姒槿便心软了。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沉默了片刻,姒槿才道:“进屋说话。”
回了屋子里,姒槿听了男子的解释才知道他名为姜陵,阳城人士,因逃婚一路跑来西洲凤州县。
房间内油灯的光亮了些,姒槿也看清原来这人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裳的确是已经脏了的新郎官喜服。看着他多日未洗脏兮兮的脸,姒槿嫌弃的皱了皱眉,一指旁边的脸盆道:“你先去将脸洗干净再与我说话。”
姜陵洗净了脸,姒槿才看他顺眼许多。离近了看,姒槿发现这姜陵应该是个练家子,他虽不壮,身上却结实得很,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与赵飞双那白面弱质表哥绝对是不同的两种类型。
身手不错的男子,能在这么多看守的家丁眼皮子底下翻进她院中,应该也能带她出去,姒槿仿佛是找到了一线希望,招呼着姜陵在桌边坐下,问道:“你是如何进这院中的?”
“翻墙进来的。”姜陵十分不客气地抓起姒槿桌上摆放的糕点一边吃着,一边指了指窗外。
姒槿点了点头,果然与她料的差不许多,想了想,姒槿试探问道:“那你能带我翻出去吗?”
姜陵还在喝茶,听到姒槿这一问,岔了口气,险些将茶水从鼻孔中呛了出来。猛地一阵咳嗽后才问姒槿:“你让我带你翻出去?”
姒槿点了点头解释:“我先前受了点伤失了记忆,被赵家救下。原本我也十分感恩,可赵家却要将我送给县令的儿子做第十五房小妾。”
“这不挺好的吗?做了县令儿子的小妾,以后定然不愁吃穿。”姜陵玩笑道。
姒槿不与他一般见识,道:“我还要去寻我的家人!况且我只想寻一个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是寻不到这样一人呢?”听着姒槿的话,姜陵突然也来了兴致。
“那我宁嫁与乞丐为妻,也不愿做帝王之妾。”
望着姒槿认真的神色,姜陵愣了愣,不过很快也回过神来,笑了笑道:“你还真的天真。”
“莫要说这么多废话,你能否带我离开赵府?”猛地意识到自己被姜陵带歪,姒槿又重新回到方才的话题上。
姜陵却是撇了撇嘴,耸了耸肩,无奈道:“院外守的人许多,我自己翻墙都要万分小心,莫说再带个你了。”
听了姜陵的话,姒槿的神色慢慢黯淡下去。
见姒槿缓缓垂下头,姜陵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犹豫了片刻这才道:“不过离开赵家也不一定只有翻墙一种方法,我还知晓另一条路。”
第41章刘毅
“快带我去!”姒槿目光重新亮了起来。
跟着姜陵围着院墙转了一圈,他们最后在一处高墙边停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面比普通墙还要高出半人高的墙面,姒槿皱了皱眉。前面那些矮墙她翻起来都费那么大劲,这墙快有那矮墙两倍高,她连翻的欲望都没有。但是想到身边的姜陵会功夫,姒槿重拾起希望问他:“你能带我翻出去?”
姜陵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轻功不太好。”见姒槿立刻败下来的神色,姜陵又连忙道,“我说的不是翻墙,你看下面。”
顺着姜陵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半大的狗洞出现在姒槿的视野中。姒槿嘴角抽了抽,她好像明白初见姜陵时他脸上的灰怎么来的了。
感情最初的时候姜陵说他是翻墙进来的是在忽悠她,其实他进进出出都是钻的狗洞。姒槿瞥了姜陵一眼,抿了抿唇,看破不说破。
被姒槿看的有些羞愧,姜陵忍不住提了提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指了指狗洞对姒槿催促道:“能出去就不错了,少挑挑拣拣,你不走我可要走了。”说罢,姜陵就要上前。
“等一下!”姒槿动作迅速地扯住姜陵背后的衣裳,制止了他下蹲的动作。姜陵狐疑回头,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姒槿拽着躲到墙边,“你听,什么声音?”
一墙之隔的外面传来两个男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大半夜的,老子跟老子那婆娘都脱了衣裳又被叫起来,结果就为补一个狗洞。”男人声音中满是不情愿。
另一个声音叹了口气,无奈道:“谁让你拿人家给的月俸,等你有了银子,也可以这般折腾你家下人。”
“唉。”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脚边传来咚咚锵锵的碰撞声,姒槿低头,亲眼看着那半大的狗洞被一块又一块的砖头填补上。
空气中是许久的沉默,姒槿袖下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良久,她叹了口气,转身向屋子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姜陵也默不作声,亦步亦趋。
回了屋子,姒槿转身想要关门休息,刚要关门,就见姜陵默默地站在她的门前。姒槿皱眉:“你怎还不走?”
姜陵可怜巴巴道:“我出不去了啊。”
姒槿看了他两眼道:“关我何事?”说罢就要关上房门。姜陵眼疾手快赶紧按住门,将自己的一条腿伸了进来道:“你让我暂且在这里小住几日,等有了机会,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怎样?”
姒槿打量着眼前的姜陵,她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就凭他这样还有啥资格说能带她离开这?但是转头一想,两个人的法子总比一个人多,如今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万一真就能出去了呢。
“看你也可怜,且让你暂住几日。”思及此处,姒槿抬手一指东侧的厢房,对姜陵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随意进我正房,自己去东厢房收拾。”
有的住已是不错,姜陵哪里有资格挑挑拣拣,转头看了一眼破败的东厢房,心中虽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姒槿与姜陵一同相安无事在院子里住了几日,平日姒槿也就出门晒晒太阳,看几本书,偶尔动手为自己做点点心。
为姒槿送饭的丫鬟倒是察觉到姒槿这几日食量大了许多,回去禀了赵老爷,赵老爷也只是大手一摆道:“她能吃便吃,我赵家还供养不起一个女子了么?”
没过几日,君家就送来了聘礼,虽是纳妾,这聘礼却是很有排面。眼看入君家的日子将近,姒槿也愈发焦虑起来。
姒槿心情已是极差,姜陵见到冷着脸的姒槿都尽量绕道而行,偏偏这个时候总有人上门来膈应她。入君家的前一日,赵飞双的表哥刘毅偷偷摸摸买通门口看守的下人摸进了姒槿院中,姒槿坐在院子里,一抬头便见他蹑手蹑脚的进门。
事到如今,姒槿也懒得招呼,见了他也当没见人一样,转头看向别处。
“姒槿妹妹这几日住的可还好?”将院门关上,刘毅笑眯眯地来到姒槿身前坐下,“多日不见姒槿妹妹,哥哥可是想念的很,只是可惜,明日妹妹就要入君家的门了。”
姒槿权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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