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姒槿不搭理,刘毅面上的笑容一僵,然后继续道:“这个君兴邦家中虽有权势,人却甚是荒唐,茶语年不过弱冠便已娶了许多妾室,并且还整日流连青楼,若是妹妹入了君家,估计也是要受委屈,哥哥实在是不忍心见妹妹下半生就白白浪费在这种人手中。哥哥我也是思虑许久,才决定来救妹妹出这苦海。”
“哦?”听刘毅这话,姒槿在有了几分兴趣,挑了挑眉看向他,开口询问,“刘公子想如何救我出苦海?”
听见姒槿这样问,刘毅正了正身子,面对姒槿一本正经道:“若是妹妹愿意跟了我,哥哥定然将你带出赵府,许你正妻之位,护你一世无……”
听刘毅这样说着,姒槿望向门口处,面色一变,紧接着连忙站起身来怯怯道:“赵小姐……你怎么来了……”
正说话的刘毅面色瞬间一白,头也不回地僵在原地大声解释:“双儿你听我解释,都是这个妖女勾引我,不关我的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刘毅话音未落,便听到面前女子爽朗的笑声。
姒槿看着刘毅这副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还对她一副神情模样,她不过是吓了吓他,这么快便原形毕露了。望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刘毅,姒槿停下笑声,只留唇边一抹嫣然笑意道:“刘公子这变脸绝活真该用去唱戏。就你这模样还敢说带我离开,莫不是在白日做梦吧,就怕到时赵老爷说声‘不’,你也该吓得跪下来叫‘饶命’。”
刘毅听了姒槿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院门紧闭,院中除了他们二人哪里还有第三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被姒槿耍了。又听姒槿嘲讽他的话,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上前一把抓住姒槿的胳膊。
姒槿没有料到刘毅会突然动作,躲闪不及,手臂被他抓在手中。姒槿挣扎,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刘毅脸上。
刘毅被姒槿这一巴掌打得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愈发恼怒,一把拽过姒槿,掐住姒槿的后颈怒骂:“你这女人还敢打我!你这是欲擒故纵吗?”说罢便将脑袋往姒槿脸上凑。
“混蛋!别碰我!”姒槿挣扎不开刘毅的禁锢,忍无可忍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刘毅痛呼一声松开姒槿,撸开袖子看一眼自己手臂上那明显的齿印,面色大怒,抬起手便要向姒槿打来。只是手刚刚抬起,颈后便被人砍了一手刀,于是只能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姒槿看见出现在刘毅身后的姜陵,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刘毅,姒槿问:“你把他打晕了,接下来怎么办?”
姜陵一笑道:“把他绑起来,我有一计,可以脱身。”
第42章新娘
姒槿帮着姜陵将刘毅拖回房中,用麻绳将人五花大绑,并在他口中塞了块抹布。
刘毅半夜醒来一次,哼唧着怒瞪守在旁边的姜陵,又被姜陵一手刀劈晕过去。
破晓时分,窗外传来几声鸡鸣声,紧接着院门被人推开,次第进来几名丫鬟。丫鬟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其中有放着红色嫁衣,有放着红色绣花鞋,还有一些其他首饰。
“姒槿小姐,该沐浴更衣准备上花轿了。”
姒槿被她们从被窝中拉起,焚香沐浴,最后被带到梳妆镜前梳妆打扮,换上大红嫁衣。
君家虽只是纳妾,却做足了行头,那认真的样子就连赵家也不敢怠慢,这为姒槿准备的一身凤冠霞帔,实在不输排场。
被如此捣鼓了一番,姒槿依旧有些迷糊。昨夜姜陵折腾刘毅到半夜,她也睡的很晚,从躺下到起身也不过过了几个时辰,此时姒槿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似有千斤重。
丫鬟帮姒槿妆点完便纷纷退下,在喜婆进门之前,姒槿已为自己盖上了红盖头。
“新娘子入了夫家便是要相夫教子,夫即是天。君家可不是寻常人家……”那喜婆自进了门便在姒槿耳边不住念叨,“我们凤州县君家老爷是个县令,姒槿小姐你可知道君家本家的大老爷是个什么官?那是在京城的官,正二品枢密副使!枢密副使你可知道?那是当今陛下面前的红人。当今的皇后娘娘,也是君家的人,是这枢密副使的嫡亲妹妹。你若是进了君家,虽是个妾,日后保不准哪天也能飞黄腾达。”
喜婆的话似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姒槿听完她讲君家的来历,又听她嘱咐今日入了洞房该如何做。那话十分露骨,姒槿忍不住皱了皱眉。
“将君公子伺候的舒服了,你日后的日子也好过。夫人特意让奴家来提醒姒槿小妾,君公子尚无子嗣,若是姒槿小姐能诞下君家长孙,日后在君家的地位定然不一般。”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人静一静。”这还没进门呢就已经谈到生子上了,姒槿再听不下去,按照先前与姜陵定下的,压低声音,生无可恋道。
喜婆一听姒槿这不情愿的声音竖起了眉毛:“这君家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却进不了的,夫人还让奴来提醒姒槿小姐一句,今日莫要不识抬举,坏了好事!还有约莫半个时辰君家的花轿便要到了,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掂量掂量。”喜婆说罢,气冲冲地离开。
听着喜婆的脚步声渐远,姒槿这才扯下盖在头顶的红盖头丢在一旁。
姜陵从暗处走出,对着喜婆离开的方向撇了撇嘴,不屑道:“果真是狗仗人势,不过是个小小县令,便敢纵容儿子做出强抢民女之事。”
姒槿已利索的卸下头顶的发冠,开始着手解大红嫁衣的衣带。
姜陵转头看见姒槿一身红衣,眉目如画愣了愣,直到听到姒槿斥他“看什么看!”这才连忙红着脸回避。
姒槿脱下嫁衣换了一身赵府丫鬟的行头,这些衣物是先前在赵府中当丫鬟时留下来的,如今正好让她乔装打扮。
换好衣裳,姒槿才叫来姜陵,姜陵同样也换上了丫鬟的衣裙,只是他这衣裙不甚合身,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姒槿努力忍住笑,他这身衣裳是从昨日来为姒槿送换洗衣裳的丫鬟那里偷来的。丫鬟提着木桶进入院子,将木桶放在院子里,人进了屋中为姒槿送衣服,他便从东厢房偷偷出来,顺手牵羊给人家偷了件衣裳。
不再去嘲笑姜陵,姒槿与他一同将先前褪下的嫁衣套在昏迷不醒的刘毅身上。虽为男子,刘毅的身高却不比姒槿高许多,嫁衣肥大,套在刘毅身上看不清他的身材骨架,再蒙上红盖头,更几乎无法辨别。
收拾好这一切,姒槿与姜陵这才偷偷出门。来到院子门口,姒槿急急敲了敲门,守在外面的家丁将门打开,姒槿连忙垂下头,紧张道:“不好了,姒槿小姐在屋子里哭晕过去了,快去禀报夫人!”
守在外面的家丁鲜少见姒槿的面,哪怕姒槿以正脸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够呛认得出来,何况如今姒槿还穿着一身丫鬟衣裳,垂着头,一边用手抹着她不存在的眼泪。
家丁丝毫没有发现这位“丫鬟”的异样,甚至因听到屋中“姒槿小姐”晕倒的消息有些惊慌,毕竟今日可是赵府的要紧日子,若是出了点差池,他们怕是在赵府做不下去了。
于是家丁连忙对姒槿道:“你赶紧去通知夫人!”
“好。”姒槿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死命弯着腰的姜陵,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姒槿说罢,急急向外走去。姜陵也连忙跟上。
目送着二人的背影远去,其中一位家丁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后面那个丫鬟有些怪怪的?”
“怪什么怪,去看看姒槿小姐的状况要紧。”
“可是我们几个男人,实在不便。”
“那就在这候着,等人来!”
几名家丁在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直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喜婆才带着几名丫鬟不紧不慢地走来,过来也没搭理门口的几位家丁,直接鼻孔朝天的进了院子里。
门口的几位家丁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作为赵府的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闭上嘴巴守在门外。
喜婆进了院子,在姒槿门口站定扬声道:“不知姒槿小姐安静好了没有,吉时已到,是时候上花轿了。”
房中无人回应,喜婆有些不满,顿了顿,继续道,声音中多了几丝警告的成分:“新娘子莫要哭哭啼啼,不然到了夫家让人家膈应。”
依旧没有回应,喜婆面色一沉,看了眼天色,心中有些着急。守在外面的家丁看喜婆站在外面自言自语,实在看不下去,于是进入院子里提醒:“那个,姒槿小姐,好像哭晕过去了……”
“什么!”喜婆声音尖细,听到家丁的话瞪大了眼睛,随后面上的惊愕很快被怒意代替,上前一把推开正房的门,快走几步进入东间,一眼就望见趴在梳妆镜前的“新娘子”。
“喜婆,这,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丫鬟是没见过世面的,第一次遇见如此情况,有些惊慌。
“君家的时辰我们可耽误不起,反正君家要的是人,只要人没事,管她晕没晕,送上花轿要紧。”
听了喜婆的话,丫鬟点点头,上前一同将“新娘子”扶起,架着新娘子向外走去。那边赵夫人已得到“新娘子”哭晕的消息,见丫鬟将“新娘子”送上花轿,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中还忍不住暗骂,姒槿这个小贱人,果真是一刻也不能安分!
丫鬟将“新娘子”送上花轿,退下来后揉了揉自己微酸的手臂,这新娘子平日里看起来瘦瘦弱弱,这分量还真的不清。
在声声鞭炮声中,花轿渐渐远去。君兴邦骑在高头大马上,面露喜色,满面红光,他只希望快快回去与他的小娘子共赴巫山,却不知真正的姒槿早已趁乱溜出赵府,跑到了西边的山林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忙策划案忙到头掉,要不WIFI炸掉,我咕咕咕,对不起。
第43章乞丐
出了赵府,姒槿与姜陵就近躲进西边的山上。因担心赵家人发现,两人行进的速度很快,过了晌午,便已翻过一个山头。
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树林阴翳,繁盛的枝叶遮了大把的阳光,使得林中看起来有几分昏暗。
姒槿扶着腰走走停停,最后实在顶不住,寻了一棵粗壮的雅榕树,扶着树干滑了下去。地上长满青草,坐上去松松软软。姒槿坐下呼出一口浊气,对走在前面的姜陵道:“歇一歇。”
听到姒槿说话,姜陵回过头来。此时他身上依旧穿着一身丫鬟罗裙,衣裙万分不合身,套在他身上有说不出的滑稽。见姒槿坐在地上,姜陵指了指头顶道:“你看这天色,现在不走,等天色暗下来,估摸是要下雨的。”
姒槿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有气无力地道:“可我实在走不动了,若你实在着急,便先走吧。”
“我怎么可能将你一个女人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么做未免也太不是男人了。”姜陵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来到姒槿身旁坐下,“那便歇一会儿再走。”
姒槿因昨晚没有睡好,今日一大早又长途奔波,此时额头有些微微作痛,坐在树下小眯了一会儿,身旁的姜陵知她身子不适,也没有出声,直到姒槿的鼻尖感到一点湿意才睁开双眼。
“好像是滴答雨丝儿了。”姜陵连忙起身道,“我们得赶紧寻个地方避避雨。”
姒槿不得不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爬起来,与姜陵一同寻找避雨的地方。
在雨下大之前,他们寻了一个山洞,顺便还在路上抓了一只野鸡。
姜陵在一边收拾柴火生起火堆,一回头就见姒槿拿着他的佩剑,动作熟练地为野鸡放干了血。
洞外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天色也逐渐昏暗,山洞之中却飘出鸡肉浓浓的焦香。
姒槿烤鸡的一番动作着实惊到了姜陵。咬了一口香焦可口、外酥里嫩的鸡腿,姜陵眸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忍不住对姒槿竖了竖大拇指,道:“没想到你手艺还真不赖。”
姒槿慢条斯理的撕下一块鸡肉填入口中,味蕾顿时被鸡肉的香味俘获,她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也诧异,没想到她的手艺竟这般好。
“你失去了记忆,你看你烤鸡的手艺这般好,家中莫不是个杀鸡的吧?”
姜陵道出了姒槿心中的猜测。她方才也在想,在凤州县集市上买回的烤鸡都没有她手中的这般美味,莫不是她本家真是卖烧鸡的?
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姒槿吃饱,用随身携带的手绢擦净了手,望着洞外漆黑一片,对姜陵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去何处?”
“北边的颍州县有我先前购下的一处宅院,我打算先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姜陵将吃完的鸡骨头丢进火堆中,然后反问姒槿,“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她有什么打算,姒槿垂下眼眸,她什么也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亲人,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家。
“我吗,我大概是要去寻我的家人吧。”姒槿低声道。
姜陵点了点头,又忽然记起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家,也没有什么去处,不若先去我那里住。前日你收留我,今日我便报答你,怎样?”
姒槿狐疑的看相姜陵。
接触到姒槿审视的目光,姜陵连连摆了摆手:“我可没有别的想法,我可是正人君子。”
听姜陵这么说,姒槿垂下头来思索,若是她报官寻亲,也不会立刻有消息,她又身无分文,的确不如先寻一个落脚之处。
想明白这一点,姒槿才抬头看上姜陵,道了一句:“多谢。”
夜色渐深,雨势渐停。姜陵抱着他的佩剑已熟睡过去。
姒槿坐在草堆上,身后是冰冷的石壁,耳边是姜陵轻微的鼾声。因他们拾的草不多,火堆已熄灭许久。已过暑季,微凉夜风灌入洞中,吹入些许雨水的湿意,带来几丝寒意。
姒槿抱着双膝,使自己尽量缩成一团抵御寒意。她已许久没有休息,意识有几丝模糊。
朦胧中她恍惚记起,似乎是什么时候,也是在这样的雨夜,她和一人也如这样一般被困在山洞之中。
那人缓缓走至她的身边,将一件绣工精致的墨色长袍披在她的身上,她闻见衣裳的淡淡兰花香。
“姒槿……”那人轻唤她的名字,他的声音中压抑着无数的情绪,喑哑而温柔,仿佛是在诉说缱绻的情话。
他细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眉眼,最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的眉间落下轻轻的一吻,随后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抹朦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