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可能是她被干掉。

被人类的味道折磨着神经的龙皓饶有兴致地跟在了云琦不远不近的地方，感叹着小豆丁的敏锐。

他仔细分辨过，云琦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那她操纵别人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呢？十分感兴趣的龙皓很好奇，这才强忍着食欲隐匿在了人群中。

等到云琦终于搭乘上了高铁，龙皓松了口气，他飘到高空中，跟着高铁的方向一路向南。

云琦再次利用看上去沉稳可靠的大人顺利地搭乘上了高铁，却发现跟着她的视线消失了，不由得蹙了蹙眉心，心下转过几个念头，云琦望向车窗外——高铁已经发车了，跟着她的‘东西’说不定趁机在休息？不急，等到高铁停靠站台的时候，就知道跟着她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走了。

——果然，在高铁停靠站台的时候，那道视线又出现了。

玩着手游的云琦似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的屏幕，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龙皓一路跟着云琦回到了简一大厦，熟悉的城市风景让龙皓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他想起来了，他似乎和云琦约定过，会给她打电话的。

——这么巧，这个小豆丁，也住在简一大厦。

灵光乍现，龙皓紧盯着走进电梯的云琦——难道，她是云琦的妹妹？她们无论是长相、气质、动作，都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会是云琦的亲妹妹吗？

云琦没说过她有妹妹，也没说过她没有妹妹。

会——是吗？

好嫉妒！

龙皓的气息变得不稳，全身心都在叫嚣着要杀掉这个小豆丁。

走进电梯的云琦浑身紧绷，一直跟着她的那道视线忽然充满了恶意和杀气。云琦不知道是什么让对方起了这么大的变化——回来后，她没有直接回简一大厦，而是又在外面逛了很久，制造了不少破绽和适宜动手的时机，但跟着她的‘东西’都不为所动，现在却……

电梯门关上了，视线消失。

云琦有些意外，对方竟然没有跟上来——电梯里的空间有限，如果能在电梯里动手的，只要废掉监控，说不定她能有机会弄清楚跟着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电梯里挂着一副海报，是界卫官方征招队员的广告，上面写着的内容是鼓励大家去界卫的检测点参加测验，通过测验即有机会加入界卫，成为训练生。

云琦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忽地，云琦心中一震，额间滑落冷汗——她想到了，跟着她的‘东西’，除了她弄不懂的高科技外，还有可能是来自邻界的——邪鬼。

“我的运气没有差到会一而再的招惹上邪鬼的程度吧。”云琦低声呢喃：“而且，有邪鬼通过‘门’来到现代，界卫应该……”

想到跟着她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存在，云琦咽下了未说完的话。

如果跟着的她的‘东西’真的是邪鬼——云琦眼前浮现出被她收进书桌抽屉里的黑金色的神武装卡牌。

——希望我的运气没有那么差吧，我即不是持灵者，又不是界卫的队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要是在现代都能被邪鬼盯上，我……该去道观里拜拜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云琦极快地作出了决定，她不知道使用神武装卡牌除了荆良平展示的那些条件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要求，但万一——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电梯停在了云琦随意按下的楼层，走出电梯，云琦步履沉稳地走进了安全楼梯里，身形一晃，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住处。

——跟着她的‘东西’没有跟上来，为什么？

龙皓冲上了高空，抱着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是想阻止自己对小豆丁出手，而是随着杀意一齐高涨的食欲让他处在了失控的边缘。

数十息后，龙皓终于冷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因心底无法遏制的恶意而扭曲着。

“小豆丁……在哪里……”

从高空中下坠，预备搜寻简一大厦的龙皓，透过阳台看见了云琦。

啪——！

哗——！

轰——！

有什么夹杂着破空声袭来，碎裂的玻璃门，在地板上划出深痕的攻击，将客厅的墙壁破出大洞。

云琦闪电般飞退至房间，抬手拉开抽屉，指尖在将要触及黑金色的神武装卡牌时顿住——

来历不明的神武装卡牌，不知真假，也不知道在使用后要付出什么代价。

龙皓站在阳台的栏杆上，为了确保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便让浓郁的幻香裹住了简一大厦，并向四周弥散开来，使原本听到动静的人们陷入了幻境。

龙皓的身形渐渐显出，却被迷雾萦绕，隐约间，白衣黑裤，长身玉立。

虚空踏步，龙皓走进了客厅——这里有什么在强烈地吸引着他！龙皓克制住了这股莫名的冲动，偏头看向房间里的云琦。

“居然不受幻香的影响吗？”

龙皓唇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你是邪鬼？”

云琦在看到虚幻模糊的人形的一瞬，就伸手抓住了卡牌。她几乎立时就想到了先前闻到过的冷香，云琦微抿了抿唇，‘幻香’这个词听上去就很不妙，幸好她出于谨慎，一直封闭着嗅觉。

龙皓见云琦面上无一丝应有的慌乱，不由得笑了起来。

“啊，我是。”

看不见的攻击密集无序，转瞬即至，云琦的身法似扶风弱柳，轻摆微晃，堪堪避过龙皓的攻击。

刺啦——！

云琦身上的校服被划出数道口子，但龙皓的攻击还在继续，已是衣不蔽体的云琦连说出指令的时间都没有——

云琦似成了被狂风刮得狂飞乱舞的断草，却在下一瞬，弹射至龙皓身前，以掌作刃，刺向龙皓心口。

龙皓轻笑着后退一步，却陡然顿住，本来小豆丁的手刃是绝对伤不到他的，但他没想到这个小豆丁会突然变大——变成了云琦。

“！”云琦面色一变，她的手已经穿透了邪鬼的心脏，但这种空无一物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神武装，解放！”

云琦来不及多想，立时喊出了指令。

——有什么，连同真气一起从身体里涌向了神武装卡牌，没有光芒闪过，平淡却又诡异地，云琦手中的卡牌在一瞬间扭曲成了弯月形的镰刀。

近丈长的弯月镰刀，造型极为简朴，通体黑色，近半丈长的黑色弯月刀刃上是诡谲地金色乱纹，唯一和镰刀迥异的是，云琦手里的武器其弯月镰刀内外两侧都有刀刃，似弧月形的剑。

神武装卡牌是真的，让云琦暂时松了口气，但云琦是万万没想到她使用神武装之后的武器会如此古怪奇诡，她承认，比起她爹云飞极于情，极于剑，光明正大的一剑一杀，她更喜欢变化莫测的毒辣手段，所以她也没指望这个神武装会变成合她心意的武器，有了心理准备，她以为她的召唤出来的武器不是她不喜欢的枪，就是十八般兵器谱里的武器——

可这是什么鬼？！

云琦脸色阴沉，心下恨不能立时扔了这把衬得她极矮、在室内根本施展不开的武器——

握住镰刀，云琦就要发力，却见那只邪鬼原地消失了。

第34章

云琦神色有一瞬的错愕，顿在原地，手中仍紧握着镰刀，也并未放松警惕。

半晌，云琦才确定邪鬼是真的离开了，垂眸环视了一眼犹如狂风肆虐过的房间，云琦气得咬牙，两辈子都加上她也是头一回在同一个坑里栽了两次跟头！

——该死的邪鬼！

快速换掉了身上的衣服，云琦拎着镰刀走到客厅，盘膝坐了下来，将镰刀搁在了盘膝而坐的大腿上。

——云琦无法理解这只邪鬼的行为，也不觉得以人为食的邪鬼，会轻易放弃盯上的食物。

大概是在渝川城遇见的邪鬼渝嫇，让她的印象太深刻了，云琦总觉得这只邪鬼很诡异——比狼进了羊群后茹素了还诡异。

低眉阖眼，云琦静坐入定。

脑中回想着这只邪鬼的能力，试图分析寻找其破绽的云琦蓦地张开眼睛——这只邪鬼说的是华语！

云琦复又想到了弥宸，这只邪鬼总不至于和弥宸一样天生就点亮了语言天赋吧？好歹弥宸还解释了他是跟去邻界的‘异界人’学的，那这只邪鬼呢？

邪鬼会说邻界的通用语是很正常的，但特地学华语——人类对猪牛羊在哼唧什么可没兴趣，邪鬼会有兴趣去多学一门食物的语言？

——逗呢。

云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由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如果这个邪鬼本来就是华国人……哈哈哈……不可能的吧……

细思恐极，云琦轻吐出一口气，为自己的猜测头疼不已。苏知薇说过人类是可以转化成邪鬼的，只要吃一口恶魔的血肉——就能拥有超自然的力量和长生不老。

如果邪鬼的食谱能改进一番，云琦觉得她在面对这份诱惑时，保不准也会动摇。

云琦拒绝再继续深思，这种事，说不定只是她想多了呢，而且，这份情报最初还是从界卫里流传出来的，想必界卫是有相应的对策的。所以，有界卫在，她这样的小市民也不需要操没用的闲心。

敛起心绪，云琦眼观鼻，鼻观心，进入了万缘俱寂的定境。

云琦身后的客厅墙壁上破开的大洞，正对着厨房，破碎的玻璃门让室内通风良好，云琦的长发随风轻扬，述说着无言的锋芒。

龙皓再次冲上高空，思绪都些混乱，云琦是小豆丁——正常、普通的人类可以改变身体大小吗？！

不过，那些不重要，云琦为什么会有神武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云琦没有妹妹。

龙皓捂着脸无声大笑着，太好了，云琦没有妹妹。

——但，接下来呢？

云琦会愿意要一个是邪鬼的弟弟吗。

——不会吧。

化作透明薄雾的龙皓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发涩眼睛不自然地眨动了一下，泪珠滑落。

龙皓又想到把他推到游鱼嘴边的苏念薇身上，他在期待什么呢。

——如果云琦，和他一样是邪鬼，就好了。

翌日。

一直没有等到邪鬼的云琦张开了眼睛，沉默了半晌，云琦拎着镰刀起身站定。

“神武装，收回。”“神武装，恢复。”“神武装，还原。”……

云琦不知道解除神武装武器的指令，只能不断尝试：“……神武装，卡牌。”

——镰刀瞬间变回了卡牌的形态。

将卡牌随身放进了口袋，云琦觉得她麻烦大了。

使用这张来历不明的神武装卡牌的隐患未知，而被邪鬼盯上了也算是小事，怎么解释她有神武装卡牌是件大事，这关系到她以后能不能顺利加入正义的阵营界卫呢。

沉吟了好一会儿，云琦决定还是将这件事死死地隐瞒下来好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身为好人，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也是常有的事嘛。

定了结论的云琦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拿上手机去简一大厦的大堂里呆了一会儿，发现进去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后，多少放心了些。

比起简一大厦里的其他住户会出事，云琦更担心自己的事会暴露。

——邪鬼的事，必须想办法解决。

回到房间，云琦把还能用的东西收拾到客房，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客房，便算是整理出了新的卧室了。

云琦没有理会客厅里的情形，毕竟她又不能确定下次和邪鬼对战，是不是就不会在她的住处了。

打电话叫了外卖，云琦刷了几下网页，龙家的新闻铺天盖地，龙琥入院、内鬼背叛、龙氏集团股价动荡、龙瑛被谋杀身亡、龙氏嫡系对簿公堂……

云琦只略微疑惑了下龙瑛是谁，就不再关注龙家的新闻了，虽然龙家的事如她所愿了，但云琦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毕竟她这一趟，还额外‘收获’了一只邪鬼，和被逼使用了来历不明的神武装卡牌，怎么算，都是她亏了。

一连几日，云琦照常上下学，什么都没发生。

龙皓趁着云琦上学的时间，在客厅里找到了那个不断强烈地吸引着他的东西——有着繁复华丽花纹的金色碎块。

几乎在瞬间，龙皓就想起了之前冲进他左手掌心的东西。

龙皓怔怔地看着左手的掌心，难道，他掌心里也有一块金色碎块吗。也许，他能从游鱼嘴里逃生，是因为那天早上冲进他掌心里的金色碎块？

渐渐发热的掌心让龙皓回过神，他伸出手，却又顿住——虽然猜不出金色碎块原本是什么东西，但龙皓已经猜到了金色碎块是能感应到其他部分的，而且似乎金色碎块能自主复原——这块金色碎块是属于云琦的。

——算了，还是先回邻界一趟吧，没有什么事会比和云琦相认，成为彼此唯一的姐弟更重要。

龙皓又看了眼被随意地放在书架隔层的空隙中的金色碎块，转身消失了。

云琦诸事安然的迎来了寒假。

但简一大厦却每天都会发生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件，小到拌嘴斗舌，大到逞凶斗狠，住户们都在怀疑是简一大厦的风水出了问题，越来越多的住户从简一大厦搬了出去。

云琦虽然没有证据，却仍怀疑简一大厦的异常是因为邪鬼的‘幻香’。

就在云琦以为这只特立独行的邪鬼已经离开了她所在的城市的时候——

“……龙皓？！”

去了一趟便利店，回到简一大厦的云琦惊讶地望着站在大厦入口大门处的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白色的衬衣，米色的针织衫外套，黑色的长裤和帆布鞋，普通的装扮因为不普通的美少年而显得格外精致帅气。

“云琦，好久不见了。”

龙皓弯了弯眉眼，笑吟吟地打着招呼。

云琦眨了眨眼睛，这声音——

是邪鬼！

清凌凌似冷泉的声音极具辨识度，云琦能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而龙皓的声音是男生处在变声期特有的那种嘶哑的声线，云琦也能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邪鬼能那么巧刚好扮演出龙皓的样子的概率约等于无，难道说，这又是邪鬼的能力，比如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读取了她的记忆之类的。

——或是，邪鬼就是龙皓？！

“我以为你死在了中京市机场事件中了。”

“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