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你不歇歇了吗?这是上哪去?端水回来的洪公公不解地叫。
顾景愿摇了摇头。
出了皇上寝殿,他没有向太后的永安宫走去,而是直接找到了禁军。
永安宫内,分别了一年多的母子再见,也依旧如以前一般生分。
或者说,那关系似乎更僵硬了。
太后依旧端坐在座椅之上,仪态雍容华贵,手里握着一串佛珠。
佛珠一颗颗地从她保养得当的指尖划过,太后并没有多去打量龙彦昭,开口只说了一句:皇上回来了。
龙彦昭同样面无表情:是,母后,朕回来了。
还带回了顾大人?太后又问,没等皇上说话,她又说:想不到皇儿竟如此深情。
龙彦昭呼吸一滞。
一年多过去,永安宫内的香火味似乎又重了一些。
他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位仪态万千、说话却越发怪腔怪调的母后,确定好心情从步入这里开始,已经所剩无几。
太后总有法子让他不高兴。
这便是他的母亲。
突然,皇上笑了一下。
笑声豪迈,颇为不羁,只是又暗含了些许嘲笑。
但他笑的不是太后,而是他自己。
里面涵盖的都是对于曾经的自己、拼了命也要讨母后欢心的嘲讽。
太后恨他,他一直都知道。
但他以前总想着或许母后要的只是权势,母后恨他是因为他没能带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最开始,他才会那样发愤图强。
他才总想做到最好,走到最高的地方,一直到太后可以看到他的时候
可即便击垮了顾家,太后对他依旧是没有个笑模样。
乃至后来他击垮了所有世家勋贵、击垮了北戎,成为真正的霸主、必定要在史书中留下一抹重彩的少年英才,太后对他,也始终连一个笑容都没有。
其实早该清醒了。
虽然他也早已看清。
出征前便做好了后续所有的安排和准备,他几乎架空了太后和昊王能动用的所有权利。
可龙彦昭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冀,期盼这次回来,母后看他的目光会发生改变,会变得不一样。
虽然,也的确是不一样了。
太后很
明显,因为权利被架空的事,更恨他了。
笑过之后,龙彦昭迅速冷静下来。
期盼落空也就那么回事儿。
他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母后的笑容而来。
皇上绷紧面孔,也不愿再与太后多说,只是以告知的语气言道:向阳侯不仅跟朕回了宫,以后白天黑夜,朝朝暮暮,生生世世,他都会跟朕永远在一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郑重。
但对太后来说却只犹如过耳清风。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皇上会跟什么人生生世世。
所以她说:皇儿长大了,你想与谁在一起母后都不反对,只是顾景愿不行。
太后也笑了起来,声音幽幽,透着一种报复的轻快:一个极阴之体,又怎可以入主大宜朝的后宫?这事儿传出去天下人可接受不了。皇上,哀家劝你再仔细斟酌斟酌。
作者有话要说:不搞事情不搞事情,太后这边很快就会解决的,我继续去写了,争取早更,么么哒_(:з」∠)_
第73章我亦飘零久
龙彦昭猜到母后会对他发难。
但他却没想到,太后揪住的点竟是顾景愿的身世!
母后。皇上很明显地皱起眉头,周身气场浑然下沉。
仿佛外面的雪飘进了这永安宫殿内,整个殿内都猛地冷上了几分。
龙彦昭觉得又有些头疼。
母后是如何知道阿愿身世的?
皇上有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皇上对世家的那次打压,还有出征前做的那些安排,的确让哀家手中能用之人变得不多。不过哀家这一年多来一直等待一个机会
说着这样的话,太后脸上依旧挂着优雅从容的笑:从顾景愿随你一同出现在北部时起,哀家便知道,机会来了。
后面的话不用太后再详细说,无非就是她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调查顾景愿的身世上。
顾景愿重回北部,又救了程芷,若有人细心留意这些,再深入调查,想弄清楚他的身份却也不是难于上青天。
整个过程室内的两个人皆已经心知肚明。
龙彦昭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狰狞。
但很快又恢复。
他高大的身形依旧伫立在那里,不弯不折。
皇上的脸上露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蛇打七寸,阿愿的确是朕的软肋,母后高明。
姜还是老的辣。太后受了他这一夸。
那母后想要如何?深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龙彦昭已经不欲与她多费口舌:明知阿愿的身世却一直隐忍到今日,母后担心的恐怕不是天下人接受不了阿愿的身份。
皇上脾气越来越暴躁,声音也越发肆无忌惮:所以母后不如就直说了吧,您想要朕答应你什么条件才肯替朕保守秘密?
皇上!你!太后听得直瞪眼睛。
从前皇上在她面前也不亲热,但那是她故意为之所致如果可以,她都不想看见皇上的这张脸,能忍受他时不时地来永安宫请安都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耐力。
是因为她有意疏远对方,所以皇上才不敢与她亲近。
所以太后便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皇上竟会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跟她对话。
这已经不是那个总是举目四顾、渴
望着被她关爱的龙彦昭
气过之后,意识到自己失态,想起今次自己的目的,太后的神情又逐渐回归正常。
她的确是要与皇上谈条件。
佛珠在手中缓缓地转动,太后说:极阴之体入宫也没什么,哀家向来不信那个。皇上后宫空虚,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但是。
太后眼中泛起精光,声音也略微变得高亢:极阴之体绝不能有后!大宜朝绝不能被那种不详的番邦外族污染了血统!哀家的话,皇上可明白?
龙彦昭听了,心中咯噔一下,暴戾气息更重。
他不喜欢有人用那四个字来代表顾景愿。
也不喜欢太后的这番话。
一个字都不喜欢。
那母后待如何?他问。
哀家这里有一味药。太后的声音回归平静:只要顾大人服下,母后便会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
说着,她身边的宫人自动托着一个托盘走上来。
上面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摆放了一个小小的玉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