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TXT全集下载_2(1 / 2)

羽绒 晚风 4841 字 2023-09-04

楚艾好像明白自己那股“难以拒绝”从何而来了,他问道:“就跟下意识觉得猫猫狗狗可爱一样?”

护士被他的类比逗笑了:“是这个意思。”

他心底平衡许多,整个人从今天晚上的一摊子麻烦上疏松下来,似乎没什么是真的能拿捏他的了。

仔细想想,早日看清了人渣的真面目,黄诗佩也没出事,体检室里的omega明天做完流产就会和自己失去瓜葛。让楚艾觉得今晚是个结,迈过去了,又是新生活。

日子混账,不也就这么过着。

他出了口气,终于感到胃里空着,很饿。

在飞机上也没吃多少,便吩咐护士帮他点了餐,且极为贴心地替白鸢要了孕期适宜的套餐,送佛送到西,对那个可怜的omega好点吧。

体检结果没什么问题,确认了明天做流产手术,医生还委婉地询问了去标记手术要不要安排,楚艾还真没想到,白鸢就先客气地拒绝了:“不用的,做流产就好了,谢谢您。”

医生摆摆手说,职责所在,不用谢。

两人一道回了套房,楚艾是个憋不住的,又很直白,白鸢还没来得及惊讶套房里精致的餐点,他就问出了口:“怎么不做去标记手术?”

白鸢啊了一声,又朝楚艾温温地笑:“太麻烦你了。”

“我又不差钱。”楚艾不屑,“来的路上不是给你看过名片了?替我瞎操什么心。”说完其实又有点后悔了,怎么总是气冲冲的?

说起车上楚艾给名片,还有点好笑,白鸢战战兢兢的,问,您为什么要帮我呀?

楚艾也觉得这样的作风不符合自己恶里恶气的性格,也不看白鸢望自己的眼睛,很装逼地说:“我们有钱人想做什么就做了。”

“我也不能回报您、什么。”

“我又不图你什么,”他啧了一声,“哪儿那么多事?有钱人的事你少管。”

余光里白鸢点点头,楚艾又主动问道:“你今年多大?”

白鸢说:“二十九岁了。”

楚艾就脸色很臭地答:“那就别‘您’来‘您’去了,我比你还小四岁,显得我多老一样。”

白鸢八成在腹诽有钱人都奇奇怪怪的,或许也觉得自己走运,毕竟这个有钱的omega老板虽然脾气差,但人不坏。看上去也很小,不是会把自己拐了的样子。

他当时便顺从地答应了。

这会儿却并不怎么顺从,心里很有谱地答:“不是钱的问题……等我离了婚,要财产分割的。到时候去标记手术,一般也是alpha和omega平摊费用。现在还没离,做手术也有些早了。”

他说得很在理,楚艾也熄了火,俩人在餐桌上落了座,一起吃饭。

白鸢吃得很认真,又很斯文,慢慢把荤的素的都吃了下去,间或放筷子休息一下,大概是生理性反胃,喝口水,就又接着一丝不苟地吃了起来。很像遵规守纪的小学生写试卷。

是了,刚刚医生说他营养状况虽然达标但并不算好,白鸢解释大概是丈夫的信息素自己接收得困难的缘故,医生点点头,说信息素等级偏低的omega怀孕是要辛苦些,劝白鸢也放平一点心态,不要为明天的手术紧张,否则容易出现心理焦虑引起的并发症。

但楚艾看在眼里,分明又觉得白鸢吃得这么认真不是为明天做准备,而是想给肚子里的小家伙补充点能量,想让它从“不算好”的状态到可以得到表扬的“好”。

楚艾的心情很复杂,饭后告知白鸢自己今晚会留宿在家属房,白鸢朝他点了点头,又说了谢谢,楚艾没忍住多看了一眼病床。

病房的装修十分温馨,绣花的布艺小沙发,边角圆润的木质床头柜,上面摆了只等待插上鲜花的玻璃长花瓶。

白鸢靠坐在床头,已经换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了,朦胧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双盛着秋池的眼,两瓣曲度柔和的唇,手还是一如既往地隔着被子,抚在肚子上。

楚艾像被绊住了,没迈出步子,多管闲事地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鸢愣了愣,才答道:“以后……先把孩子打掉,然后离了婚。”他的头稍微低了下去,手无意识地在肚子上转圈,“再看能不能找到工作。”

楚艾狐疑地走近,问:“你没工作?”

白鸢顺着楚艾接近病床的脚步抬起头,抿了抿唇,小小地“嗯”了一声。

楚艾还没继续问,白鸢就解释道:“我是全职在家的omega,婚后就没找工作了。”

“那婚前?”

“我研究生毕业之后,就跟丈夫结婚了。没来得及工作。”

楚艾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些,很不礼貌地说:“你还读了研究生?”

白鸢点点头,说了个楚艾听不懂的专业,看白鸢的表情,估计也不好找工作。何况他都快三十岁了,大学时期的知识只怕也早忘了。

“那你打算找什么工作?”楚艾干脆抽了把椅子坐到白鸢旁边。

“嗯……”白鸢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稍微坐起了些,答道,“我想去当保姆。我问过邻居家做事的阿姨了,她工资还是挺高的。如果不是全天候的保姆,也许还可以、做几份工。”

他似乎有了点动力:“我感觉考保姆证也不难,我在家这么多年,应该能做好的。”

楚艾凉凉地哼笑一声。

“那你知不知道,几乎没有人会招四十岁以下的omega在家当保姆?”

白鸢有些无措地看着楚艾,这个看面相就明显比自己小的omega,说出的却是要成熟现实得多的话。

“你至少应该基本知道,有条件请保姆照顾起居的大都是经济状况比较好的人,而这类人,又通常是alpha家庭——这是社会现实。omega有多不方便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打了抑制剂也难免有味道,在社会公德上显然并不方便,何况,”他几乎是嘲讽了,“白鸢,你很大概率会遭遇职场性骚扰。”

“当然也会有beta会聘请保姆,但出于避嫌,没人不会介意一个适龄omega在家做家务,他们宁愿要中介找一个能力差点的beta保姆,也不会选你。”

楚艾说的是事实,白鸢露出很迷茫的表情,等回神过来张了张嘴,也没发出声音。

楚艾准备回房了,多管什么事?闹得他自己也烦心,觉得白鸢天真可笑。

身后又小声传来一道不死心的声音:“万一,万一有omega雇主呢?”

白鸢说:“那聘omega当保姆,应该是有的吧?”

楚艾都懒得转身了:“你以为高薪omega有几个啊——”

两个人都愣了愣,似乎同时想起了某人在车上的有钱人发言。

楚艾眉毛鼻子一皱,想被踩了尾巴的猫。

是嘛,有钱omega,眼前不就有一个?

白鸢也不出声……他怎么还不出声?

楚艾关门进家属房了。

关他屁事!他又不要保姆!

楚艾:老子有的是钱

白鸢:啊这……

楚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鸢眼巴巴

楚艾:……

应该是缘更,但这几天我貌似害挺勤快

第4章

白鸢这个晚上睡得并不算好,在梦里皱着眉头,把自己蜷了蜷,窝着肚子。

他做了许多梦。

梦到和范卓文在家长的介绍下第一次见面,他不是第一次被父母拉出去相亲——因为等级实在太低了,是最末尾的F级,先前几次都没谈成。白鸢家里算不得很富有,但也有中产,家里并不想让他随便嫁了人,即便是最低级的omega,那也是个omega呀?总得发挥一点特殊体质的价值吧?

于是条件一般的beta和alpha两位长辈也不怎么看得上,最终相来熟人朋友的alpha儿子范卓文,等级不错,又是国企高管,对白家不大不小的生意来说正合适。才终于拍了板。

白鸢个性懦弱,都由着父母决定,他如今梦到和范卓文刚结婚的几年,其实还能体会到当初的庆幸,他得承认,自己稀里糊涂的婚姻,是幸福的。

他梦到丈夫彬彬有礼替他沏茶的手,坐近些则闻到alpha身上浓郁的信息素味,画面飞转,他们一起去民政局签字盖章,照完相,范卓文第一次吻了他的唇,笑话他照片上笑得干巴巴,难看。

白鸢很羞怯,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范卓文就自然地牵他的手,说,开玩笑呢,没怪你,怎么总是那么紧张?

范卓文长相上等,更别提他的笑了,只会让白鸢更加紧张。

他和白鸢一般年纪,但总是游刃有余的那个,每每这时就轻搂住住白鸢的腰,换走话题,十分照顾这个胆小的omega的面子。让白鸢很容易在alpha亲昵却不冒犯的接近中放下防备,甚至觉得,自己在被爱着。

他又梦到发情期的时候,丈夫一遍遍满足自己的样子。

白鸢一直有些守旧的思想,觉得omega发情很淫荡,范卓文就会温柔而又不容拒绝地抚慰他,让白鸢慢慢打开全身,捂着脸叫床。

范卓文会带着笑吻他:“小鸢,不要害羞。”

是因为自己太害羞了吗?梦里的白鸢十分难过地想,他昨天收到的照片上,范卓文正插着一个年轻的omega,看上去的确很奔放。照片里甚至还有另一个alpha,他的丈夫是不是一直顾及自己保守的性格,从来没有尽兴过?

要因为这个,失去范卓文吗?

白鸢在五年的婚姻中自问表现不算突出,但也并不觉得自己给范卓文带来了麻烦,明明alpha每晚回家都会吻他,夸赞他的厨艺,搂抱在一起睡觉,范卓文是爱他的吧?我也好爱他,这场婚姻一直是他为之庆幸的安排,白鸢在梦中的怀抱里喃喃,我们明明是相爱的。

“醒醒,醒醒……”

他的丈夫,他好舍不得他,为什么非要离婚呢?

“白鸢,白鸢!”

白鸢猛地睁眼,被拽出梦似的。

“你做梦了?”楚艾脸色很糟糕,看样子也没睡好,“擦擦。”

白鸢仿佛还在发梦,愣了好一阵,楚艾没耐心一直递纸,把纸巾扔在被子上了白鸢才反应过来。

他摸了摸脸,的确是一片水渍。

楚艾没什么心情多关注白鸢,大清早收到了周镜上百条消息,他没耐心看,周镜又开始打电话,楚艾把他劈头戴脸地骂了一顿,恶狠狠地挂了,周镜又发消息问他在哪里。

楚艾把他拉黑了,拉黑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要周镜把同居公寓的东西收拾好,趁早滚。

白鸢不敢惹楚艾,自己下床去洗漱,再回来时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楚艾不愿在孕夫面前失态,调整好情绪,朝白鸢道:“吃吧,吃完休息会儿,十点做手术,我在这儿陪你做完。”实在够仁至义尽。

白鸢脸色僵了一瞬,最后还是点了头。

他没主动问楚艾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楚艾也并不关心白鸢的眼泪。

两人都颇有种被某种事拽住的感觉,让整个早餐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焦躁、烦闷,和犹豫。

犹豫要不要从泥沼里站起来,怎么站起来,之后又该如何走下去……多累啊?

还是干脆沉下去,算了。

白鸢在想他的梦。

楚艾在想周镜。

他断不是白鸢那样渴望转圜的性子,只觉得黏糊,恶心,于是总一张削人的刀子嘴,像要把粘在身上的秽物剔下去,不带停顿地问候了周镜及其祖宗十八代,而现在,徒留一股不愿示人的伤心。

整间病房都罩上一层浓厚的霾,无处流通白鸢的侥幸,放肆沉积楚艾的郁结。

实在该让这截然相反的两者打一架。

便来了,白鸢的手机突然震响,像要在这两个omega中央分出一道天堑。

白鸢接了电话。

“小鸢?”

是范卓文的声音,楚艾倏地望了过去,白鸢察觉到他的目光,没由来地坐直了。

“嗯,怎么了?”他答道。

“我到家了,你在哪儿?”

“我、我……”白鸢太少撒谎,又在做打胎这般忤逆的事,汗都下来了,半天没说话。

他做了梦,他在梦里问自己,非要离婚吗?

“怎么了?不舒服?”电话里传来范卓文担心的声音,“我收到了社保卡的自动短信,说你去三医院挂号了,生病了吗?”

楚艾见他不回复,也不出声,冷冷地看着。

白鸢直觉自己的退缩被看穿了。

“小鸢?”范卓文还在喊他,不乏温柔地问,“还在医院吗,要不要我接你回家?”

他好想回家。

楚艾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张颇为显小的脸流露出孩童般的残忍审视,让白鸢几乎就要朝电话里的人点头应肯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十分滑稽地张着嘴。

终于,楚艾不看他了,让白鸢好不容易吸上一口气,而又再次制住了呼吸。

楚艾开始盯着他的肚子。

白鸢流泪了。

他也不知道这股默契从何而来,但他就是明白了楚艾对自己的提醒:是你说的,害怕肚子里的宝宝没有健康完整的爱。

白鸢几乎能从楚艾的眼神里看到如有实质的恨,好像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会恨自己懦弱的omega父亲,好像白鸢原谅了范卓文,就站在了隐瞒与欺骗的阵营,埋下了下一次如出一辙的痛苦,给他怀里注定要被欺骗的孩子。

gu903();它的父母根本没有彼此相爱,也没有基本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