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晚看看左右,发现因为唱了这句,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立马就跟她姐吐槽:“唉哟,龙母说的多对啊,嫁个穷书生,还只是个秀才,举人都没得!她一个公主,就要寻死腻活的嫁!门不当户不对,以后有她哭的。”
她嘴巴嘚吧嘚不停,显然是憋的久了,“嫁给穷书生之前,吃的琼珍玉露,嫁给穷书生之后,她喝的是西北风!”
折黛又对折晚刮目相看了。不过她这辈子十分赞同折晚的观点,什么都比不上实在的。
☆、婚事
看完了戏,齐潇然和齐婉君也正好来接人,又跟好几家的夫人打了招呼,这才带着折晚和折黛回去。
折腾了一天,折晚早累了,一回屋子里换了衣裳就要睡,平妈妈来看她的时候骂道:“脸也不洗。”
可是床上的人滚来滚去,赖着不起来要睡觉,平妈妈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拧了毛巾,将赖皮虫翻过来正面躺着,恨恨的往她脸上擦,折晚吃痛,“唉哟,真狠毒。”
平妈妈:“就你事儿多。”
时间还早,平妈妈就靠在床边跟折晚说话,从今天吃了什么啊到看了什么戏,不动声色的问了个遍,确定没碰见什么坏人之后,才摸摸她的头道:“睡吧,明天你小舅舅就要去刘家,你还要早点起来送他。”
刘家离胥江骑马也要一天,虽说不远,可也不算近。
可折晚却睡不着了,她抱怨道:“瞌睡虫都被你赶跑了。”
然后掀开被子,“平妈妈,你上来睡吧,今晚跟我一起睡!”
平妈妈心暖暖的,点她头,“天刚黑,你是个小姐的身子小姐的命,能踏实睡下,我一个劳碌命,能睡吗?明儿的饭还要准备呢。”
折晚就黏糊,抓着她的袖子不让走:“秋娘不是在吗?”
平妈妈一把打开她的手,也不待着了,站起来就要走,“那我能放心吗?你小舅舅明儿个在路上的干粮还要准备呢。”
她大步的出去了,边走边道:“还有你那作怪的阿娘,大晚上的还要我去一趟,还让不让人睡啦。”
第二天送走了小舅舅,折晚就开始了紧张的等待,吃饭也不利落了,连带着折虎也恹恹的,沈汀便好奇道:“可出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他暗暗的打算着,想着要是一般的事情,自己能帮就帮一把,也不枉蹭了这么久的饭。
折虎可不敢说,这是折家的秘密!
但小沈先生一片纯纯爱意,他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扯了个慌,“我二姐不好好读书背不出文章,被平妈妈骂了,便不给她做枣糕吃了,于是连着我也没有吃的了。”
一连几个“了”说的断断续续,扯的音调拖拖拉拉,要是有别人在这里,肯定能听的出他在撒谎,折虎自己都心虚的看了看小沈先生,却发现他根本没听出来。
小沈先生一脸真诚:“你二姐.....读的什么没记住啊?”
他咳了一声,“我倒是有些背书的法子,到时候教与你,你再教给她。”
刚说完,刘伯就来叫人,“少爷,折少爷,该吃饭了。”
折虎这几天都在沈家读书——齐潇然走了,沈汀就不好上门。
“吃的什么啊?”,折虎走过去,“平妈妈可做了肉丸子?”
沈家这几天中午的饭菜也都是折家提供的,平妈妈可舍不得折虎在沈家吃不好。
刘伯跟着吃了几天肉,心里高兴的很,连忙道:“有,有,好几种肉菜呢。”
到了吃饭的时辰,沈远道就会自动的走出房门,走到堂厅,折虎就恭恭敬敬的问好:“沈伯父。”
这是小沈先生让他喊的称呼。
沈远道矜持的嗯了一声。
他首先看向了肉丸子,暗自点了点头,然后一屁股坐下去,招呼折虎道:“别客气,吃吧。”
折虎:“......”
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小沈先生的脸色——平妈妈说过,尽量少撞见别人的难堪,否则影响感情。
他跟小沈先生师徒情谊正在与日俱增,可不能被毁了。
可是小沈先生真的很可怜啊!
刚吃完了饭,沈远道就当着折虎的面跟沈汀要银子,“再过一月,估计就要下雪了,我准备去雪峰山上采些雪水回来,有了这雪水,就要用好茶来配。”
很明显,沈家是没有茶的,至少来了三四天了,折虎还从来没喝到过茶。
于是他的头就低的更厉害了。
等回了家,折虎第一个就跟他二姐倾诉自己的不容易:“低头吃饭噎着了,也不敢抬起头来喝水。”
为了先生的脸面,他小小年纪,已经做到最好了!
折晚:“.......”
她好奇道:“他爹真那么奇葩吗?”
这个折虎就有发言权了,作为一个实际跟沈远道接触过的人,他立马滔滔不绝的损起来,“明明都穷的衣服打补丁了,还要去雪山采什么雪水泡茶,装什么名人雅士啊!”
折晚赞同的点头,还不带连坐一下折图:“大字不识几个,装什么仙风道骨,念什么道德经文!”
等骂完了,一大一小相视一眼,都觉得小沈先生实在是太可怜了哟。平妈妈第二天要给小沈先生多装点枣糕,她都没有嚷嚷,只是一脸的感同身受,“多装点吧!”
有那么个爹,再不吃点好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折虎也道:“对,多装点。”
平妈妈:“......”
行吧,两个小祖宗都说要多装点了。
她送了折虎到门边,再押送着折晚去折黛那里学刺绣,这才完成了每天早晨要做的事情,转身匆匆忙忙去了齐婉君的屋子。
一进去,就道:“按你说的,从今天开始给小沈先生多装些,我本来想着两孩子不乐意,结果呢,晚姐儿那丫头,不但没恼,还分了自己那份装了些进去,你说说,这是不是转性了?”
齐婉君就一脸得意,“我就说这孩子跟小沈先生配,你看她之前护食的样子,谁敢从她嘴里夺口吃的,如今却要主动给小沈先生送。”
平妈妈却有些难受,“你真看上小沈先生了?”
齐婉君知道平妈妈心里一时间接受不了,拉过她的手细细说,“她是你一手教出来的,自然是看什么都好,我也看着好,可是明年九月晚姐儿就要满十五了。咱们云州的姑娘都是十五六岁最后相看好了,十八九岁出门子,她的年岁也该到时候了,我左看右看,之前还看得上别人,可是小沈先生一来,我就瞧不上镇上那几个歪瓜裂枣。”
平妈妈:“......”
之前选小女婿的时候虽说没看中,可也没这么嫌弃人家啊。
平妈妈觉得齐婉君飘了。
不过有沈汀珠玉在侧,其他人确实难以入眼,齐婉君能暗中打起沈汀的主意一点也不奇怪。
平妈妈便也拍拍齐婉君的手,道:“我都明白,夫人,你看上沈家,我也能明白,哎,旱灾的时候,没人敢在那个时候嫁闺女,旱灾过去,好人家却走的差不多了,这沈家慢慢相看,要是家世清白,倒是可以将晚姐儿嫁过去。”
齐婉君笑起来,“虽是我和潇然有这个想法,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晚姐儿也没开窍,再说了,人家小沈先生愿不愿意跟我们结亲还是个事情。”
沈汀浑身的气质在那,要不是住的近,沈家正好贫困,她都不敢下手。不过这也是让她唯一犹豫的点。
齐婉君:“咱们请他来做西席之前,不是在里正那里查过他的来历吗?”
平妈妈也记得这个事,“说是到云州城里投亲的,结果亲戚早就搬走了,云州城里花费多,住不起,几番打听,到了胥江镇,又因刚过了灾年,云州灾民多,朝廷便放宽了落户,他便直接在这里落户了。”
她道:“只是再多的,人家不肯说,咱们也打听不出来,这兵荒马乱的刚安定下来,胥江的人换了一半面孔,人人都有一段往事,哎。”
齐婉君也跟着叹气,“那就慢慢看吧,只要小沈先生人品好,他之前的过往倒是没什么。”
怕就怕人家身份过高,折家攀不上。
平妈妈跟她嘀咕了一会,等回厨房忙活的时候就分了神。
她一边擀面一边想京都的沈家有哪些。
但她离开了十年,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模样,她在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有哪个沈家不得了的,然后一回头,就见折晚正两眼发亮的看着她。平妈妈没留神被吓的差点喊出来,骂道:“要死了要死了,这么吓我!”
折晚赶紧给平妈妈拍拍背,好奇道:“平妈妈,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平妈妈狠狠的剜她一眼,“没想什么!”
还不是想你的婚事!
姑娘大了就要做别人家的媳妇了,留也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没准最后还要落埋怨。
平妈妈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小沈先生其实正好,不管他之前是什么人家,可是来这里公然落了户,也没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找,想来前尘断的干净,单凭他秀才的身份,在胥江镇上也是个抢手的书生。
再且,要是晚姐儿嫁了过去,没有婆婆要伺候,离家也近,到时候想吃什么了,就回来拿。
——不过,要是她能跟着晚姐儿一起过去就好了。
平妈妈唉声叹气,觉得这样又对不起齐婉君和折虎折黛,于是想来想去,好端端的,竟然要落泪了,吓得折晚哟,正偷啃着的枣糕也不香了,连忙过去哄:“这到底怎么了嘛?谁欺负你了?”
平妈妈一抹泪,“没,谁敢欺负我!”
她叹气,说谎道:“就是想着,黛姐儿也太难了些。”
折晚感同身受的点点头,不过她有不同观点:“长痛不如短痛,这般退婚,总比嫁过去之后要好的多。”
平妈妈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翻脸不认人:“你不是在黛姐儿屋子学刺绣吗?跑来这里做什么?”
折晚这才想起正事,“枣糕吃完了,我来取些。”
平妈妈不给,“你那份早上给你了。”
折晚不乐意:“可是我匀出一些给小沈先生了啊。”
平妈妈冷着脸,“那是你自己给的,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折晚:“......”
行叭。
平妈妈心情不好,她可不敢惹。
于是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君,悟出一个道理:不能拿自己的口粮去可怜别人。
她对小沈先生的好感度直线下降!
作者有话要说:啊,晚安~
☆、金龟婿
从那天开始,折晚就发现平妈妈对小沈先生格外的好,将她的藕饼,将她的枣糕足足分了一半出去!
折晚心里嘀咕:往常也不见这么殷勤啊,难道是终于发现虎弟资质不行,平妈妈怕他被人家嫌弃,所以格外给了些贿赂?
她狐疑着,忍耐着,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一食盒一食盒提出去送到隔壁,就心痛的难以呼吸!
可平妈妈却理直气壮的很:“性子怎么就这么独!什么都是你的了?我自己蒸的糕点,我想给谁就给谁!”
折晚被啪的一声关上的厨房大门隔离在外。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暗戳戳的在齐婉君面前告平妈妈的状,“好家伙,出一屉糕点就送一屉,半点不给咱们留!”
齐婉君嗤然,“我和你大姐可不吃。”
然后又像是想起来似的,让秋沁去铺子里让自家掌柜的挑些好点的笔墨纸砚送过去,“想着上回送的该用完了。”
折晚:“…………”
不对劲啊!
她鼓着大眼睛,一个劲的盯着齐婉君看,“阿娘,这不像你。”
平日里抠门极了!
齐婉君一看她那脸上露出来的神色就生气,一个软靠枕丢过去,怒道:“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我克扣你什么了?”
折晚狼狈而归。
不过她敢保定,这里面应该有什么事情被她遗漏了!
但随后她便没时间想这个了。因为做了回小人且有了报应——不仅暗地里告了平妈妈的状还得罪了齐婉君,两相不得好,齐婉君和平妈妈便都觉得她实在是太闲了,要给她增加一点绣活。
折晚万分惊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举着一双手给平妈妈看,妄图得到一点儿怜悯:“你看,十个指头都有针孔!”
平妈妈果然心疼起来,一口一个心肝,帮着她跟齐婉君求情,“要不就不加绣活了吧?”
齐婉君冷着脸,“她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不给她一点事情做不知道错。”
平妈妈就劝:“那就换一个事情做,你看她的手,怎么还能做针线哟。”
折晚被忽悠的头一点一点,“换一个换一个!”
齐婉君似乎也被说动了,于是真给她换了个活干:“那你跟着平妈妈去厨房学学?”
平妈妈就反头跟折晚道:“唉哟,厨房的东西可比绣活难学,我蒸枣糕的法子难学的很哩。”
她劝道:“要不,你还是去做绣活吧?”
折晚立刻扒拉着平妈妈不肯放,“不,不,我还是喜欢难点的。”
自己蒸自己吃,多好啊!
她飞快的拉着平妈妈的手蹦哒去了厨房,跃跃欲试的,平妈妈赶紧给她派活,就怕小机灵鬼回过神来了不肯干,结果刚和了面,折晚一张笑脸就冻成了霜,气的手指头颤抖,嚷嚷道:“你们骗我做糕点!”
好在她喜怒无常,平妈妈都习惯了,淡定的反驳:“那你还告我状呢?”
折晚便理亏的嘟起了嘴,然后伤心的低下头,最后不情不愿的揉起了面团。
她不解的问:“好生生的,做什么突然要我学做糕点啊?”
平妈妈心想,这倒不是我要你学的,而是你那好阿娘要你学。
她其实也不高兴:这般突然,还不是为了套住沈家那个金龟婿,所以要下个重重的本钱。可在她看来,她的晚姐儿可一点儿也不算高攀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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