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停止了哭声,停止了咆哮,她怔怔的看着他,看着远方,最后道:“汀哥儿,你还是跟着你父亲好。”
她很明白,她是要再嫁的,她很明白,她是要有别的孩子的,她也很明白,沈远道这辈子也不会娶妻,沈汀将是他唯一的一个孩子,他跟着沈远道,比跟着自己好。
她做出了,属于她的,正确的决定。
沈汀摇头,再想起从前,还是难免再生出一股怅然,他继续道:“她来了,我想见她一面,你要一起去吗?”
沈远道慢慢的摇头,“算了,我对不起她,没脸见她。”
他将门一把关上。
沈汀:“.......”
你对不起的,何止是她。
他捏了捏拳头,到底没忍住,回去生闷气了。
少年人,颇有些说来就来的脾气在。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昂,最近太累了
☆、挑刺的折二姑娘
得知她们今日就要去陶虞姝居住的地方上门拜访,折二姑娘很是满意,她踮起脚尖拍了拍小沈先生的头,夸赞道:“你果然跟我一般聪慧,这种事情别矫情,该面对就面对,咱又不理亏!”
她对讨厌双方都别别扭扭,伤心伤肺,最后闹个不欢而散,像这般上门就很对,她待会还要明着问一句:“您老人家是来喝我和沈汀喜酒的吗?”
如果她说不是,她就虚伪的请她在云州住个一年两年的,如果她说是,她也虚伪的说一句:来早了哟,还得等等,等多久?两三年吧!
幸亏齐婉君和平妈妈改她婚期没声张过!
小沈先生被她嘀咕的直笑,捏捏她的手,“万一她真住下来呢?”
折二姑娘肯定的道:“王妃说了,她夫家没出什么事情,小儿子又得继续读书,她住这里一年两年的,家不要了?”
然后低头哼了一声:“她那么在乎另外一个家,自然是要回去的。”
这是替他出气呢。小沈先生就笑,笑着笑着就有些替自己委屈了,“你说的对,她那么在乎另外一个家,十几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不给一封书信,如今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来了云州——”
他顿了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说不得她见我一面,觉得挺没趣的,也能明天回去。”
折二姑娘就发挥她看话本的经验开始想象了,“我觉得吧,她也许半夜梦见了你成婚,可高堂之上没有她,然后就心里不舒服,然后就来了。”
沈汀哈哈大笑,摸摸姑娘的头,“你说的很对。”
折二姑娘就觉得小沈先生好可怜好可怜,甚至觉得他跟她上辈子有得一比了,她就一边生气一边委屈,眼泪珠子就忍不住下来了,她此时又不想哭,便就憋着嘴巴,憋着泪,鼓着腮帮子,时不时呼出几口气。
小沈先生的心便被软化的一丁点儿都不剩,摊成一团,只想将姑娘的心也化进来。
他便将人搂进怀里,轻轻的唤她一声,“晚姐儿。”
这不是招人哭吗!
为什么要带着一分惆怅,二分愁肠,三分委屈,四分难言的叹息喊她名字哟!
折二姑娘只觉自己瞬间分析了这一声里的情绪,心疼的不要不要,嗷的一声哭出来,害的平妈妈大老远的就喊:“晚姐儿,你又嗷什么!”
虽是喊,可人也没过来,她老人家最近很知道避嫌。今儿晚上小沈先生来的时候她就特地躲开了,只提溜着菜篮子小板凳在不远处择菜。
折二姑娘便只好由大嚎变成小声啜泣。
小沈先生一边哄一边用手指替她擦泪。但这般一闹,小沈先生来时的一些闷气就去了些,他牵起姑娘的手,“快回去换件衣裳。”
折二姑娘就连忙回去,齐婉君已经替她挑好了一件淡红色的衣裳,“穿这件,衬肤色。”
折二姑娘就赶紧看看自己的脸,可惜这年代的铜镜模糊的很,看了好几眼都看不出到底怎么样,她恨恨道:“迟早得做个看得清人的镜子出来。”
齐婉君就帮她补粉,擦胭脂,骂道:“我的小姑奶奶,只不过让你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的时候脸上就这样坑坑洼洼!早上给你擦的胭脂水粉全没了!你眼睛这是发大水吗?哭的这般凶!人家小沈先生都没哭。”
折二姑娘瞬间警觉,硬是又凑到镜子前看,这回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上确实不好看,这可怎么办哟,她的形象全毁了!她在小沈先生心里的美人胚子形象哟!
齐婉君就见她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懊恼,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嘴巴一张,又哭了起来,齐婉君又好笑又想骂人:“祖宗,你怎么又哭了?”
折二姑娘打了个哭嗝,理直气壮的昂起头,“小沈先生不能哭,我就代他哭,我给他多哭会,免得他难受。”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齐婉君瞪眼,“再哭下去就来不及了,第一次上门,别迟了。”
折二姑娘眼泪哗哗的,“迟了就迟了,小沈先生等了十多年,她就不能等?”
行行行。说不过她,齐婉君也不管了,甩手不管,抬起脚就要走,“那你哭吧。”
折二姑娘就立马停住了眼泪水,连忙拉住她的手,“那,那我就不哭了吧。”
齐婉君就骂,“你就作吧你!待会到了小沈先生娘那里,可不能这般不懂事。”
折二姑娘哼哼唧唧的,“当我还是孩子呢。”
齐婉君却罕见的没骂她,而是摸着她的头发道:“晚姐儿,眨眼间,你都是要去见婆母的人了。”
折二姑娘被她娘说的又想哭了。万幸平妈妈来的及时,拉走折晚,瞪一眼齐婉君,将刚刚蔓延的母女矫情扼杀在襁褓中。
小沈先生就在院子门口站着,见姑娘眼睛红红的,便上前几步,有长辈在,还不敢搂搂抱抱,只好道一句,“晚姐儿,可还好?”
折二姑娘点头。
小沈先生就带着她往前走,齐婉君和齐潇然跟到门外,将两个小的送上马车,叮嘱道:“早点回来,晚上吃羊肉,平妈妈今日宰了一头肥的,肉嫩的很。”
折二姑娘点头,“回去吧回去吧。”
于是将车帘子一放,等着没人了——今日两人都没带丫鬟小厮,她蹭的一声就投进小沈先生怀里,腻腻的道:“沈汀,我给你哭过了,你还难受吗?”
小沈先生就拿着她的手放在胸膛上,“你摸摸,我觉得闷气全没了。”
折二姑娘就摩擦了好几下,“我也觉得没有了。”
她破涕而笑,脑袋顶着他的心脏处转来转去的,“沈汀,我们不吃中饭了吧?我想回去。”
沈汀应她,“不吃。”
折二姑娘高兴了。
马车到陶府的时候,小沈先生先下马车,然后将折二姑娘扶了下去,门口早就有人过来迎接了,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看穿戴应该是管事婆子,亲热的叫道:“大少爷!”
折二姑娘就条件反射的想到一句话:既然有大少爷,那就有二少爷。
果然,只要心存偏见,就处处挑刺了。
小沈先生便看她,给她介绍道:“这是张妈妈。”
那位管事婆子就懊恼的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瞧我,见着大少爷太高兴了,竟将姑娘落下了,您可不要见怪。”
许是太高兴了,她来不及跟折晚说话,又跟沈汀道:“大少爷,没想到您还记得老奴,当年走的时候,您才那么点大——”
这明显不适合现在提及的事情,她一说,折二姑娘内心冷笑——最近很喜欢给自己加一些内心戏,腹诽道:愚蠢的张妈妈!
小沈先生情绪倒是没她那么波动,他依旧温顺而有礼的道:“张妈妈,我和我的未婚妻今日上门拜访母亲,还劳烦你带个路。”
张妈妈并没有听出来什么,只觉得沈汀这么自然的叫陶虞姝母亲,真是太好了,她之前还担心沈汀心里不舒服,难以叫出母亲这个词呢。
她便高兴的道:“好好好,咱们这就进去吧,夫人和小少爷得知你要来,昨晚上高兴的都没睡好觉,娘两个说了一晚上的话,老奴听了会,全是大少爷您小时候的事情。”
张妈妈:“这不,小少爷今儿早上就叫嚷着要见哥哥。”
折二姑娘便又开始挑刺。
——什么叫高兴的娘两个说了一宿的话?
他们两个躺在床上说话的时候,小沈先生可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什么叫说的是小沈先生小时候的事情?
陶虞姝之前难道就没跟小儿子说过小沈先生吗?她又能说多少之前的事情呢?不过是沈汀六七岁之前的罢了,她离开以后的,知道小沈先生什么事?
还有啊!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叨叨叨的张妈妈,每说一句话,她就气一次!
不过人家也只是太激动了,瞧她看沈汀那样子,确实是打心眼里喜欢小沈先生的。
算了,还是不生气了,折二姑娘道:也不能朝喜欢小沈先生的人发脾气哩。
她哒哒哒走在沈汀的身边,跟着绕过长廊,走过花园,到了会客的厅堂。
路上仆妇挺多,俱都规规矩矩的,目不斜视,跟折家的几个秋可不一样,折二姑娘便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大家族的气势。
她在云王妃的府上都没这种感觉!
折二姑娘便哼唧一声:不能慌!
沈汀便去牵了她的手,“晚姐儿,别摔着了。”
折二姑娘嗯嗯点头。
迈进厅堂,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梳着繁琐发髻的妇人,应该是陶虞姝,一个七八岁的模样,看着他们进来,就飞快的跑过来叫哥哥,然后甜甜的喊:“折家姐姐。”
还………还挺讨喜的。
折二姑娘对他的不喜稍稍少了些,朝坐着的陶妇人行礼:“陶夫人。”
沈汀也喊:“母亲。”
陶虞姝就应了声,“你们来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坐。”
折二姑娘便又开始疯狂挑刺了!
——坐什么坐!你就不会像人家张妈妈一样喜极而涕哭几声吗!
哪怕这样做做样子,她的心里,也好受些。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可能稍微慢点,明天就加快速度了,晚安哈
☆、怨恨
陶虞姝看起来很强势。
这是折二姑娘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顺着话坐下来,先替小沈先生开了口,“您近来还好?”
一副有什么话跟我说的架势。
小沈先生嘴角便微微上扬,闭着嘴巴,小身板一动不动的。
陶虞姝一愣,应该是不曾想到竟然是折二姑娘先开口。不过很快就缓了回来,然后抿了抿唇,“挺好。”
折二姑娘就跟个护崽子的母老虎似的,将小沈先生护在身后,继续努力的站在高地,“不知您这次来云州,可是为了我和沈汀的婚事?”
陶虞姝:“………”
她哪里见过这样直接的问话方式啊——而且单刀直入,插进了她的五脏六腑里。
于是这回愣的时间更加久了一些,折二姑娘耐心的等待着,等到她终于张了张嘴,趁她还没说出话来之前,高兴的问:“夫人,您来的不巧,我们云州姑娘嫁的晚,我阿娘说要等我十八岁再成婚呢!”
说完这些话,她便竖起耳朵,想好了百来句话等着接招。
谁知陶虞姝却道:“不是。”
折二姑娘:“…………”
她瞬间就僵住了。
怎么能不是呢?千里迢迢的过来,不是为了大儿子,那又是为了什么?
陶虞姝就朝着小沈先生道:“我就是来看你一眼,随后就回去了。”
折二姑娘:“…………”
有病?
沈汀就一副欣慰的模样,“那您看过了?什么时候启程?我也去送送你。”
陶虞姝:“…………”
她看着沈汀,突然道:“你还恨我?”
折二姑娘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合着她觉得自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吗?什么叫还恨她?
她觉得自己应该被原谅了吗?
谁知接下来,她听见了更加劲爆的三观。
陶虞姝:“汀哥儿,你父亲那个样子,我不能委屈自己跟他在一块儿过日子,所以我离开了。你那时候还小,我未曾带走你,这是我的过错。”
这里还说的像句人话。
可接下来,她画风一转,却道:“可你跟你父亲生活这么多年,理应知道我的不容易,我以为你会与我感同身受,慢慢的原谅我。”
折二姑娘惊讶的连白眼也来不及翻了,她忍不住立马开口道:“你觉得他经历了一遍你的苦痛,能理解你当初的抛弃,从而原谅你?”
这是什么话!什么逻辑!
gu903();陶虞姝也没有怪罪折晚的突然插话,她只是平淡而又认真的回道:“他如今都快成婚了,自然该懂跟他父亲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什么样的苦痛,即使不原谅,也该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