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乔全身僵住。
她此生没见过这种恶意。
她能听见有几个人一直在旁边催促她,她还能感受到秦曼珠推了推她的后背,想推着她往前走,可是,那一瞬间,金小乔一边觉得浑身无力,一边又似大力金刚努力的立在原地不肯走。
她此生,没做过恶。
她也不愿意做恶。
折二姑娘就瞧见秦曼珠在斥骂拍打一个姑娘。
邹晴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屑道,“秦曼珠又开始了。”
欺负比自己弱小的算什么本事,像她,虽然被颜舒鞭打,被折晚举着石头恐吓,被骆雁和罗雨忽视,可这都是强者啊,她虽败犹容!
骆雁和罗雨对视了一眼,骆雁开口道,“不管么?”
邹晴晴撇嘴,“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什么,咱们能管这一回,还能管下一回么?再说了,咱们去管,是好心好意,可是在人家眼里却是碍事了。”
折二姑娘却看着这一幕想起了自己上辈子。
她也曾经,被一群小太妹按到巷子里这样一下一下的拍着头,拍着背打过。
她刚开始不敢反抗,因为本来就是明摆着打不过,你越反抗,她们反而越会下死手,她觉得只有等自己力量大了,才能反打回去,那时候才是报仇的机会。可是后来她数次反抗后的经验告诉她,别管实力差距,这种暴力,只有你第一次下死手去反抗,别人第二次才不敢惹你。
折二姑娘后来成了街上隐形的一霸。
她这时候,看金小乔也是如此。
她很想告诉她,快反抗,别只站在那里挨打。
可她不能说,也不敢帮。
她道:“咱们打了秦曼珠的脸,估计秦曼珠的气都要撒到她身上去,恐怕要惹出更多的事情来。”
这些事情,又大多是影响了姑娘的日常生活,被孤立,又或者是影响了姑娘的家人,被降职。
这辈子被欺负的人,比上辈子的更惨。她一个做不好,毁的便是金小桥的一生。
权利的重要性。
她抿了抿唇,“咱们走吧。”
颜舒虽然疑惑,可晚姐儿说什么都好似对的,便也跟着走,邹晴晴本来就不想管,至于骆雁和罗雨,她们两个都无所谓。
于是,即使秦曼珠这边闹的很凶,几人都无动于衷,就在她们迈开步子走了几步后,秦曼珠忍不住大叫一句,“喂!”
折二姑娘自觉已经长大,她只想好好的学习,好好的嫁人,好好的过日子,一点儿也不想跟疯子吵。在折二姑娘的记忆里,这种“打脸”,“打架”,“争论那点破事”的事情,都是言情小说里女主和女配们做的。
而她一个已经确定好未来夫婿的咸鱼,为什么还要跟人做这种事情呢?她又不是女主角。
她叹气道,“继续走,别理她。”
秦曼珠被气的额头青筋爆起。
她又喊了声,“颜舒!你站在。”
折二姑娘缓了缓,果然,她不可能是女主角。但是颜舒也不成啊!她赶紧小声道,“别理她!咱们走。”
秦曼珠再也疼受不了这种无视了,她咚咚咚几个健步上前,将五人拦住,带着些讥讽,道:“颜舒,你急着走什么?怎么,之前嚣张的很,如今不敢跟我做对了?”
颜舒嗤然,“你算什么东西?别忘记了,如果王妃不允许,你只不过是一个连王府的门也进不去的小官之女。”
秦曼珠顿时梗住了脖子,脸色大红,她阴森森的道:“那你又好到哪里去?你很快什么都不是了,云王爷去青州,是去跟骆家联姻的,很快,云王府就要又一位侧妃了。”
她话音落下,几人之间一片寂静。
折二姑娘脑袋懵懵的,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不过第一句话就是,“那又如何,王妃依旧是王妃,美人依旧是美人,永远都不能变。”
心里可以慌张,但是怼人不能输气势。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
折二姑娘心事重重。
其他四个也一样,尤其是听见云王要娶骆家的女儿后,骆雁和罗雨的脸色瞬间苍白。
折二姑娘就盯着两人,也不说话,骆雁被盯得满头是汗,她张了张嘴,道了句:“应该是大姐姐。”
骆家还未出嫁的嫡长女,骆扶摇。
嫡长女的名字就显得与众不同。
眼看其他三个人的眼神都不善起来,罗雨连忙道:“可大姐姐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她跟王妃一样好,晚姐儿,你别这样看着我。”
折二姑娘就垂下头,她面无表情的道:“对不起,我没有瞪你姐姐的意思。”
她们知道云王即将娶骆家嫡长女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骆扶摇会抢走云王。
可是,折二姑娘却想的是:云王真是个贱人!
以上是文名用词。折二姑娘愿意用上辈子这辈子学来的最恶毒的话去咒骂他。
她拉了拉颜舒,“你别瞪雁姐儿和雨姐儿,她们家的嫡长女,嫁给谁做宗妇做不得?如今只能屈居于侧妃,永远只能穿绯色,穿不了正红——”
这话一说,刚刚第一时间有些心虚的骆雁和罗雨瞬间急了起来。
因刚刚站在云王妃的立场上,竟然忘记了她家大姐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给人做妾室——
罗雨大急:“不行的!姨母不会同意的!”
骆雁却丧气的道:“可是,即便我娘不同意,我爹也会同意的。”
这是政治联姻。
几个姑娘再聪慧,也猜不透长辈们对于这次联姻的用意,折二姑娘甚至想立刻回去问问云王妃,可是想到这事儿竟然是从秦曼珠嘴里听说的,那便是云王妃嘱咐了沈汀和其他人,将她们几个瞒的死死的。
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可也不少,那就证明这联姻势在必行。
她就扎在原地,明明是烈日朝阳,却感觉自己被冻僵住了,好半响才道:“她不需要我们去安慰。”
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她只需要一个人静静,所以不需要她们这些关心她的人去安慰她。
那样会更难受的。
云王妃,她是个很烈性,很要强的人。
***
另一边,金小乔想去找表舅舅贺同济,她刚刚被秦曼珠骂了一顿,可是她觉得自己保住了自己的尊严。
她这辈子都不会做坏事的。不会泼人热水,不会去害人。
今儿个是书院比试,虽然还是分了男女席,可是管的却没那么严,她召开书院一个小童,给了他一些铜板,道:“你去里面帮我找个人。”
她想找到表舅舅,跟他说一声不等小弟比试完了,她想早点回家。
她还想跟她娘说,她病了,未来一年都不想出门。
这么一想,她又想哭了。
于是,齐潇然一走出来就又看见了美人落泪。特别是这美人看见他之后,先是惊慌失措的擦了擦眼泪水,又是害怕的喊了他一句,“小舅舅。”
她情急之下,竟也跟着折二姑娘的称呼去了。
齐潇然当时就没走动道。
这声小舅舅吧,跟黛姐儿,晚姐儿叫他不同,更是跟虎哥儿叫他不同,不过虽然他是一个三十多岁了还没成婚的中年老男人,但是一个做生意的人,也曾出入过烟花之地,所以,老男人瞬间就差不多明白过来自己那份有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了。
他唾弃了自己一声,只当自己一时鬼迷心窍,道了句,“你是等你表舅舅吧?他马上就来了。”
然后匆匆的就要走,但抬了抬腿,他又不免有些踟蹰,问了声,“你为何而哭?”
金小乔摇头,“没什么,乱风迷了眼。”
然后又想起什么来,“晚姐儿好像得罪了秦家的姑娘,您让她小心点。”
这真是个弱小,却又操心别人的姑娘。
齐潇然之前最是讨厌这种人,他们齐家和折家也都没出过这种人,她好似长在象牙塔里,没见过什么人世险恶,处处为别人着想。
不过,他还是郑重的道了谢,“多谢你。”
金小乔的脸便红起来,她喃喃的说,“不,不用谢。”
齐潇然赶紧走了。
他觉得自己为老不休。
等他走了,金小乔才想起自己对他的称呼,恨的想给自己打一巴掌,她骂自己:“人家折二姑娘都不认识你,你跟着叫什么小舅舅。”
***
话分三头,折二那边心情沉重,齐潇然这头为老不休,但齐婉君这边却陷入了恐慌。
“虎哥儿跟善哥儿不见了。”,齐婉君和黄夫人脸色苍白,对着齐潇然道:“今天的骑射临时改在了后山的猎场里,书院说里面设了围栏,不会有危险,可一会功夫,善哥儿和虎哥儿便不见了人影。”
联系到今天早上路上的钉子,黄夫人便要哭了,“怕不是要下杀手吧?我们也没得罪谁啊!”
光天化日之下出了这种事情,书院是要负全责的,书院的山长也着急的不行,已经指挥人去找了,齐婉君本想自己也去,可沈汀却觉得她等在原地比较好,又让人去通知折二姑娘,去找人请齐潇然,便也骑着马,去猎场找折虎和黄善了。
找人的人手很多,齐婉君确实跟着不合适,齐潇然安慰道,“阿姐,你先等在这里,稳住晚姐儿和黛姐儿,我也去猎场里面看看。”
于是等折二姑娘惊魂未定赶来的时候,就见齐婉君和黄夫人在抱头痛哭。
她从未有过这种“家人遭受暗杀”的念头,简直都不敢想,一瞬间竟有些无力,她牵过马就要走,便听齐婉君道:“晚姐儿,你老老实实的呆着,别过去帮倒忙。”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折二姑娘难免是要想一想,万一围猎场内有虎哥儿留下来的什么标识和线索只有她能认出来呢?
这种念头一旦出来就停不住,她还是坚持要去看看,“阿娘,我去看看吧,我武艺比你们好多了,去猎场没事——我不怕别的,就怕虎哥儿留下点什么线索,他们都不知道。”
折黛是从另外一个院子里赶过来的,不知道云王妃的事情,于是浑身的心力都被折虎出事的事情占了去,闻言也道,“阿娘,晚姐儿这样一说,连我也害怕起来了,如今猎场人多,就让她去看看吧。”
齐婉君这才同意,嘱咐道:“你仔细些——”
折二姑娘便骑马而去,颜舒等人留在原地。
书院这个猎场说是猎场,但其实不是很大,前前后后围起来的地方也只是折家和沈家合起来那么大,里面有好些树,丢了些兔子山鸡在里面,数量也都定好了的,还有夫子守在围场东南西北四处,一般而言,出不了问题。
家长们也才放心孩子进看不见的地方。
沈汀皱着眉对齐潇然道:“种种地方都对不上,我觉得是混了人进来,将两人从树林后面带走了。”
云州书院建在山腰,背后也全是山,山上基本都探索过了,这会儿也派了人去四处寻。
齐潇然就问,“有山洞吗?”
沈汀,“有的,都会去找。”
他道:“咱们还得去山里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便跟书院的人道:“我们不放心,麻烦你们在这里继续搜寻,我们去山里看看。”
那人一个头两个大,瞬间答应,“去吧,去吧。”
这要是出了事情,书院的名声就要毁了。
可这两孩子到底去哪里了?难不成真被人劫走了?但折家和黄家又不是什么权贵,劫走他们作什么啊?
沈汀和齐潇然也是这样想。
沈汀默然道,“应该是不小心卷了进去。”
最近云王争储之心毫无遮掩,已经遇见了好几回刺客,若不是身边的死士够多,齐子安又立了奇功抓住了好几个活的,也是不能全身而退的。云王此番说是去青州,其实人还在云州,就等着引蛇出洞,可引出了蛇,打伤了却没抓着,云王正恼着。
齐潇然心急如焚,“怕就是那个漏网之鱼!”
京都已经风雨飘摇,云州有意东宫,拥兵自重,他们一直保护着家人不受影响,谁知还是被牵扯了进去。
正说着话,就见后面賀同济骑着马而来,喊道:“等等我。”
沈汀是不认识的,齐潇然凝眉道:“賀兄?”
賀同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山长让我来跟你们说,书院死了一个夫子,尸体在山洞里找到的,怕是死了好几天了。但这“夫子”,今天还来了这里,守了东边的围场。”
齐潇然和沈汀都不是笨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有同胞的弟兄?还是有人易容成了他?”
賀同济点头,“小时候丢过一个双胞哥哥。”
细思极恐。
齐潇然和沈汀便立马向东行。
山路上发现了血迹。
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
就是齐潇然和沈汀也心如刀割,大家都知道,跟一个杀了人的歹徒在一块,是个什么下场。
唯有最后赶来的折二姑娘瞪眼道:“胡说什么!跟善哥儿和虎哥儿碰上,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齐潇然被她这番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的心头又提起了希望,他一边骑马一边道:“没错,善哥儿先不提,虎哥儿从小就习武,力气极大,一般的人还真擒不住他。”
所以,当看见一只被强行掰扯下来的,明显是大人的手臂时,众人呼出了一口大大的气。
然后,从山洞后面探出了两个小人头。
浑身是血,一个抓着把匕首——从刺客手里夺下来的,一个提着刺客的脑袋——从刺客脖子上割下来的。
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折二姑娘当时眼泪都要出来了。天晓得,她第一眼看见那两个被鲜血染红的小人时,多么感动。
她第一个走过去,将后头那诡异的静寂忽视不见,扯起虎哥儿手上那个丑陋的,死不瞑目的人头一扔,好像扔猪头一般,扔到了后面的人群里。
折二姑娘嚎啕大哭,“虎哥儿,善哥儿,你们受苦了!!!”
虎哥儿和善哥儿还得去安慰她,“没,没受苦。”
其他人:“.......”
虽然但是,他们还是想说一句:受苦的,恐怕是歹徒。
肢体已经被分解成八大块了。
但好在人没事,就是,这惨状,让很多人连着几天都没吃下饭。
不过事情到这里还没完,折二姑娘就见虎哥儿对着齐潇然和沈汀一挥手,然后悄声的说了几句话,沈汀就连忙进山洞去了,齐潇然开始跟山长说话,其他人渐渐的散了去,齐子安因为早上一直在查马车的事情,听得消息后带了人马过来,齐潇然便又跟他说了几句,然后全员戒备,再然后,满心疑惑的折二姑娘就见沈汀从山洞里扶了一个人出来。
那个人,折二姑娘认识。
那是她姐曾经想做妾氏的对象!
可接下来,她姐夫,和齐潇然朝人喊了一声,云王爷。
gu903();折二姑娘只觉天旋地转。