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安愣了愣。
韩周捉着一只他脚踝,看着腿上的伤,裙子短,伤痕交错,还有的破了皮,在灯光下有些触目惊心。
韩周抬起眼睛,看着何容安,何容安像个被欺负了的女孩儿,张着腿,碎花裙子拘着单薄瘦削的身体,有种畸形扭曲的漂亮。
他抓着何容安腿的力气小了,何容安一脚踢了过去,韩周拿胳膊挡了挡,皱着眉毛,目光沉沉地看着何容安。
这是他见过的最不像女孩儿的“女孩儿”,力气大,还很不听话。
何容安冷冷地看着韩周,手却局促又别扭地抓平了裙摆。
韩周没有再说话,他关了灯,退回了那张椅子上坐着,周遭一片黑暗,只有窗子里踅摸进昏昏的光线。
何容安没再躺下去,而是铁着墙壁,看着韩周,二人在黑暗中无声的对视着。
过了许久,何容安说:“傻子。”
韩周没有吭声。
何容安又说:“我渴了。”
片刻,床上一声响,没开的矿泉水滚到了何容安身边。
何容安垂下眼睛,拿起水瓶子,没喝,明知故问,“你叫什么?”
韩周看着何容安,开了口,“韩周。”
第8章
那伙绑匪说韩周是傻子,何容安留意了几天,发现韩周不傻。只是韩周反应比寻常人慢,容易发呆走神,将自己封在自己的世界里,旁人和他说什么,他也全不在意。
韩周喜欢看他。
这份喜欢让何容安厌恶抗拒,又生出一线希望。
韩周和这群绑匪不一样。
他想逃出去,不是不可能的。
何容安从来没有和这样的亡命之徒打过交道,可他从小就聪明,胆子也大,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何容安突然想起他妈妈,他妈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品学兼优的何容安像她教的问题学生。
何容安太早慧了。
仿佛平静的海面下藏着火山,在哪一日就要喷薄而出。
屋子空旷,天气热,一台大风扇支着,吭哧吭哧地转。
韩周坐在椅子上,他胳膊上一块烧伤的旧疤皮肉粘连,狰狞可怖。他长得高,长手长腿,脖子上挂着个破旧的铁口哨,看着滑稽又怪异。
何容安问韩周,“你们要把我弄哪儿去?”
韩周看着何容安,没说话。
何容安不以为意。
他曲了曲腿,铁链子摩擦铁床架子咣当作响。何容安小腿上一道伤结了痂,他忍不住拿手指去挠,撬起新疤一角,又疼又痒。
韩周的目光就落在他那几根手指上,新痂是粉色的,他挠得重了,沁出一点血珠子。何容安不甚在意地抹了抹,血迹晕开了招眼的红。
韩周一眼不眨地看着,突然,何容安说没头没脑地说,“是不是还有很多像我一样被绑架来的?”
韩周慢吞吞地抬起头。
何容安说:“你们把她们都弄哪儿去了?”
韩周:“不知道。”
“杀了,”何容安盯着韩周的眼睛,“还是卖了?”
韩周想了想,说出几个字,“处理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远比杀或卖更残忍,仿佛那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何容安冷冷道:“打算怎么处理我?”
韩周说:“不知道。”
何容安嗤笑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事?”
韩周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何容安,说:“不要问。”
何容安冷笑一声,说:“还真是个傻子。”
韩周无动于衷,看着何容安的眼睛,说:“你,不能跑。”
第9章
兴许是那些人贩子在忙着寻找买家,或者是搜寻谋划新的猎物,何容安也安分,没有再逃跑,他在这个废弃工厂住的两天并没有受到暴力。
韩周很听那些人贩子的话,他们让他看着何容安,他就寸步不离。那条链子不是拴在床脚,就是牵在韩周的手上。
夜里睡觉的时候,韩周不躺,只坐着,睡得极浅,像是一只忠诚沉默的大型犬。何容安渐渐摸索出了,只要不想着逃跑,韩周并不会施加暴力,甚至可以说是很好说话。
外头那几个绑匪围坐着在打牌,声儿喊的老高,手气差的,骂骂咧咧地说晦气。
屋子里的灯关了,何容安躺在床上,今天身上的是一条及膝的裙子,他一条腿垂到了床下,铁链子如同蜿蜒的长蛇,在地上盘旋着。
他枕着手臂,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韩周说话。
何容安胆子好大,有时韩周的回答让他生气了,他冷嘲热讽几句,韩周也不生气,似乎他的人生中也没有生气两个字。
每每何容安想到这儿,都会有种隐晦的窥探感,仿佛手中握着一把刀,在慢慢剖开包装得精细的匣子。
突然,何容安问他,“韩周,你多大了?”
韩周看着何容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十九。”
何容安哦了声,又说,“你不上学啊?”
韩周没有说话。
何容安脚丫子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拖得铁链子也动了起来,吸引了韩周的目光,何容安说,“你爸妈呢?”
韩周看着那只白生生的脚掌,小腿纤长细瘦,在黑暗里如同轻柔的水波,他的手指动了动,搭在腿上,没什么起伏地说:“死了。”
何容安偏头看了韩周一会儿,突然说:“为什么坐着睡觉?”
“哪有人坐着睡的。”
韩周不吭声,眼珠子黏在那双腿上,鬼使神差的,他攥住了何容安的脚踝放上了床,掌心压着,他手掌滚烫,赤裸裸地贴着皮肉,存在感十足。
何容安僵了僵,面无表情地看着韩周,踢开了他的手,脚丫子又滑了下去。
韩周一声不吭地看着何容安,直接握住他的小腿,囫囵地攥住了,固执地又放了上去,还捋了捋裙边。
何容安说:“你是不是有病?”
“老摸我腿,”他坐起身,看着韩周,有些轻蔑挑衅的语气,“你是不是很喜欢看别人的腿?”
“变态。”
韩周沉默不语,直勾勾地盯着何容安。
何容安还要说话,韩周却直接伸手堵住了他的嘴,指节粗大,用力地压着嘴唇脸颊,将半张脸都罩住了。
韩周看着那双露出来的眼睛,说:“闭嘴。”
何容安挣扎着要掰开他的手,韩周却捂得紧紧的,何容安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手指抓着韩肌肉分明的手臂,抓狠了,留下红痕。
韩周却始终不动,看着何容安,一字一顿道:“不要说话。”
何容安难受地点了点头,韩周才松了手,他松开手的一瞬间,何容安一口咬在他的手掌上,咬得重,韩周都低哼了声。
韩周掐着何容安的双颊,何容安喘息急促,一双眼睛明亮,清清冷冷的,瞪着韩周,浅色的瞳仁里如烧了两簇火。
韩周同他对视了一会儿,沉默着甩开了他。
第10章
第二天,废弃工厂里的绑匪就走了几个,剩了俩和韩周。
何容安透过窗户看他们开着车渐渐走远,卡车引擎的声音动静大,听在何容安耳朵里,有了几分可怖的意味。
何容安回头看了眼韩周,韩周正坐着,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何容安脸上没什么表情,挨着墙避开了阳光坐了下去。
何容安问:“他们要去哪儿?”
韩周不言不语。
何容安又问:“给我找买家还是再去绑架别的女孩儿?”
韩周依旧沉默,何容安心里没来由的有点焦灼,他爬到床沿,和韩周面对面地坐着,瞪他,“他们要去干什么?”
韩周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不知道。”
何容安恨恨地说:“他们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是拿来顶锅的那个,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卖了还帮人数钱,傻子。”
他噼里啪啦一串话,焦躁地拉扯着锁在脚踝的项链,韩周抬脚踩住了不断晃动的铁链子,他踩得太突然,何容安晃了晃,没坐稳,整个人都倒了下来,韩周想也没想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他肩膀宽,胸膛坚实,结结实实地将何容安整个儿都收入怀里,如同拥住了一支意外坠落的花。
何容安愣了愣,手撑着韩周的肩要站起身,韩周已经兜着他的屁股,直接抱了起来,倾身将何容安放回床上,说:“不要乱动。”
他像是教训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平静冷漠,何容安心里不快,报复性地又拽了一下铁链子,韩周却已经收回了脚,面无表情地看着何容安。
何容安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恼怒地将床边剩了半瓶的矿泉水狠狠砸了出去,砰的一声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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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些人的离开,让何容安焦虑了好一会儿,未知才让人恐惧,可后来,他又想他们出去活动,最好露了马脚,被人抓住。
可无论他怎么想,何容安依旧被关在这个废弃的旧工厂里,韩周看着他,还有两个绑匪虎视眈眈。
那天天气热,旧工厂里只有风扇,何容安从小家境好,没吃过这样的热,后背都起了红红的痱子。
他忍着没有去抓,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韩周带他去洗澡,结果,他洗完了,发现换洗的衣服里搁置着一条小小的粉色蕾丝内裤。
何容安脸色都变了。
这是何容安被绑架的第五天。
这些天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韩周拿给他的,都是女孩儿各种各样的裙子,没有内裤,何容安只能将自己的洗了拧干水将就着套上。
结果韩周给他拿了这么一条内裤。
何容安想,这傻子是故意羞辱他还是真把他当女孩儿?
他抓了抓湿漉漉的短发,用力踹了一脚铁门,韩周没有直接打开门,反而先笨拙地敲了一下,这是何容安要求的。
韩周起初直来直往的,何容安就问他,他洗澡的时候能不能敲门再进?
韩周愣了愣,从来没有人敢和他提这样的要求,看着何容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韩周想了想,没有人说不可以,他就应了声好。
门开了,何容安黑着脸,两根指头捏着那条蕾丝内裤,问他,“这是什么?”
韩周说:“内裤。”
何容安冷冷地说:“我他妈当然知道是内裤,你拿这玩意儿给我穿?”
韩周没说话,何容安直接将内裤甩他脸上说:“要穿你穿,变态,真把我当女人?!”
内裤掉了下去,韩周没生气,只看着何容安,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一点困惑。
何容安看着他的表情,生生气笑了。
第12章
直到二人回去了,韩周把铁链子锁回床脚,才慢慢地反应过来,看着何容安。
他茫然地想,何容安不是女孩子?
他们什么时候带男孩儿回来了?
韩周一声不吭地看了半晌,想起何容安平坦的胸膛,目光又滑向何容安的双腿。他穿的还是裙子,裙子不短,何容安长得高,堪堪遮住了他的大腿。
何容安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闭上眼睛,不想搭理韩周。
过了一会儿,察觉他还在看,有点恼了,刚想骂人,突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脚踝,韩周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屋子里黑,关了灯,只有窗户里漏出晦暗不明的光,周遭一片寂静。
何容安僵住了,咬牙道:“你干什么!”
他奋力挣扎起来,韩周个头高,劲儿也大,扒开他的腿就往他腿间摸。手掌粗糙滚烫,贴着薄嫩的皮肉,何容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的将韩周掀翻,刚想反压着他,却被抓住了手腕。
韩周说:“男的?”
他语气里仍有几分疑惑,非要自己看个分明。
何容安气道:“男的,你他妈眼瞎吧?老子哪儿像女的!”
韩周说:“你穿裙子。”
何容安曲膝狠踹过去,骂道:“你给我别的衣服了吗?!”
韩周生生受了一记,旋即,二人都顿住了,呼吸都似窒了窒。
韩周摸着了少年人拘在内裤里的性器。
何容安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恨恨道:“摸够了吗?死变态。”
韩周直勾勾地盯着何容安,那张漂亮的脸红了,皱着眉,嘴唇也抿得紧紧的,有几分屈辱的样子。
韩周喃喃道:“真的是男的。”
何容安挣了挣,韩周劲儿太大,他胸膛都气得起伏了,冷冷道:“废话。”
他恨声道,“叫傻子还真不亏,你就是个傻大个,白长了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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