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月笑了,深感自己做这一行是值得的,“我这部戏还有两周就拍完,到时候就能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外婆叫她不用操心家里,还是工作为重。
打过电话,梁司月再问柳逾白,“你明天早上走么?”
柳逾白穿酒店的深蓝色浴袍,深色更易衬出一种内敛和清冷,在一起这样久,梁司月冷不丁地对上他的脸,还是会微微晃神,又窃喜这样一个云端上的人,是她所独有的。
柳逾白答:“上午九点。”抬眼,看她似有点魂不守舍的,便伸手去,将她肩膀一揽,往自己跟前带,“想什么呢?”
“想你呀。”
“梁小姐,我就坐在你跟前。”
梁司月弯眉而笑,也不说什么,主动凑拢去送上一个吻。
生日或是节日,总有不同于平日的一种气氛,这种气氛,同样会使亲密时感觉也殊为不同。但因为是柳逾白,梁司月不怕叫他看见,自己为他失控、为他舍掉自尊心地沉沦。
结束时,梁司月有一种久久不能平息的感觉,抱着柳逾白的手臂,不肯让他开灯,因为方才自己很没出息地哭了。
柳逾白笑了声,倒是没嘲笑她,搂着她的肩膀,说些别的,“跟你说过没有,《极夜》剧组给你报了最佳新人和最佳女主角两项。”
“小琪告诉我了。”她声音仍有不平静的微颤。
“最佳女主角我就不强求了,新人奖就这一次,得不到可就走远了啊。”
“什么走远了。”
“某人说的,得了影后让我发微博。”
梁司月笑了,“……这是长期目标,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你着急么?着急的话,也可以现在就发呀。”
柳逾白竟当真要起身去拿自己的手机,吓得她赶紧死死地将他按住。
柳逾白搂着她翻个身,挨近她,轻笑着问她,再来一次?
第72章5.14
第二天,柳逾白一早就得赶飞机,只够时间跟梁司月一起吃顿早餐。
池乔、周洵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回去继续工作。
梁司月上午照旧去片场,碰上林小希。
林小希无精打采,还为昨天被她妈妈扣着写作业,没能去参加梁司月的生日聚餐而闷闷不乐,直到梁司月答应她今天下了戏,她们两个人单独去吃夜宵,她才高兴起来。
林小希呈上嚷嚷了好久的“特别的礼物”,是她自己手绘的一本薄薄的日记,基本都是些片场和梁司月相处时的小花絮。
梁司月受宠若惊,笑说:“不得不说,这是我生日收到的礼物里面最花心思的一件。”
林小希不无得意,歪着头打量梁司月片刻,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小姨,那个柳总,是不是小姨夫?”
“嘘!”梁司月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
林小希笑她:“我不过是诈你一下。”
“……”
林小希做个封口的动作,“我会保密的,放心放心。”说着安抚似的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在剧场再待了两周,梁司月杀青了,带着两大箱子东西,返回崇城。
让她意外的是,这一次竟然有人接机。不知道是谁组织的,十几、二十来个人,男生女生都有,且都带了礼物。
梁司月头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差点慌了,保安在赶人,她不大忍心,就让他们不要挤在通道上,到旁边宽敞一点的地方去。
毕竟人不多,要签名合影的她都满足了,礼物原本是不想收的,但打头的一个女孩子哀求,说这是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不止一个人的,还有好多粉丝给她写的信。
梁司月不忍心继续拒绝,还是收下了,但是叮嘱他们,以后不要接机送机,也不要破费给她买礼物,她其实什么都不缺,喜欢她的话,关注她的作品就好。
领头的女孩子:“关注了!《极夜》我十刷了!”
梁司月噗嗤笑出声。
最后,梁司月让他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就和小琪抱着礼物,挥挥手离开了。
到了车上,梁司月放下满怀的礼物,坐下,摘掉口罩透透气,问小琪:“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的?”
“你想想看,你出行一趟得经历多少个环节,剧组、酒店或者机场,凡有一点关系,就能打听出来,现在追星已经是一条产业链了,自有一些人愿意做这些事,换点灰色收入。”
梁司月说:“我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我很不识好歹。我真心觉得,现实中遇到粉丝这样强烈地表示喜欢,会有一点压迫感。不是说不高兴,他们愿意看我的作品,对我来说就已经很满意了,额外的喜欢,我会觉得有一点回报不了,有一种欠人情的感觉。”
小琪点头,“我懂我懂。但是你要这样想,喜欢是一种自发的行为。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多为他做点事,让他知道你的心意?是一样的。”
梁司月被说服了,“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小琪笑说:“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啊,但我进这一行之前,很沉迷追星的。为偶像做很多事情,从来都是自发自愿,也不会觉得必须要有回报,看他一步一步变好,对我来说就是回报了。不过,那种职业粉丝组织粉丝群,每天做任务一样地‘打投’、‘控评’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至少我觉得,多少有点违背自愿追星的初衷,尤其一些未成年,本来时间、精力和金钱都很有限,不好好读书,生活只剩下追星这件事,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梁司月也是第一次听小琪聊到追星的事,笑问:“你的偶像是谁呀?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小琪苦笑:“……别提了,入行以后,才知道他人品有多差,私生活有多混乱,对外营造的高岭之花的人设全是假的,还没等到我跳槽去他团队的那一步,我就脱粉了。”
梁司月忍不住笑了,“那现在呢?”
“现在完全是社畜心态,每天跟那么多明星打交道,发现其实大家就是长得比较好看的普通人,很难让我再有追星的冲动了。”
梁司月说:“明星就是包装出来的商品,如果我的粉丝知道我私底下是这样面乎乎的,和我这张脸一点也不相干的性格,说不定也就脱粉了。”
小琪特别资深业内人士的语气总结:“作品过硬才是长红不衰的真理。”
机场开回家要一个多小时,小琪抱着手臂打起了盹,梁司月在飞机上睡得太多了,没什么困意,就打开微博看了看。
她偶尔会刷一下自己的超话,有时候能看见很有意思的内容,画的画、写的文字或者剪辑的视频之类的,虽然不能点赞也不能转发,但至少她是看到了的,也算是能力之内,对他们的喜爱之情的一种回应了。
这一回,一点进去就看见了方才在机场跟几个粉丝的合影,可能就是组织的人发的,语气激动地告诉大家,礼物已经送到手了:“月月子今天纯素颜,没有化妆!但是依然超级漂亮!近看皮肤太白太细腻了!本人超级瘦,感觉仙女平常都是喝露水的。而且她私底下一点也不高冷,非常非常软萌,说话超级温柔啊,好像怕声音一大就会把我们吓跑了一样,小心翼翼的样子还蛮好笑的。而且她一点架子也没有,不管是签名还是合影有求必应,还叫我们以后不要接机送机和破费了……入股月月子真的值!”
评论纷纷:
“羡慕嫉妒!”
“人间值得月月子!”
“这么说,我相信她私底下真的是直播母鸡下蛋和天天泡脚的沙雕了。”
……
梁司月看这些“彩虹屁”的看得有一点牙酸,但另一方面还是要承认,人都是喜欢听漂亮话的,只不过她从来不会过度在意,也算是最早做直播的时候,被人骂“无聊”骂出来的,宠辱不惊的心理素质。
到家,梁司月洗漱之后,吃过饭,先饱饱地睡了一下午。
柳逾白在公司,答应她今天不会加班,事儿一处理完就会回来。
下午四点半,梁司月正窝在沙发里,和外婆聊天、看电视、吃果盘,收到柳逾白的消息:想不想去看看你的生日礼物?
梁司月换了衣服,稍微弄了一下妆发,出门前,特意戴了一顶帽子——她约了明天去染头发,今天只能继续顶着这头粉毛出门了。
车停在门口,柳逾白穿的是衬衫和西裤,领带拆了,西装外套被他放在了后座上。
梁司月坐上车,先盯着他看了几秒,他也没动,微微挑眉地看着她,仿佛在问她,有何指教。
梁司月笑出声,伸手,身体探过去,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主动献吻。
柳逾白顿了一下,伸臂抱得更紧,将她脑袋扳得偏向一边,由他来挡住,任何可能来自前窗的窥探视线。
氧气快被夺尽,梁司月不得不伸手推开他,对上他有热度和笑意的视线,也难得的脸热了一下。
坐正,柳逾白问她:“先去吃饭,还是先去看你的生日礼物?”
梁司月当然选了后者,好奇心不得满足,她没法安心吃饭的。
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到了江水的另一岸,逐渐接近某个别墅小区。
梁司月讶然:“你不会告诉我,你送了我一套房?”
柳逾白不出声,看了她一眼。
梁司月笑说:“不是吧柳总,太没有创意了,亏我还期待了这么久。”
“……”柳逾白无语神色,“你看完了再发表意见也不迟。”
即便从没来过,梁司月也知道这个小区铁定寸土寸金,能在闹市搞这么一块临江的地,不建高层,只做别墅和小洋房,背后的开发商,恐怕也来头不小。
梁司月开了车窗,手臂撑在上面,闻到风里隐约里有湿润的花香,不知道是哪一种植物散发出来的,反正过眼处皆是从小区铁艺的围墙里,透出的一片潮润葱茏的绿。
拐几个弯,车开进小区,进入地下车库。
柳逾白泊了车,牵着她攀楼梯走上地面。这一下,梁司月彻底置于那幽微浅淡的香气之中,入目,是掩映于绿意之间的,一幢幢白色的小洋楼。
七弯八拐,在最临江的两栋挨着的楼的后院停下了。
梁司月问:“到了?”
柳逾白点头。
梁司月呆望着不敢动,因为一眼就看见了,种在院子里的那两棵菩提树。
柳逾白揽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往里走,推开了院子的栅栏门,边走边介绍。
这两栋原本各有独立的院子,他叫人打通了,重新规划,使院子连成一体。到时候他们两人住一栋,外婆和她爸住另外一栋,各自有独立空间,互不打扰,但需要的时候,也方便随时与隔壁联络。
且他问过了,外婆一直有打理花花草草的想法,院子交给她,既满足她的心愿,也顺带锻炼了身体。
梁司月在后院的石凳上坐下,眯眼看着自菩提树叶间透出的夕阳,实在一时间说不出话。倒不为房子本身,她相信按照她现在职业发展的势头,再做上十年,她也能负担得起。
为的是,柳逾白的这一份心意。
她手臂撑在石桌上,双手托腮,看着侧身懒散而坐的柳逾白,“柳先生,不过一个生日,你就送这么一份大礼,起点定得这么高,往后再遇上什么结婚纪念日之类,你打算怎么办?把天上星星送给我吗?”
柳逾白实在喜欢她的毫不忸怩和“大言不惭”,居然都开始算计“结婚纪念日”了。
揉碎的夕阳洒在他脸上,眉眼是叫人百看而尤为心折的清朗,他轻声一笑,反问她:“你又怎么知道我送不了?”
第73章5.15(第二更)
这两栋小楼,梁司月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勘察了一遍,这里虽然没有高层公寓的绝佳视野,但胜在环境清幽,且站在朝北的窗边就能看见江岸。
心动归心动,但这房子只差没明着挂个牌子标出“婚房”两字了,他们的关系,尚没有发展到这一步。
梁司月趴着窗户往外看,许久没说一句话,柳逾白便问她,有什么感想。
梁司月笑说:“感想就是,得赶紧好好拍戏。”
得了奖,才好名正言顺地搬进来。
柳逾白深知梁司月这人有多一板一眼,他隐约觉得当时那约定说不定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倘若梁司月就是差了点运气或者火候,始终得不了奖,他也就跟她一直耗着不成?
梁司月一点不知道柳逾白百折千回的心思,仍是趴着窗户傻乐,一面问他:“你把这两棵树刨出来,没人阻止么?”
柳逾白说:“我爸现在在家待业,新戏能不能顺利开拍,还得看我松不松口给他投钱,你觉得他敢阻止吗?”
“那树挖出来之后,不是要留下两个大坑。”
“填平了。抹上水泥,我看给潘姨跳广场舞刚刚好。”
梁司月乐得不行,心想柳逾白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有点坏,且是那种叫人恨得牙痒,又拿他没办法的闷坏。
天快黑了,这两栋楼装修还没完成,水电未通,赶在太阳没完全落下之前,两人离开了,去找地方吃晚饭。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梁司月基本都待在崇城,除了有时候接几个杂志或者广告拍摄类的通告,多半时间都是在学校上课,或是为新片《回音谷》做准备。
到五月底,参加过前期的剧本围读会,梁司月就正式进组了。
电影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镜头,是在柬埔寨的某城市拍摄的,一则这里搭景便宜,二则,电影为了规避一些审查上的问题,选择了将背景架空为东南亚的某个城市。
这部戏没有柳逾白为她保驾护航,又是戏份吃重的女主角,且角色的人物设定和她之前演过的人物完全不一样,难度不可谓不大。
从导演到主演,都是她没合作过的,和所有人都要从零开始磨合。
除此之外,导演还根据当地语言,原创了一种东南亚风格的方言,用以身为华裔的女主角和本地人的日常交流,以增加故事背景的真实感。因此除了拍戏,梁司月还得学习语言。
这儿地处热带地区,又逢雨季,天气始终又闷又热,她刚来时水土不服,身上长疹子。为了让皮肤更黝黑粗糙,贴和人设,化妆师每天要往她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涂上比肤色深很多的厚厚的一层底妆——她来之前就已经有意识在将自己晒黑了,但导演觉得还不够,需要化妆进行弥补。这样的妆容,捂一天下来汗流不止,疯狂爆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