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徒生》TXT全集下载_16(1 / 2)

我的安徒生 明开夜合 4738 字 2023-09-04

自知可能说错了话,不敢再开口了。

心里很是懊恼。

等吃完饭,梁司月收拾过餐桌,把碗盘都丢进洗碗机里。

洗净跟食材一起下单的蓝莓,拿白瓷的小碗装着,回到客厅里。

柳逾白坐在沙发上,而梁司月将碗推到他面前,顺势在茶几边的地毯上跪坐下来。

两人一起吃着蓝莓,梁司月不时地转头去看柳逾白,最后忍不了这样奇怪的气氛,直接道歉,为方才饭桌上的口没遮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柳逾白不高兴,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柳逾白听她神情沮丧地说“对不起”,看她一眼,并未说什么,而是站起身,忽地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小孩儿。”

从她身后绕过去了。

梁司月一愣,不由地伸手按住自己的头顶,目光追随他而去。

他拿了一支烟,点燃,将打火机丢在置物架上一个黄铜色的盘子里,随即走到了窗边。

他在地板上坐下,一条腿撑起来,抽了两口烟,许久沉默。

梁司月在这样的安静里煎熬极了,就在决定是不是干脆直接告辞的时候,柳逾白忽地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地板,也不看她,“过来。”

梁司月手里还捏着一把蓝莓,顿了顿,赶紧走过去,就在他的斜对面坐下。

她看见落地窗上映着两道身影,柳逾白正在看她。

她不敢转头去,只觉得自己渐渐被烟味笼罩,无由紧张,于是无意识地往嘴里送了一颗蓝莓,缓慢地咀嚼。

紧跟着听见柳逾白的声音响起,语气很陌生,是她从前从未感受过的。

柳逾白问她:“对我家里的事,了解多少?”

“我爸知道的,我基本都知道。”梁司月小声回答。

柳逾白没有追问,那你爸又知道多少。咬着烟,缓慢地吸一口,然后才又开口。

他读完初中,执意从程淡如身边离开,回到柳文藻跟前去读书。

柳文藻虽是他的父亲,却不信他,觉得他这样做,一定有所图。

且柳文藻被一重愧疚心理架着,却又无力解决,只能以加倍的坏脾气,处理两人日趋紧张的父子关系。

自然,那段时间并不好过,柳文藻防备他,潘兰兰更是无时无刻不紧盯着他。他没有任何资本与两人起冲突,夹在中间,只能时时隐忍。

为什么不跟周洵一起过生日?

因为每年生日筹备前,都要见证一堆的懊糟事。

潘兰兰不想一起办,怕儿子被抢风头,更怕请来的宾客,暗地里将元配的小孩儿与她的做对比。

她那时根基不稳,尤其计较这些表面功夫。

至于柳文藻,觉得可以一块儿办了省时省力,但另一方面,又因为潘兰兰的枕边风而主意不定。

索性,柳逾白就自己提出要回南城跟母亲程淡如一起过。

但程淡如并不收留他,视他为叛徒。

他就习惯一个人过了。

一番陈述,他连方才车上,梁司月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也一块儿回答了:有没有惜才之外的其他理由?

有。

夹在两方左右为难的梁司月,叫他想到当年的自己。

无非,那时未得满足的匮乏感作祟,叫他不由自主地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柳逾白说完,便继续沉默。

梁司月知道拥抱会是唐突,且她并无这个胆量。

听完他的话,她连应该摆出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于是只好伸出手去,手掌摊开,小声地问他:“……吃蓝莓么?”

柳逾白终于抬眼看她,蹙眉,嫌弃极了的表情,“哄小孩儿呢?”

“那……”梁司月看着他,尽量保持神色平静,心脏却在勾画七上八下的运动轨迹,连起来可能就是副心律不齐的心电图。

哎,她真的是……能被柳逾白视为少年时期的代偿对象,何德何能。

“我可以为柳先生做点什么吗?”

第36章3.14

柳逾白闻言,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身上这条泡泡袖的连衣裙,长度刚到膝盖上方一点点,也因此,她是膝盖并拢的跪坐姿势。

给他递蓝莓的时候,她身体略略地前倾了一些,离他更近,让他一眼能看清,她深棕色的瞳孔的纹路与渐变。

她的目光里,有种写论文的大四学生,路上派发调查问卷时的恳切真诚。

柳逾白不由地笑了。

他从不沉湎于自伤,讲这番话只是陈述语气,某人,倒是比他更入戏。

他伸手,拊着她额头,轻轻往后一推,嫌她离得太近。

手落下时,顺便抓走了她掌心里的蓝莓,一把扔进自己嘴里,随后向着茶几一指,叫她拿烟灰缸来。

梁司月忙不迭地起身,拿来递给他。

柳逾白一手端着烟灰缸,揿灭了烟,偏头看她一眼,她脸色是雪糕纸揭去,覆一层薄薄冰霜,一瞬即化作凉雾的白皙。

这并非一张没有吃过苦的脸,但与世俗最丑陋的暗面没有半分沾染。

叫他觉得,刚才对她掏心的这番话,是不是无意中利用了她的同情心。

毕竟,小孩儿根本不懂,巧言令色一贯是商人的武器。

他有一瞬间的好奇,如果真顺着她的话,提出什么过分要求,她会照做吗?

但也仅仅只是好奇,他不想“诱拐”这一张与世俗无染的面孔,毕竟她还年轻,有自己的心思和打算。虽然对他来说,这事儿轻易得跟吃饭喝水一样。

于是他说:“用不着你为我做什么。你只管好好拍戏,别给我惹麻烦。”

梁司月乖巧地点点头,却在垂眼时无声叹了口气。

“怎么,觉得我太严厉了?”

“不是……”梁司月看他一眼,“我以为会是……工作之外的要求。我已经够规矩了。”

“规矩吗?”柳逾白不以为然的语气,“规矩还去掺合周洵的事?原定他的几部偶像剧都换了人,他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

“诶?”梁司月眨眨眼,压根没听明白柳逾白的话题是怎么转的风向,“这和周洵有什么关系么?而且,我没有掺合……”

柳逾白片刻无语,嫌她笨,非要他将话说得这么浅薄明白:“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想积累感情方面的经验无可厚非。但周洵这人,拿定主意的事,一般不会更改。你犯不着……”

梁司月总算听明白了,脸一下涨红,“……您觉得我喜欢周洵?”

柳逾白瞥她,“不然呢”的眼神。

“我没有……我起初以为,今天提到的这两件事,是周洵帮忙的,一直对他心存感激。以前没有,现在知道不是他,就更不会……”她戛然住声,感觉这话再说下去,就近于露骨了。

脸更热,目光盯着木地板的缝隙,盯着烟灰缸,盯着柳逾白骨骼分明的脚踝,就是不敢盯他本人。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

总算,她听见柳逾白笑了,问她:“你去横城,跟周洵真是偶遇?”

“当然!”梁司月找到反击立场似的,终于敢抬眼看他,“原来您不信?我为什么要说谎?”

柳逾白笑看着她,“你当然有理由说谎,怕我怪你不务正业。”

“原来柳先生这样看待我的。我如果真的一意孤行要做某件事,才不会怕你怪。您也不过只是我的老板,又不是我的家长,我家长都不管呢。”她因为他冤枉了自己而觉得委屈,越发振振有词。

她这么像是被踩着尾巴似的,柳逾白就更想逗她了,“听你语气,想让我跟你道歉?”

“当然。”

她其实迟疑了一下。

色厉内荏啊。

柳逾白笑容更甚,“你方才不是说,想为我做点儿什么。那就麻烦梁小姐原谅我吧。”

“这个机会已经被你用掉了,你叫我好好拍戏,别给你惹麻烦。”

“是吗?不再给一次机会?”

“不给,没有了。”

倘有旁人在场,一定觉得两人对话幼稚极了,然而局中人一点不觉得,反而乐此不疲。

柳逾白说:“看在我生日的份上。”

梁司月说:“已经很看在您生日的份上了。”

柳逾白笑了,小朋友寸土不让,没办法,“行,我道歉,不该觉得你在说谎。”

梁司月很是勉强的神色,“柳先生的道歉,只停留在口头上么。”

柳逾白笑得仿佛就在等她这么说一样,“那我也给你一次为你做点什么的机会?”

梁司月一下顿住。

果真色厉内荏,他敢给,她都不敢接。

柳逾白目光带笑,看着她,等她究竟要拿什么要求,来兑这次机会。

梁司月沉默了好久,抬头瞥他一眼,“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不是正式生效的——如果,我要钱,很多的钱,您会给吗?”

柳逾白看她的眼神,仿佛觉得这要求简单得简直是一种羞辱。

梁司月又开口,依然加了一堆“如果”:“如果想要您的这套房子……”

柳逾白无法忍受她匮乏的想象力,“就没其他想法了?”

梁司月谨慎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刚刚说的只是如果,”她迎他的目光,鼓起勇气,“……我只是想先看看,这个机会的上限在哪里。”

柳逾白笑说:“肯定远大于你想象力的上限。”

换言之,在她的认知范围内,还没他不能办、办不到的事。

梁司月沉默一下,“我想好了。我想要……以后每次发消息,柳先生都要立即回复我。”

柳逾白挑了挑眉,刚想说“就这”,她已经开始替他拟定免责范围了:“当然,如果是开会、生病、陪家人、遇到麻烦、手机丢了……或者其他的不可抗力,也不是一定要遵守。”

被她排除掉这么多情况,这要求还有什么约束效力?

柳逾白觉得她实在可爱,下意识的动作,伸手一把揉乱她的脑袋,拜服更胜揶揄的语气:“……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梁司月一下慌神,目光低得不能再低。

他许了她无限放肆的空间,但她只敢脚踏实地要求这最简单的做到的——对他这样案牍劳形的人而言,也不见得有那样简单吧?

于是她小声地问:“……可以么?”

柳逾白说:“微信一天上千条消息,我不见得能立刻看到你的。”

“那……”梁司月眨了眨眼,睫毛一扇又一扇,思考时眨得快了,让人很想把手指伸过去,试试看是不是会带起风。

她正准备说“那就算了吧”,柳逾白笑着接上了下一句:“要不,你把你的对话框置顶?”

他冲着茶几那儿,放手机的地方扬了扬下巴。

梁司月犹豫片刻,起身拿起他的手机,又回到他跟前坐下,递过去。

他却直接报上解锁密码,让她自己操作。

这一幕,简直是上回在北城那个雨天的重演,不同的是,有柳逾白的一再怂恿,她好像终于敢顺杆爬了。

室内冷气实在不够,不然怎么会脸上越来越热。

她低着头,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点按出密码,解锁以后的界面何其简洁。

微信是放在下方的固定菜单栏里的,99+的红点提醒——可能,这是有轻微强迫症的柳逾白,唯一不得不妥协的地方,消息实在太多,稍有片刻不看,就看不过来了。

在点开微信之前,她最后看了柳逾白一眼,后者依然笑得像在纵容。

她于是直接就点开了。

手指滑动屏幕,径直地往下翻,翻了好久,久到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没找到我的。”

片刻,她“啊”了一声,想到可以用自己的手机给柳逾白发一条消息。

她一手拿柳逾白的手机,一手拿自己的,用后者给前者发送一个没什么意义的表情包。

立即,柳逾白的微信列表里,自己的对话框浮到了最顶端——用“浮”不准确,因为,它原本就是在最顶端的,且备注的名字是一个emoji符号的月亮,不是她的名字。

所以,她惯性思维地直接往下翻,才没翻到。

她脑袋一下空白,愣了好几秒,心脏乱七八糟地跳着。

还不敢相信,直到点进去,点右上角的三个点,看见设置菜单里面,确实是选择了“置顶”。

对面柳逾白依然笑着,朝她伸出手,“设置好了?”

心脏涨得要命,不敢问他,明明已经置顶了,你忘了吗?还是,你故意要让我看到呢?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被置顶,她更加想都不敢想。

她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把手机递给柳逾白,然后飞快地爬起来,“你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洗碗机已经运行完毕了,梁司月就顺理成章地在厨房里多待了一会儿,把碗盘都拿出来,放进橱柜。

一转身,没想到柳逾白没声没息地进来了,她吓了一跳,庆幸自己手里没拿东西,不然铁定摔个稀烂。

柳逾白说她,怎么拿个水也要拿半天。

她忙走过去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纯净水,递给柳逾白。

柳逾白抱着手臂,侧倚着流理台,看着她,顿了片刻,才笑一笑接过去。

梁司月实在慌得待不下去了,“那个,柳先生,时间也不早了,出门前外婆交代我早点回去,说小区附近最近有鬼鬼祟祟的人出没……”

柳逾白将水瓶搁在了手边,并不打开喝,问她:“想回家了?”

梁司月点头。

“不急,”他笑得意味深长,“还早。”

梁司月表情一下僵在脸上,小心翼翼地问:“……还有其他安排么?”

柳逾白不回答她,只往外走,让她拿上东西,跟他走。

梁司月拿着自己的包和手机,跟着柳逾白去玄关换回自己的鞋,再跟着下了楼,上了车。

待看着车窗外景色渐渐熟悉,分明是行驶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时,她才反应过来,又被他给骗到了。

……幼稚。

gu903();回去路程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