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祭酒大人将顶尖的监生收归囊中,稍加重视培养,便能保证监生们的水准,再多收些例监生,维持国子监的收益稳定。”
方监丞仍旧皱着眉。
司业大人笑着看向身边的方脸男人,温和道,“方监丞不必担忧太多,等监生们入了国子监,还得靠你好好管教才是。”
“定不负司业大人嘱托。”方监丞双手抱拳,大声道。
江府内,二位大人走后,江眠月拿着手中的“监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母已速速让人去请江玉海回府,府中如此喜事,又是这般排场,居然让司业与监丞大人亲自登门,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哥哥,有了这个,我便已是入了国子监了,是吗?”江眠月有些恍惚。
从榜上无名,到如此排场,她仿佛一下从地府直达天庭,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正是如此,好妹妹。”江述杰如今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妹妹好本事,我也是第一次听闻有这样的先例,你究竟写了些什么,能得如此赏识?”
“我……我也就是,写了一些自己想说的话罢了。”江眠月缓缓道。
有了“监照”,便等同于已经入了国子监,身份案牍已经登记在册,即便发生了任何事情,此人都已经跟国子监有了脱不开的关系。
而且,明日的“考验”,她也一并不用再去。
虽然考验对她而言也并不难,大抵是些关于文章的当面问答,由祭酒大人和国子监监事大臣主考,再分一二等。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据司业大人说,正是那位祭酒大人,将她的文章直接评为一等且免考……此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当晚,明月高悬,月圆如玉盘,正是全家团聚的好日子,江玉海回府,亲自为江眠月庆贺。
江眠月重生后,也是第一次见到爹爹,她不禁热泪盈眶,在全家人面前敬了江玉海一大杯酒。
“眠眠,你从未喝过酒,别喝醉了。”江述杰见她不停往嘴里倒酒,赶紧将她拦下。
“无妨。”江眠月摆了摆手,笑道。
喝酒,她其实喝过的,上辈子,她努力给自己灌酒,灌了一整壶,才勉强将自己灌得晕晕乎乎。
“爹爹近日公务繁忙,看起来有些忧虑,女儿可否帮您分忧?”江眠月又倒了一杯,敬江玉海。
“乖女儿,爹爹有什么可忧虑的,近日虽然忙些,晚上也来不及回府,可手头的事情也都还顺利。”江玉海鬓边可见几缕白发,看似疲惫,面上确实并没有什么愁绪,如今因江眠月提前得了监照一事,正开心都来不及,“女儿不必为爹爹担忧,想做什么,大胆去做便是,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便跟爹爹说,不要藏着。”
听着跟江述杰如出一辙的话语,江眠月眼眶通红,又饮下一杯酒。
“眠眠,快别喝了。”江母皱眉道。
“罢了,她为了去国子监准备了这么久,如今事成,便由她去吧。”江玉海笑道,“在自家醉了,比在外头醉了强。”
江母闻言,便没有再阻拦。
最后的结果,便是江眠月由江述杰背着回了房,软绵绵的如一滩烂泥一般,人事不省。
江母亲手替江眠月掖好了被子,笑道,“这孩子,今日跟往常实在不同,居然放纵自己喝了这么多酒。”
江玉海也有些微醺,他笑道,“罢了,她开心就好。”
爹娘走了之后,房间归于安静。
江眠月在醉梦中恍恍惚惚,只觉得周围场景变幻,自己从家人满席的桌前,来到了空荡荡的厢房之中。
她端坐在那奢华精致的房里,看烛光明灭,风吹窗动,桌面上摆着一壶酒,和她一样,静静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这是第一晚……她为了护住家人,放下所有自尊的第一晚。
毕竟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臣,事务自然繁忙,江眠月独自一人,在空荡荡且冰冷的房间里等待了许久。
她衣着单薄,四肢发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然后她开始喝酒。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那酒是极好的陈酿,几杯便让她有些晕乎乎的,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江眠月知道,她虽看起来大胆,实际上心底里却怕得要命。
那男人虽沉默少言,手段却极为狠辣,她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也没有学过如何去伺候这样的人。
也许,喝醉了,便可以不用直面他。
江眠月想到此,便鬼使神差的,直接将一整壶酒都灌进了肚子里。
便这样,她直接醉倒,一睡便是整整一晚,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她才浑浑噩噩的醒来。
醒来以后,江眠月却发现自己衣衫齐整,浑身没有任何痕迹,再一问身边的丫鬟,却得知昨夜祁云峥已经来过。
——他来了,看到她醉得不省人事,便又离开了。
江眠月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却又开始担心以后。
这是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刀子,却也是她为了保住家人性命所哀求的条件,他肯答应,已是万幸,可是现在,却被她弄砸了……
正在她失措慌乱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丫鬟惊恐地声音,“祁大人!”
江眠月猛地站起身。
门“吱呀”一声大开,阳光下,那人踏入房中,随后又是一声,门再次关上,将外头的灿烂暖阳都拦腰截断。
他一双黑眸幽深,语气淡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