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此时不放权,又待何时?
杨廷和迎立世宗有功,却仍因大礼议一事被踢出朝堂,夏言人头落地,严嵩一手遮天,任首辅不过十五年罢了。
他任了九年首辅,自觉已竭尽所能。
天下焉有百年之首辅?
君臣相得或许难为,但也不必生怨。
第241章上疏
《育言报》这事一过,柳贺依然安安静静当他的大宗伯,经此一事,礼部众官员对他倒是十分信服,毕竟他敢为了礼部的事找上天子。
沈和是冯保心腹,一般官员根本不敢得罪,柳贺平日是温和知礼的书生,大怒之下却能将沈和一把抓住。
观其行而知其人,柳贺平日都是能让则让,可一旦遇上要事,即便得罪了首辅、天子甚至太后,柳贺也往往能主动站出来。
这样的上官总是令人敬佩的。
当然,柳贺行事并不蛮干,而是依势而行,如今李太后已摆出了一副不过问朝政的架势,不得不说,其中必有柳贺的功劳在。
……
柳贺回京这几月中,除了李太后命人查封《育言报》外,一切风平浪静。
作为礼部主官,部务有余有丁、何洛文两位侍郎分担,柳贺平日所为便是申明礼制,在礼部与内阁之间充当沟通桥梁,另外,他也在关注倭国、朝鲜二国的动向,此事知悉者甚少,柳贺回京后,便由他亲自过问。
万历八年本该是风平浪静的一年。
——如果在十二月时,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未上疏的话。
到十二月时,京中各衙门忙碌得可谓热火朝天,年前的事必须先处理完,再给在京官员发了俸禄节礼等,到这个时候,各衙门之间待遇的差距也就显露出来了。
六部之中,户部与吏部一贯是不缺银的,前者借清丈田亩与一条鞭法之便,收归国库的银钱比前些年多了数成,仅田亩一项,弘治时是三百万顷,万历六年的数字是七百一万三千九百七十六顷。
户部年底就不必忧心了,军饷够发,赈济灾民的银子也充足,在京各衙门的官员也能过个丰盛的年景。
至于吏部,则是上上下下孝敬太多,就算京官们都穷得叮当响,吏部官员也不可能缺钱。
若论最穷,那必然是礼部。
但自《育言报》办成后,靠着一印数十万份报的积累,礼部官员除了自身的俸禄外,还能再多收一笔。
其实大明官员爱哭穷,可兜里真正穷的并没有几个,毕竟官员们不靠俸禄过日子——柳贺如今是正二品官,年俸七百三十二石,比他刚任从六品修撰时的九十六石涨了七倍,那时柳贺都未觉得日子难过,更遑论现在。
潘晟任礼部尚书时对官员发俸便毫不小气,柳贺接掌了主官之位后也是如此,《育言报》所获的收益,他除了办报必需与发给张元忭他们的润笔费外,其余均拿出,作为福利发放给下属。
除此之外,礼部衙门年久失修,国子监也常报何处毁损,柳贺便允了一笔银给工部,请工部派人予以修整。
京官看似高高在上,但能经手的银子远不如地方官多,地方官进京,财大气粗者出手就是千两白银,这都不算贪污受贿,而是默认的人情往来,考成法推行后,此景象有所收敛,可久弊难消,大明官场以这种方式运行了二百年,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更改的。
像柳贺任二品尚书后,他既能参加会推,又能参加廷推,即推选官员都能发得上话,就如近日兵部尚书方逢时以年老乞休,吴兑有意争位,一出手便是数千白银。
王崇古、方逢时、吴兑皆是因促成俺答封贡起家,这三人都先后任宣大总督、兵部尚书,若方逢时病退,吴兑是不二人选,参与会推的官员必然都会投他,但吴兑依然送来了银两。
这就是默认的规则,纵然板上钉钉,规则却不能被打破。
……
到这个时候,官员们都等着忙完年前的活计,等着安心过年了。
可就在腊八节那日,宫外百姓家家户户都在烧
腊八粥,豆香与米香十分浓郁,柳贺早起上朝,天还没亮,鼻尖已嗅到粥的香气。
他先起了,杨尧还在酣睡,柳贺去隔壁屋看了眼知儿,知儿睡得脸红朴朴的,睡相可谓毫无下降空间。
看到知儿这般,柳贺不由有些想念纪娘子与妙妙。
他前日收到纪娘子寄来的信,说滚团已经不在,就葬在老宅的屋后,和柳信的坟冢隔了几步。
当年聘猫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时施允羡慕他家有猫,便常来摸猫逗乐,还给滚团带好吃的,之后两人都中了举,施允也能有一只猫了,一晃眼,到如今已有十多年过去。
柳贺心想,他恐怕再没有聘一只猫的劲头了。
纪娘子说,妙妙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常去滚团的坟包那处陪他,她原想乘船来京的,然而今冬严寒甚重,河上结了冰,她打算开春了再带妙妙回京。
出家门时天已微微有些亮了,柳贺上辈子上班从未起这么早过,但好在晚上不必加班,中途溜出去摸摸鱼也没人管他。
上了轿,往宫城走时,宫城下皆是上朝官员的轿子,官员坐轿也有规矩,遇上官衔比自己高的官员必须避让,但到了柳贺这个品级,满京城需要他相让的官员不过三位阁臣而已,阁臣和普通官员上朝的时间不同,倒也不必担心撞上。
因而,尽管此刻算是上朝的高峰期,柳贺的轿子却一路畅行无阻。
这几日上朝,摆脱了太后掣肘的天子可谓神采奕奕,朝臣们按规矩站好,向天子汇报着近日朝中发生的诸事,天子则耐心听着。
年底事务无非就是那些,若突然来了急事要事反倒令人惊慌。
当天子问出“众卿家可还有事要奏”时,官员们已经做好了要退朝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张居正忽然上前一步,向天子递了一封疏:“臣张居正有事奏。”
“张先生有话请讲。”
“臣蒙先帝垂爱,忝为内阁大学士已有十数年,国事繁忙,臣日渐觉得疲惫不堪。如今国朝内外一片焕然之象,官员皆重实务轻虚词……臣已老病,请陛下择一二明达稷契入阁参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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