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姒槿与苏姒盈在坐在芙蓉园的亭中,恰巧遇上携着苏诏的皇后房凝。房凝虽已是皇后,却没半分皇后的架子,身后只随了几个宫女。
来到亭中坐下,皇后看着姒槿与苏姒盈二人调笑道:“想不到你们姐妹二人如今关系倒好了许多。”
苏姒盈闻言,红着脸笑了笑,道:“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总爱跟皇姐计较。”
“皇嫂怎么出来了?”姒槿抬手倒了一杯桌上的凉茶,递到皇后手边。
“刚从母后那边出来,闲着无事,便想出来走了,不成想巧得很,正好遇见你们。”皇后执起姒槿递来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凉茶说道。
皇后的话刚刚落下,不远处便传来男人交谈的声音,姒槿坐的那个位置只能瞧见一身明黄色常服的苏承宜,其余几人被茂盛的草木挡的严严实实。
皇后听到声响,也转头看去,看了一眼便回过了头道:“听闻昨日北疆使臣已到邺京,今日已经入宫,不成想竟会在这里遇到。”皇后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大魏战败,也只能退步议和,前些日子皇上接了北疆递来的折子,已好几夜未曾睡好……”
姒槿拧眉,看向皇后,不解问道:“难道是北疆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皇后摇头:“本宫也不知……”
“皇后、长宁、长乐,你们怎在这里?”苏承宜略带惊讶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坐在亭中的三人听到声音,便自然地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妾身无聊出来走走,恰巧遇上了两位妹妹,便一同坐下说了说话。”皇后率先出来解释,抬头时看到苏承宜身后的二人,愣了愣,疑惑开口问道:“这二位是?”
“哦,这二位是北疆的使臣,北疆二殿下和北疆国师宗政开宗政先生。”
熟悉的称呼听入姒槿的耳中,姒槿在那一瞬间倏地浑身僵硬。
慕容二皇子……慕容繁。
缓缓抬起头,姒槿一眼便望入那人墨色如深渊的眼中。
已有数月未见,慕容繁仍是当初的模样。他金冠束发,眉目如画,他身上穿的是独具北疆风情的立领长袍,领口与袖口处是以金线绣制的金色云纹,华丽而雅致。
他长身玉立,静站在苏承宜的身后,明明面上没有半分旁的表情,可是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中只装有姒槿和无尽的温柔。
本是一句话未言,却似道尽千番。
姒槿袖下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别过目光。
姒槿的心乱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然将曾经忘却,可是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已然眼睛酸涩。
在场的人说了些什么,姒槿一句话也未听清,直到苏承烨带着两位北疆使臣离开,姒槿才无力地坐下。
“先前只听闻慕容二皇子俊俏得很,甚至曾夺长乐芳心,如今一瞧,果然惊艳。”皇后还在调笑苏姒盈,没有注意到姒槿的不对。
苏姒盈听到皇后的话,无奈地笑了笑:“那时总不懂事,慕容繁此人总一副细致温柔的模样,其实却是我见的最冷漠之人,他的彬彬有礼之下是拒人千里的冷漠。我也时常怀疑,不知慕容繁喜欢的,会是怎样的女子。”苏姒盈说着,轻抚了抚小腹,又道,“往年旧事早已是过眼云烟,如今我只希望我腹中孩儿能平安长大,能等到他爹爹平安归来。”
皇后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苏姒盈放在桌上的手道:“你是真的长大了……倒是姒槿,还得为她的婚事操心,如今这姐姐倒活成了妹妹……”
“……”
“姒槿?”许久没听到姒槿的声音,皇后转头担忧地看向姒槿,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皇后的声音,姒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皇后担忧的神色,勉强勾起一抹微笑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姑姑,哭哭,姑姑,哭哭!”坐在皇后怀中的苏诏十分不给姒槿面子,张开双手就要往姒槿怀里爬,爬到姒槿怀中,伸出小手便向姒槿眼角擦去。
见苏诏的动作,皇后吓了一跳,害怕小孩子不知轻重伤到姒槿,连忙将孩子抱回怀中,担忧地看向姒槿:“姒槿,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姒槿低下头,自己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站起身来,道:“没事,只是方才身子有些不适,我先回宫了……”姒槿说罢,对皇后微微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看着姒槿离开的背影,皇后与苏姒盈对视几眼,不解问道:“姒槿是怎么了?”
苏姒盈目光落在姒槿方才握着的茶杯上,茶杯之下洒出许多茶水,看着这些洒出来的水渍,苏姒盈若有所思,却只道了句:“不知道。”
姒槿回了灵沂宫,一整日也未再出门,甚至连晚膳也没吃。
第二日一大早,姒槿刚无精打采地起身,便有元和宫的宫人来传召,说是苏承宜要见她。
梅萱在身后为她将长发束起,姒槿却只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良久梅萱将最后一朵珠花插在姒槿的发髻上,姒槿从凳上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外走去。
姒槿到元和宫乾坤殿时,殿中除了苏承宜还有之前在御花园中见过的慕容繁和宗正开。
姒槿福身行礼,苏承宜道:“姒槿无须多礼,坐下吧。这二位你先前在芙蓉园见过,这位是北疆的二皇子,这位是北疆国师。”
苏承宜为姒槿介绍完,便转头为北疆的二人介绍:“这位便是朕的胞妹,长宁长公主”。
“长宁长公主曾对在下有救命之恩,繁没齿难忘。”慕容繁出声,声音温润。
“原来是这样,不想长宁长公主竟救过二殿下。”宗正开轻笑一声道,“待日后嫁去北疆,长乐公主便是二殿下的嫂嫂,这也是一种缘分。”
听着宗正开的话,姒槿袖下双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刺入手掌之中。
她就知道,这个时候北疆来使,是来和亲的。
上一世长乐未嫁,如今是该轮到她了。
宗正开一语毕,殿中陷入莫名的沉寂。
最后还是慕容繁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本皇子定然会护好公主。”说这句话时慕容繁正淡淡地望着一副嚣张模样的宗正开,他的话中隐隐夹杂着冷意。
座上的苏承宜面色不佳,轻咳一声将话语权落在自己手中:“姒槿,今日叫你来,正是向问一问你的意思。二位使臣来魏为北疆太子求娶大魏公主……”
“魏帝陛下,如今尔魏宫之中适龄的公主仅有长宁长公主一人,这还有什么好商议的?”苏承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宗正开给打断,“大魏战败,如今我等奉吾皇与太子殿下之命前来,哪怕长宁公主不想嫁,也得嫁。”说着,宗正开冷笑着瞥向慕容繁,“是吧,二皇子。二皇子能作为使臣前来邺京,也是太子殿下在吾皇面前鼎力推荐,毕竟二皇子在大魏做质子这么多年,对邺京可是熟悉的很呢。”
慕容繁冷冷地看了总政开一眼,并未回应宗正开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殿上的苏承宜,拱了拱手道:“陛下,吾皇的意思是,割让十座城池与公主和亲,任选其一。”
苏承宜面上表情未变几分,藏在案下的手却几乎要将手中的狼毫硬生生掰断。
一边是大魏国土,一边是他的亲妹妹,这叫他如何选择。
“皇兄,长宁愿意和亲。”姒槿沉默许久,终于在苏承宜左右为难举步维艰时开了口。
她抬起头,站起身,一步一步来到大殿中央缓缓跪下,长而艳丽的裙摆在她跪下时落在地上似一朵绽开的牡丹,她沉声开口,“长宁是大魏的公主,这一生未曾为父兄分忧,如今为两国战事不断,若是和亲能换来两国安宁,姒槿愿意。”
“姒槿……”看着跪在殿下的妹妹,苏承宜为难的蹙起了眉头。
“臣妹意已决,皇兄无需再为难。”
这是姒槿在苏承宜面前第一次自称“臣妹”,她只是想告诉他,她也是大魏的臣,撑起整个大魏,不一定只能靠他一人的肩膀。
看着在地上久久叩首的姒槿,苏承宜闭了闭眼,良久后才哑声开口:“好。”
******
日已西斜,慕容繁从魏宫离开,独自一人步行前往行宫。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街边是店铺小贩的叫卖声,路边有江湖艺人的杂耍,他走在街上,却融不到人群中去。
“哥哥哥哥,要买花吗?”有提着篮子的小女孩跑上前来拽着慕容繁的衣摆,细声问道,“漂亮哥哥,要买花吗?这是刚刚摘下的紫薇花。”
慕容繁僵硬地低下头,看向女孩手中的篮子,篮子中有各种各样的花,都是刚刚摘下的,十分新鲜。
“哥哥喜欢哪一支?哥哥这么好看,我可以买一支,送一支。”小女孩一笑,露出掉的参差不齐的牙齿。
慕容繁的目光缓缓从女孩手中的篮子上移到女孩儿的耳畔,在那里别着一朵粉色的小花。
与篮中的新鲜的花朵不同,那朵小花已有些枯萎,甚至已有花瓣自花萼上脱落,落在小女孩的发间。
“这是什么花?”慕容繁指了指女孩耳鬓,出声问道。
“这个?”小女孩一愣,伸手摸向自己的耳边,触碰到花朵时,不小心带下一片已然萎掉的花瓣,“这是木槿花。”
“还有吗?我都买下了。”
小女孩有些为难:“可是木槿花朝开暮落,现在已经快枯萎了……”
“无妨。”
“好吧。”小女孩拗不过,“哥哥你等等,我帮你找找篮子里,应该还剩下许多没有卖出……”小女孩话音未落,眼前就伸来一只堪比白玉的手,那手手指细长好看,手中递来的是一块银子。
小女孩长这么大也未见到这么多钱,顿时急了:“这么多钱,我找不开呀。”
“不用找了。”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接在手中,再抬头时眼中已蓄满泪水,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的:“谢谢哥哥,我娘亲有银子买药治病了,这篮子和花都送给你吧,谢谢哥哥,哥哥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女孩将花篮放在慕容繁面前,握着慕容繁给的银子转身跑开,很快便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慕容繁弯下腰,将篮子拿起,转身继续向行宫的方向走去。
已经入夜,行宫之中只有一间房间还灯火未灭,宇文元嘉翻窗进入,就见慕容繁衣衫整齐地坐在窗边的桌前,看着桌上已经枯萎的花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晚些还有一更
第91章毒誓
上前执起桌上一朵已然枯萎的花,宇文元嘉仔细瞧了瞧,也未看出有什么不同,只是他大约能猜出慕容繁在为何是烦心。
自从西洲回北疆,慕容繁便时常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叹了口气,宇文元嘉道:“殿下,根据您的安排,属下已联系到北方部族中的线人,没有意外的话,呼延王很快便有动作。不过属下有几分不解……”
“讲。”慕容繁将视线从一桌枯萎的木槿花上收回,转头看向身侧的宇文元嘉。
“呼延王与北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殿下是如何教呼延王愿意同太子联姻的?”
“太子早有意向通过娶呼延公主而笼络呼延王。早在几年前,呼延公主来北疆时,太子便与呼延公主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当时呼延王力阻,是因为太子的舅父曾冒犯过呼延王,却被皇后以太子的名义力保了下来。呼延王因此记恨上了太子,发誓不与北疆邦交。”
“发此誓实际只不过是呼延王在面子上过不去,呼延部族不过是北方的一个小部族,他们实际还是想要依靠北疆而站稳脚跟。月前太子舅父失手误杀朝堂重臣本就该是死罪,我只是安排了人在将人处以绞刑后,将尸首转交给呼延王以显太子诚心罢了。如此一来呼延部族保住了面子,呼延公主心中又放不下太子,呼延王定然想要与太子联姻。”
“可是……”宇文元嘉还有些疑惑,“殿下为何如此笃定,太子会放弃与大魏的和亲而选择与呼延王联姻?”
“这还不简单?”慕容繁从椅子上站起身,小心翼翼将摆放在桌上的花收拾进一边的篮子中,一边道,“与大魏和亲是父皇的意思,因为只要与大魏有了姻亲关系,便无需再担心两国战事。北疆此役虽胜,却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北疆经再经不起一场战事,只得休养生息。而太子若是能与呼延部族联姻,便相当于有了呼延部族的兵力支持,至少对付我会省力许多。”
听完慕容繁的解释,宇文元嘉拧了拧眉,有些不满:“殿下如此一来却是给自己寻了麻烦,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慕容繁放下手中的花篮,来到窗边打开窗户。
屋外夜色暗沉,夜空之中只有寥寥几颗明星伴月。夜风徐徐吹入房间,吹得房中的烛火明明灭灭,吹起了慕容繁散在身后的墨色长发,吹起了他宽阔的白色衣袍。
就在宇文元嘉以为等不到慕容繁的回答时,慕容繁望着窗外的一片夜色却开了口:“值得。”
“这一世,为了她,什么都值得。”
******
次日清早,姒槿洗漱完,刚刚开始用早膳便有凤栖宫的人匆匆赶来,说是太后娘娘在宫中因和亲之事同陛下大发脾气。
姒槿闻言,放下手中的碗筷,便急匆匆地赶去凤栖宫。
到了大殿之外,远远地姒槿就听到殿内传来瓷器摔在地上破碎的声响,伴随着太后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苏承宜,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做?”太后的声音几乎声嘶力竭。
姒槿连忙提起裙摆,小跑进殿。
一入殿,姒槿便见苏承宜身着一身龙袍跪在太后身前,而太后手中则握着一盏水晶灯,正向这边摔来。
水晶灯被摔在姒槿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迸得到处都是,而苏承宜却仍旧跪在那处一动不动。
眼看着太后又拿起了桌上的香炉,姒槿见状,连忙冲上前去将香炉从太后手中夺下:“母后,您这是做什么,这样会伤到皇兄!”
“你叫他皇兄,他却没将你当作妹妹!”香炉被姒槿夺走,太后握住姒槿的胳膊,开口时声音已然哽咽,她扶着姒槿,轻抚上姒槿的脸颊,眸中含泪道,“姒槿,你怎能答应他去和亲?你可知北疆离邺京有多远,你可知若是嫁去北疆,你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邺京了!姒槿,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让母后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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